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小暑(散文)
小暑是个激情奔放的日子,我听见蝉在枝头嘶哑地叫,也听见了青蛙鼓着腮帮子呱呱地叫……
不可否认,进入小暑天气越来越热了,鸡鸭不再欢喜地扑腾来去,猪仔卧在泥坑地哼唧,大黑狗吐着舌头,样子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老牛流着哈喇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儿……
这一刻,动物们全都没有了往日的张牙舞爪,在一阵接一阵的热浪中,蔫蔫地、慵懒地惺忪着眼睛。
我的小暑在望眼欲穿中等待,那些个极有生意头脑走街串巷的小贩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泡沫箱子,那里边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根又一根冰棍。雪白的冰棍带着霜白的雾,在一层花纸的包裹下透着冰凉。
儿时一根冰棍五分钱,需要用两个白酒瓶子换。每每听到“酒瓶换冰棍啦!酒瓶换冰棍啦!”的叫卖声,便按捺不住兴奋的心,伸着小脑袋把家里扫荡一遍,拿着一两个酒瓶撒开脚丫子就朝那声音飞奔而去。一辆自行车旁围满了一圈小小孩童,仰着稚气的笑脸,垂涎欲滴地看着那绑在自行车后座的白泡沫箱子。
一根冰棍拿在手上,轻轻揭掉已经被浸染得湿漉漉的花纸,伸出舌头把那张纸舔了舔,一股甜味直涌肺腑,带着不舍再舔一下,才把那张纸扔在太阳下。
捏在手中的冰棍,白得像冰,比雪还要白,真像一团云雾,带着丝丝甘甜、丝丝清爽,那种甜,那种爽,那种舔一下全身心的冰凉,真是无法形容。
小说《白鹿原》里有这样一段故事,“黑娃把冰糖丢进嘴里,呆呆地站住连动也不敢动了,那是怎样美妙的一种感觉啊:无可比拟的甜滋滋的味道使他浑身颤抖起来,竟然哇地一声哭了。鹿兆鹏吓得扭住黑娃的腮帮子,担心冰糖可能卡住了喉咙。黑娃悲哀地扭开脸,忽然跳起来说,我将来挣下钱,先买狗日的一口袋冰糖。”
那时候我吃冰棍就有这样的感觉,在心底期盼着,等我长大了要买好多好多的冰棍吃,不再用舌头慢慢地舔了,我要咬着吃,嘎嘣嘎嘣的,那该有多爽啊!
小暑时节庄稼最热闹了。各种秋庄稼进入了最繁荣的时刻,相互比赛着,疯了般窜着长。庄稼涨势好,歇凉的人便多。我家在村子最前边,一拉溜杨树遮天避日,坐满了赤着膀子的乡亲,他们端着大海碗,挑着筷子吃凉面,带着蒜香和苋菜清香的面条筋骨有力,挑起来吃一口,再挑起来又吃一口……
小暑绑在七月的翅膀上,飞越千山万水,在门前的荷塘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纯洁的花。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偷偷掐一朵荷花藏在背后,跑向村前的河边做了一盏莲花灯,把它放进河水中顺流而去,荷花灯飘走了,懵懂的青春也逐渐清晰了……
许多年后的今天,我在小暑前特意回了一趟故乡。乡下的庄稼葱茏地长着,只是少了吆五喝六的乡亲,他们不再在树荫下乘凉了,有了空调的楼房格外凉爽。
我买了最贵的一种冰激凌,却吃不出当年冰棍的感觉了。
节气沿着岁月的浪花走一段,又走一段,小暑就像一根绳子串连起生命中的每一个日子,在心底泛起一层又一层浪花,连缀成一篇又一篇的故事,我静心书写着节气,书写着那遥远得无法捕捉的童年……
庄稼、野草、林木以及所有带着生命气息的动物,穿越过很多节气,小暑只是其中的一个,就像是过渡,又像是链接。在这个小暑时节,我把缕缕的乡愁叠加在内心深处……
此刻,窗外长风流淌、树荫成画、鸟语欢歌,我端坐一隅,把心底深处的芬芳尽情散发出来,随着一股股柔风,再回到那片生养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