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前进向调度室走去，走着走着，他竟然左脚向前，侧着身子如一把张开的弓跳跃，做了一个扣杀的动作。调度室旁的水龙头处，同事一边洗着拖把一边嘀咕了一句：“这吕疯子，指不定什么时候来一下子。”
　　 吕前进隐约地听见“疯子”，遂笑着问：“咋了？”
　　 “你啊，走路都不安分，手足舞蹈的。”同事大声回敬了一句之后，拿着拖把走开了。
　　 “有吗？”吕前进疑惑地用手挠起了后脑勺，跟了一句，“我是舒展舒展关节，活动活动肩椎颈椎。”然后傻笑了，看着同事走远的背影，自语道，“疯子！”
　　 调度室内，好几个同事围着张贴栏察看着违章记录，都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站管员黄姐站在电脑前，对着排班表犯愁：“这停岗的、犯病的、偷懒的，加上前进炼体育的，都不跑班次……”
　　 吕前进耳尖，立马说：“黄姐，我每天早上跑两班后再去体育馆练习羽毛球。”
　　 黄姐看了看肌肤黝黑，浑身充满阳光的吕前进，“你还是打好球，为我们集体多争些荣誉吧，跑一班走人。”
　　 吕前进从调度室出来，就直奔花店，买了一束有条纹的康乃馨。这时，行管员熊梅婷打来了电话：“前进，你得准时去会晤刘老头，并当面向人赔礼道歉，否则他就要投诉到市里。至于甩客‘元凶’，我来狠狠地惩戒他。”吕前进回道：“熊姐，我懂，您放心吧，我这就往红谷滩国体中心羽毛球馆赶。”
　　 吕前进小心翼翼地捧着鲜花，心里却不停地想着道歉的台词。不过，在球馆的大门口，吕前进却发现一位精神矍铄的瘦老头板着一副脸孔立在那儿，肩上背着一副羽毛球拍。这令吕前进惊讶与好奇，凑近了只光顾着瞅球拍，而忘记了台词。
　　 “咋了，”老人看了看球拍，又看了看吕前进，和颜悦色道，“你也喜欢打羽毛球？”
　　 吕前进这才回过神来，遂腆着笑脸将康乃馨递了过去，说：“对不起，刘师傅，昨天下午……”
　　 老人立马变脸，如乌云密布，将递过来的花迅速地往地上一掷，打断道：“你今天陪我练球，让我满意了之后，甩我的事就一笔勾销。”说完，用手一挥，“走！”
　　 “不是，”吕前进猝不及防，话也哆嗦了，“当时，车坏了，要进厂……”
　　 老人停下了轻快的步伐，怒目圆睁。吕前进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脑勺，红着脸说：“好好好，打球打球。”于是，吕前进跟着老人走进了宽敞的球馆。球馆内，只见羽毛球飞来飞去，扣球杀球的响声不断。
　　 开球前，吕前进习惯性地俯下身段，系紧鞋带。然后，他又甩起了膀子，踢起了脚。打球的时候，吕前进尽量将球送到老人的右手前方，扣杀时，尽量不用全力，好让对方防起。十几分钟过后，老人一计暴扣，将球钉在了地板上。吕前进拍起了手，笑着说：“好球好球，势大力沉！”
　　 老人却埋怨了起来：“你没吃饭是吧？”之后，又翻了一下白眼，“昨天欺负我老人家，今天又来敷衍我。”
　　 吕前进不好意思了：“没啊，您老真的打得不错。”
　　 “你今天来干什么的？”
　　 吕前进感受到了压力，一滴汗水滴落在了右手手背上。这时，他意识到了什么，将手心与拍柄腾出了缝隙，不再紧握，并坚毅地说：“刘师傅，我们再来。”
　　 这回，吕前进将搓、推、抹，以及突击等技术全用上了，并将球尽量往老人反手位送，直打得老人家跟不上节奏，满场飞奔。吊球的时候，吕前进也往对角线上吊了。这下子，老人家笑了，并频频送上大拇指。十几分钟过后，老人突然改变了打法，用上了假动作迷惑了吕前进。只见老人一计暴扣，吕前进飞身一跃，右手小指重重地搓在了地板上，顿时鲜血流了出来。
　　 老人赶忙上前，关心地问：“不要紧吧？”
　　 吕前进坐在地板上，用左手捏着受伤的手指，痛苦地说：“这点小伤，没事！”
　　 老人迅速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创口贴替吕前进包扎了，说：“今天就到这吧，小伙子，我原谅你了，昨天甩我的事，是一个误会。”
　　 “不行，我还没打过瘾呢。”
　　 老人重新打量了眼前的小伙子：黑乎乎的，透着一股积极、乐观向上的韧劲。老人说：“那先休息一会儿吧。”
　　 于是，一老一少席地而坐。老人问：“打球多久了，球技不错。”
　　 “从小学开始，到现在，不舍得落下。”
　　 “我也一样，当年要不是得了乙型肝炎，我是怎么也不会从省队退下来的。”
　　 “前辈！”
　　 “为什么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更想赢得比赛的冠军。打球能让我自信，能让我释放生活的压力，还能给我满足感。这次单位给了我展示的平台与机会，我想为自己的人生目标搏一次。”
　　 “你们公交公司也有体育比赛？”
　　 “有啊，我们职工都来这练球。”说着，吕前进起身，拉着老人说，“咱们再杀一盘。这次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