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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丹枫】 小毛驴“点儿”(小说)


作者:金华烟雨 童生,616.3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69发表时间:2018-07-10 11:41:10

我小的时候,我家住在大山沟里,至于山沟具体的名字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记不得了。
   小毛驴“点儿”是我儿时唯一的玩伴。“点儿”是一头全身灰色的小毛驴,我所以叫它做“点儿”,是因为它的额头上有一小撮白色的毛,就像是妈妈难得有空时给我的额头画上的红色圆点,只不过小毛驴的额头上是天生的。
   我很小很小,大约五六岁那么大的时候,爸爸常年在外面给生产队开拖拉机,妈妈一个人在家又要带着我们姐妹几个,又要上山干活。每天早上天不亮,妈妈做熟了早饭就上山了,其余的全部交给我,我负责喂妹妹们吃饭,当然还有我自己。
   “点儿”是爸爸买来帮妈妈干重活的,比如驮柴火、驮粮食或者种地什么的。但是有时候山坡太陡,用不到毛驴,妈妈就会把它栓在家里。
   妈妈一出家门,就会把用几块木板钉的七扭八歪的大门锁上,这样还不放心,还会用家里所能找到的面板什么的把土炕沿围好,主要是怕我看不好年纪小的妹妹们,怕她们掉地下摔着。从炕沿到窗台那块巴掌大的地方就是我们小姐妹几个的活动天地,吃喝拉撒全在那里面。
   因为我是最大的姐姐,所以比她们强一点,是唯一被允许可以下地并在院子里活动的。当然了,我能出屋主要的任务还是为了用小火铲撮土给妹妹们打扫粑粑。
   炕上的空间毕竟太小了,而正处于爱玩的年纪的我当然不会甘心关在那片小天地里,所以就想办法哄妹妹们睡觉,只要她们睡着了,我就可以出来透透气啦。
   我家的破土墙虽然不高,但是我这么个小孩子可看不见外面的花花世界。院子里,只有小毛驴“点儿”陪我玩。
   小毛驴“点儿”全身灰色的毛,只有脊背有一整条是黑色的。“点儿”嘴巴是白色的,还有两条很长很长的大耳朵,它的耳朵是可以转动一圈的。点儿的额头上有一小撮白毛,像一个小白点,我就给它取名叫“点儿”。
   每当我终于可以出来玩的时候,点儿就会自动解开妈妈栓得很紧的缰绳,然后陪我在院子里奔跑,撒欢;我因为没看好妹妹而挨妈妈打的时候,点儿又会抬起前蹄给我揉被打疼的小屁蛋。然后妈妈下山回来以前,“点儿”又会自动钻进缰绳里,好像从来就不曾从驴棚子里出来过似的。
   我会给“点儿” 薅院子里我能够到的青草,也会把水缸里的水舀给“点儿”喝。“点儿”能够听懂我说的话,还会安慰我,陪我聊天。但是这是个秘密,“点儿”不叫我告诉任何人关于它会说话的事。它曾经很严肃地告诉我说,千万记得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它就会有杀身之祸。才刚刚五岁半的我还不太懂得什么是“杀身之祸”,我问“点儿”那是什么,点儿解释说,“杀身之祸”的大概意思就是你以后永远也见不到“点儿”了。我不要永远也见不到“点儿”,那样我会伤心死的。
   “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我向“点儿”保证道。
   小孩子虽然天真,但是一旦承诺了,就绝不会失言的。以后的日子里,不管是妈妈打我还是宠我的时候;也不管多么久才能回来一次的爸爸会给我带回来多少好吃的;还带我出去游山玩水、给我买了一个漂亮的蓝色窄条上面镶着金线的发卡,甚至爸爸抱着我用他的胡茬扎得我脖子痒得咯咯直笑的时候,我都没告诉他们这个秘密。
   记得有一次,我和“点儿”正玩得开心的时候,院子突然里窜进来一条大黑狗,把当时还没有“三块豆腐”高的我吓坏了,傻傻地站在那里,甚至都忘记了躲开。
   “点儿”看见我遇险,立刻和那条和它差不多大小的大黑狗撕打了起来,鼻子和腿弯都给大黑狗抓破了。但是大黑狗也没占到丝毫便宜,被驴蹄子给重重地踹伤了狗腿,一瘸一拐地夹着尾巴跑了。
   我被吓傻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点儿”看见我这样,就赶紧一个劲地哄我:“小月儿乖,小月儿不怕,小月儿回来吃饭饭……”
   也正是那次,几个月没回来的爸爸正巧赶到家。他没看见大黑狗,刚好撞见“点儿”用它的驴蹄子给我擦眼泪,爸爸想当然地以为“点儿”脱了缰绳要踢他的“宝贝大闺女”呢,不由分说抄起来鞭子就是一顿狂抽。因为有先前吓到的底子,我仍然老半天都没反映过来,只是一个劲地抱着爸爸大腿哭。后来终于拽住爸爸手上的鞭子,求爸爸不要再打了。
   爸爸一边打“点儿”一边还骂:“看你还敢踢人、我打死你,看你还敢踢孩子!”
