胡二毛的杀虫脒
胡二毛本身是开塑料厂的,上世纪九十年代在湖口镇买断了破产的酒厂,收购废旧塑料,再加工成塑料颗粒,销售到大的塑料厂。后来又搞棉花加工,粮食收购。场地大,房屋宽,靠公路,做什么都容易。至于赚了多少钱,谁也不知底细。
现在又销售农药杀虫脒,成吨成吨地屯集着销售。没想到生意出奇地好,每日天刚亮就有人在外面拍打厂子门口的大铁门,门一拉开,接着就有成群结队的农民骑着二轮或是三轮摩托鱼贯而入,带着的是五斤十斤装的塑料壶。这些农民大多上了岁数,骑电动摩托的多,听到胡二毛卖杀虫脒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来了。当然这个消息是暗地里传播的,胡二毛不敢打广告贴告示。如今杀虫脒被淘汰了近二十多年,国家早就禁止生产了。这药毒性大,有残留,容易被庄稼和土壤吸收,生长出的食物人吃了致癌。胡二毛却胆子大,说是从老河口地下农药厂高价弄来的,绝对的正宗货。至于正宗不正宗老农自有办法验正,不听他红口白牙的说道。他们将胡二毛的杀虫脒滴一滴在地面上,马上就涌起了细碎的白泡,并窜起一阵白烟,心里便欣慰的确认了这是好货。杀虫脒曾经是当地的当家农药,以老河口出产的质最优,打棉花棉铃虫一打一个准,老农们对它感情特深。现在棉花正在开花坐桃,那棉铃虫特凶残,将花蕾残食逸尽,在桃铃里钻进钻出,自由自在的。老农们背着灌满农药水的喷雾器,在齐人深的棉花地里跌跌撞撞,喷了一遍又一遍无济于事,有时药水钉着它打它都不怕,好像给它洗了个大澡呢!是棉铃虫进化得不怕农药了?或是市面上的农药全是假的?他们不断变换着品种,敌敌畏、甲胺磷、久效磷、1605、见光死、一箭封喉……国内的国外的,近处销的远处卖的,都打了,都不见成效。如今孩儿们出门打工了,老人们在家里种地,照看房屋,总得有点收入吧?不能靠孩儿们养活。去年有人在地里种芝麻种黄豆种玉米,售价太低,没赚到几个钱。还是种棉花牢靠,虽说累些,从做营养钵丢籽育苗,再移栽到大田,再抚养它长大开花结果炸桃,最后采摘棉花出售,长长短短半年的时日,像抚育幺儿一般。无论价好价孬,每亩总能赚个千儿八百元。
而今年的棉铃虫却专门来祸害老人,三番五次地打药它不死,急得老人们跳脚呢。你个害人精!上了年纪的人,还背一包几十斤重的药水在棉田里窜,一不小心就会跌一跤。棉铃虫啊,你于心何忍?
好在胡二毛弄来了杀虫脒,看你还往哪里逃?老人们对杀虫脒充满了信心。管他残留不残留,当地人早已不吃棉籽油了,棉花连籽儿一块卖掉了,都吃菜籽油。油菜苗种在冬季的水田里,棉花采摘完毕,旱田里种小麦。小麦收割后也卖了,自己又不吃它。
胡二毛能搞到杀虫脒是他脚路宽,做了几十年的厂子,红道黑道都搞通了,也才这么胆大,不然县里的安监局质监局一定会找麻烦。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据说刚开始开塑料厂时,过年时他杀了五十头猪,给权威部门和领导是整头整头的送。除了少交税费,出了事总有人照着。这次卖杀虫脒,只要不大张旗鼓,他就不怕。有这么多人追着来买,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三五天时日,他就卖了十吨,每斤五元,过秤称的,你算算那钱,哗啦啦的流进来,挡也挡不住。
不料还是出事了。厂子里正大光明在收购粮食和棉花,有外地人在这卖苦力搞搬运、装卸、凉晒。外地人嫌黄二毛拖欠工资,要了几回未果,便偷偷打电话到市里将黄二毛告了。半夜,市里开来二辆警车,一群特警嗖地翻过围墙,将黄二毛从床上抓走。
这下完了。
湖口人议论纷纭。镇里、县里,他黄二毛肯定红黑吃通了,至于市里?呵呵……他没有这个能耐,又是干些违法的事,卖禁售农药杀虫脒,不说被判刑,起码得罚个十万八万的,再拘留个十天半月。是谁违法生产的,肯定会一查到底。
过了两天,胡二毛却回来了,是开着一辆新车回来的,德国产奔驰。他围着湖口镇的街道村庄溜了一圈,大有显赫之意。内部人士透露,罚了他两万。
那生产杀虫脒的工厂呢?
胡二毛在心里呵呵。哪来的工厂哟?全是我自己勾兑的,加些盐酸在里面,它就冒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