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等你归来(小说)
2012年,“最美教师”张莉丽不幸截肢;
2012年,莫言首次荣获“诺贝尔”文学奖;
……
2012年,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还要晚。
漫天飞舞的雪花好像鹅毛,好像柳絮,纷纷扬扬。硕大的雪花扑在脸上是火辣辣的疼,让人全无“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美感。大雪落在地上,遮住了乌黑的柏油路;飘在天上,遮住了冬日的暖阳;遮不住留守老人对儿女的思念,遮不住热恋中小青年的条条短信;割断了两地往来的行人,割断了楼下大爷欲搓牌的心,但割不断程瑶对高飞的思念。
程瑶迈着沉重的步伐,踩在茫茫的雪地,踏上了一条陌生的路。刺骨的寒风吹得程瑶两手直发麻,在棉衣的包裹下,仍瑟瑟发抖。一路上,她不停地搓着两只被冻的通红的双手。她不知道自己打了几个冷颤,银装素裹的天地,街上很少有行人的踪迹。要是高飞在,他一定会握着自己的小手,满满宠溺地看着自己,责备自己为什么到处跑。七分宠溺,三分无奈。程瑶的鼻子有些酸。程瑶的脑海中涌现出那一幕,他有力,微冷的双手握着自己的手,贪婪的享受自己指尖的温热,带着她去看蓝桥夜景。那美丽的繁星,似乎还在眼前。程瑶的眼角多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
一片小巧的雪花落在她的鼻尖,程瑶下意识地去抹掉,却想起他总是喜欢用手指去刮自己的鼻尖,还笑着说“有灰”。思念的潮水驱使程瑶加快脚步,程瑶第一次觉得路是那么长,没有尽头。
而程瑶真到了那个地方,却不敢进去了。这里是高飞的家,也是割断了高飞与她爱之间的屏障。程瑶缓缓抬起头,望着那高高挂起的牌匾“慕川监狱”,不禁叹了口气。我们之间隔的不是一座墙,而是一座高高的城,一旦谁攻入谁的心,就意味着又有哪个国家就要灭亡了。
“丫头,别搁外边儿站着,天儿冷哩!”一个身披军大衣,戴着貂皮帽的老大爷搓着布满老茧的手,招呼程瑶入屋。这一声,将程瑶从回忆与哀叹中拉了出来。“谢谢,大爷。”程瑶微笑着回应。“谢啥子,进屋,别冻坏了。”程瑶进入了屋子,环视了一周。破旧的炉子里燃烧着漆黑的煤炭,发出“滋滋”的声音,火炉上放着一个掉漆的水壶。窗子上布满厚厚的冰花,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温馨的味道。
老大爷卷上旱烟,抽了起来。那浓厚的烟味儿让程瑶感到呛嗓子。记得以前高飞也是抽烟的,那是她依偎在他怀里,一本正经地警告他,吸烟不好,不许再抽,而他总是一笑了之,不以为然。
“丫头,你上这破地方干啥子呀?”老大爷吐着烟圈,问道。“探监吧。”程瑶低下头,当初她亲手将自己深爱的人供了出去,看着他被武警带入车。也是应了“飞蛾扑火”这句话。高飞如果当初没把爱交付她,那他此刻一定在别处逍遥自在,而不是沦为劳改犯。
“哎,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破玩愣犯事,苦的是自己和家庭啊。都是一时冲动!”老大爷叹气,说。“大爷,我向您打听个人。”程瑶鼓起勇气,说,“您知道高飞吗?”“高飞,我就是看着他长大,他不该生在这儿哟!这儿的环境毁了他! ”老大爷一拍大腿,满满的悔恨。
原来,他是一个女犯的儿子,他连自己的爹是谁都不知道。他也不姓高,“高飞”是所有人的心愿,也就应了这个名字。监狱是他的家,也是学校,教会了他各种盗窃手段,黑道切口,纹身象征……他在外拼了这么多年,建立起了有名的犯罪集团,却没想到又回到了这儿。
程瑶在这一下午,听了好多她以前从未了解的事,好像一道黑色的面纱披上她的心。她有不解,她有震撼,她有惋惜,五味杂陈,让她说苦也苦,说酸也酸。程瑶从包中取出一沓鲜红的纸票,塞到大爷的手中,说到:“大爷,这钱你拿着,就当高飞孝敬你了。”“你这姑娘——哎,这有封信,你瞅瞅吧。这是高飞那天偷着送出来的。”程瑶颤抖地接过信,缓缓拆开,那是高飞的字迹,潦草但充满真情。
“瑶,也许当你看到它时,我已经入狱了。认识你,我并不后悔。找个家世清白的人嫁了吧,别等我了,能在我逍遥之年遇上你,我知足了。也许我再也见不到蓝桥的星空了,吃不到街头糖葫芦的山楂了,不能在刮你的鼻尖了。我可能要一辈子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监狱了。你要好好的,找一个疼你爱你的人,在你冷时给你盖被,在你吃糖衣时,他吃山楂,在你不开心时,讲笑话给你听……要是他对你不好,等我越狱出来,非崩了他。有缘再见。”
程瑶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她的心是在滴血,在疼。程瑶把信小心折叠放在口袋里,她才不会那么好糊弄,她要带着高飞的爱去好好生活,等着他回家。程瑶知道,他可能永远跨不出这道门,但她相信,他们会相见,也许会在孟婆那里互相你喂我喝汤,不过那时自己早已青丝成雪,银铃沙哑罢了,你会不会英姿尚在呢?
五楼,高飞透过窗户,望着那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心中说不出得酸苦。她怎么那么倔!那么傻!高飞的眼中浸满了泪,他还是输了!输的那么彻底!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哭了……什么越狱,什么东山再起,他什么都忘了,他什么都放弃了!他要好好改造,为了他心爱的人,为了他一直渴望得到的家。
爱上一个人可以为他与全世界为敌,不过这是小爱。真正的爱是等待,在时间的见证下,等待他重新归来。
轻风如旧,佳人仍候,我的英雄啊,我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