   我指着“点儿”身上的伤口哭着解释说:“不是‘点儿’,是大狗咬我,‘点儿’踢狗,不踢小月儿”。“点儿”它不会踢小月儿的,爸爸的话它都听得懂……“点儿”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一个劲冲我摇头,生怕我一个不小心说溜了嘴。
   爸爸当然听不明白我颠三倒四的解释,但是这次他却把“点儿”的缰绳勒得更紧了,以免它再次跑出来。
   “点儿”虽然挨了爸爸的打,但是它从来都不会记仇的,我们还会趁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一起玩。甚至有一次,“点儿”还救了爸爸一命呢。
   那次我又趁妹妹们睡着的空档溜出去找“点儿”玩,它像变魔术似的从吃草的槽子里叼出一根墨绿色的“棍子”,“点儿”告诉我,那是它的信物,叫“玉簪子”,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却有大用处的。我没怎么听明白,点儿就解释说:“你爸爸不是好喝酒吗?你想办法把这只簪子放进你爸爸上衣口袋里,记住千万别叫他发现给扔了,要不然你爸爸会有危险的。”
   别的我也许还可以不在乎,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疼爱我的爸爸有危险——我爸爸确实爱喝酒,而且每次都喝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我就趁着爸爸哄我玩的时候偷偷把簪子塞在他的衣兜里。后来听下午出去随礼回来的爸爸说:他那天晚上喝完酒真遇到了危险,险些被一头大灰狼给袭击了。酒喝太多了,没看清楚是谁救了他。从那以后,我就更对“点儿”奉若神明了。
   后来我再大一点,大概六岁多点的时候,爸爸妈妈商量着要搬家——因为我该上学了,而这个大山沟实在是太偏僻了,上学有太多的不方便。
   爸爸妈妈商量的结果是让我跟着帮忙搬家的爸爸的朋友的车先走,然后他们抱着妹妹们跟最后一辆车走。整个过程大概要两三天。要离开“点儿”了,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去和它告别:“小月儿要走了,咱们要分开几天了,我会想你的。”
   “‘点儿’也会想小月儿的,小月儿是搬去爷爷家吗?”
   “妈妈说小月儿不去爷爷家,小月儿会去姥姥家,那里有学校。”
   “小月儿要好好学习,‘点儿’会想小月儿的。”小毛驴长长的脸上也满是泪水。
   “小月儿也会想‘点儿’的,”我擦着眼泪说:“妈妈说过几天就都一起搬去了,到时候小月儿就又会看到‘点儿’了。”
   “我们还会再见吗?”‘点儿’一边问我一边流泪:“小月儿——一定要记住’点儿!‘”这是我离开以前它说的最后一句话。
   爸爸妈妈一个劲地催促我上车赶紧走。我求爸爸妈妈帮我照顾好“点儿”:“爸爸妈妈要记得给‘点儿’喂草、还要记得给它水喝。”
   “会的会的,”爸爸和妈妈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然后再次催我快点上车。
   他们说要不然拖拉机太慢了,开到新家就该贪黑了。上车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翻出来“点儿”送我的那根像橡皮泥捏的粗细不均也并不漂亮的的绿簪子,想把它带在头上。可是手一滑,簪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段,我忽然记起“点儿”叮嘱我的那句话:“小月儿记着,簪子在,点儿就在!”
   簪子在,“点儿”就在,那么簪子断了呢?我不顾司机的催促,急急忙忙地跑回院子里,没有找见“点儿”,我跑回屋里问爸爸,“点儿”呢?
   “点儿”在啊,你怎么还不走?妈妈差诧异地问。
   “点儿”在哪?爸爸看着妈妈,妈妈又看着爸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却忽然发现大锅里热气腾腾,还有一阵阵肉香味飘出来——终于,我在一个大盆里看见了大骨头,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当然爸爸妈妈不会自己偷偷的吃驴肉,而是为了犒劳前来帮我们搬家的乡亲们。……我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出去,大门外就是一个很大的坡道,我跑着跑着不小心滑倒一头栽下坡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妈妈找到我,我身上没有任何一点伤,只是醒来以后,不记得以前的好多事了,不记得那个大山沟、也不记得那个小土房,更不记得有一头叫做“点儿”的小毛驴了……多少年后我和朋友们去拜佛,晚上回来忽然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见在一个很黑的洞里,有一群宫女模样的人围成一圈正在跳舞,她们穿的衣服非常像现在的毛线里掺着金线编织成的裙子,好像是黑底粉袖的。最有意思的是梦里我竟然在问玉皇大帝,现在人间多灾多难,不知道是触犯了天界的什么禁忌,怎么样才能避免?玉皇大帝只给了我五个字:“不能吃驴肉!”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醒来后却也没当耳旁风,从那以后不知怎么却真的不能吃驴肉了。先前还是刻意的,后来干脆吃不了了,一吃就吐。有一次我刚下班,姑妈端出热气腾腾的肉馅饺子给我吃,还一个劲地催我趁热快点吃,我也是饿极了,风卷残云,一会功夫就吃了大半盘饺子。谁知刚回家就恶心,满肚子饺子全“倒进”垃圾桶里了,我一问姑妈才知道,原来那饺子是驴肉馅的……当时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就真的吃不了驴肉了,而且非常好奇。
   再后来有一次午夜梦回,我就忽然记起了“点儿”,记起了关于“点儿”的一切……若然真如佛经所云,念佛便可往生净土,那么希望我这声声佛号,可以渡我的“点儿”早日往生极乐世界吧,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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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以第一人称讲述自己童年与家里养的一头小毛驴“点儿”的深情故事:我小的时候,我家住在大山沟里,至于山沟具体的名字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记不得了。小毛驴“点儿”是我儿时唯一的玩伴。“点儿”是一头全身灰色的小毛驴,我所以叫它做“点儿”,是因为它的额头上有一小撮白色的毛,就像是妈妈难得有空时给我的额头画上的红色圆点,只不过小毛驴的额头上是天生的。“点儿”是爸爸买来帮妈妈干重活的,比如驮柴火、驮粮食或者种地什么的。但是有时候山坡太陡,用不到毛驴,妈妈就会把它栓在家里。每当我终于可以出来玩的时候,点儿就会自动解开妈妈栓得很紧的缰绳,然后陪我在院子里奔跑,撒欢;我因为没看好妹妹而挨妈妈打的时候,点儿又会抬起前蹄给我揉被打疼的小屁蛋。然后妈妈下山回来以前,“点儿”又会自动钻进缰绳里,好像从来就不曾从驴棚子里出来过似的。我会给“点儿” 薅院子里我能够到的青草,也会把水缸里的水舀给“点儿”喝。“点儿”能够听懂我说的话,还会安慰我,陪我聊天。但是这是个秘密,“点儿”不叫我告诉任何人关于它会说话的事。它曾经很严肃地告诉我说,千万记得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它就会有杀身之祸。那次我又趁妹妹们睡着的空档溜出去找“点儿”玩,它像变魔术似的从吃草的槽子里叼出一根墨绿色的“棍子”,“点儿”告诉我,那是它的信物,叫“玉簪子”,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却有大用处的。我没怎么听明白,点儿就解释说:“你爸爸不是好喝酒吗?你想办法把这只簪子放进你爸爸上衣口袋里,记住千万别叫他发现给扔了,要不然你爸爸会有危险的。”别的我也许还可以不在乎,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疼爱我的爸爸有危险——我爸爸确实爱喝酒,而且每次都喝多,这是不争的事实。于是我就趁着爸爸哄我玩的时候偷偷把簪子塞在他的衣兜里。后来听下午出去随礼回来的爸爸说:他那天晚上喝完酒真遇到了危险,险些被一头大灰狼给袭击了。酒喝太多了,没看清楚是谁救了他。从那以后,我就更对“点儿”奉若神明了。后来我再大一点,大概六岁多点的时候,爸爸妈妈商量着要搬家——因为我该上学了,而这个大山沟实在是太偏僻了,上学有太多的不方便。上车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鬼使神差地翻出来“点儿”送我的那根像橡皮泥捏的粗细不均也并不漂亮的的绿簪子,想把它带在头上。可是手一滑,簪子“吧嗒”一下掉在地上摔成了两段,我忽然记起“点儿”叮嘱我的那句话:“小月儿记着,簪子在,点儿就在!”簪子在,“点儿”就在,那么簪子断了呢?我不顾司机的催促,急急忙忙地跑回院子里,没有找见“点儿”,我跑回屋里问爸爸,“点儿”呢?我却忽然发现大锅里热气腾腾,还有一阵阵肉香味飘出来——终于,我在一个大盆里看见了大骨头,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当然爸爸妈妈不会自己偷偷的吃驴肉,而是为了犒劳前来帮我们搬家的乡亲们。……我再也受不了了,哭着跑出去,大门外就是一个很大的坡道,我跑着跑着不小心滑倒一头栽下坡去……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爸爸妈妈找到我,我身上没有任何一点伤,只是醒来以后,不记得以前的好多事了,不记得那个大山沟、也不记得那个小土房,更不记得有一头叫做“点儿”的小毛驴了……全篇文字精炼,故事传奇,童话色彩浓郁,人与动物的沟通可能真实存在,就如这个故事里的我和小毛驴点儿!力推佳作!【编辑:梦锁孤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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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18-07-10 11:42:32
  篇文字精炼,故事传奇,童话色彩浓郁,人与动物的沟通可能真实存在,就如这个故事里的我和小毛驴点儿为你的佳作点赞!期待精彩继续!
梦锁孤音
2 楼        文友:金华烟雨        2018-07-10 22:14:19
  谢谢老师悉心教导,更加感谢老师通读文字耐心细致的评语,感谢老师的支持和厚爱,祝福老师开心快乐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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