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容
这个礼拜天终于不用加班了!连续一个多月加班,没有休息日,谁不渴望休息?他们相约到四星级宾馆“潇洒一回”,就当没有加班。这就叫苦处挣钱,乐处用。
他们在宾馆租好房间,正好一人一方,他们玩起了扑克牌斗牛。
厂里效益好,又经常加班,手里的闲钱就多了,自然也玩大了点。老赵进厂的工龄最长,每月的工资一万出点头,偶尔输它个两三千,不是小菜一碟,无关痛痒?只要玩开心,输赢无所谓。他的对面小钱,是个毛手毛脚的小青年。他只有过年时,在老家被朋友逼着凑热闹,偶尔玩它几回。他要存钱买房娶老婆,哪有闲钱去赌?
可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大学本科,进厂快三年了,每月的工资,还在三千上下徘徊。原因是,自己毛手毛脚,容易出错,没有人愿和他搭档。说白了就是小工,始终出不了师。自从拜了老赵为师,有了搭档,第一个月就猛增到七千多。第二个月八千多,第三个月还没下来,能少吗?有了这层关系,小钱能不赌吗?
老孙比老赵晚一点进厂,他们是老乡,每遇到困难老赵总是热心相助。他烟不抽酒不喝,就爱好赌,偶尔玩他几次,他能不奉陪吗?
小李是老孙带出师的,他前年结婚,老赵一把先就借五万,一分利息都不要。陪老赵玩玩牌,他能不愿吗?
他们开心地玩着,开心地说笑,手下的钱像流水,一会儿流到这个人身边,一会儿又流到那个人身边。最后都汇总到老赵面前时,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了。
“赵师傅,财气都聚到你哪儿,你今天中午要请客了?”小钱笑着说,“我们就到底下的宾馆吃,假如师傅赢的钱不够,我来自掏腰包补齐,好不好?”
“我请客那是当然的!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打牌,我们还没有尽兴呢?往饭桌上一坐,再喝点老酒,那下午还玩什么牌?改天我一定请大家吃个尽兴,今天我看大家还是叫个外卖吧?简单点,边吃边喝边打牌,两不误,怎么样?要不中午简单点,晚上就在这个宾馆吃,怎么样?”
话说到这分上,谁又能说不行吗?
小钱说,你们每个人报出自己爱吃什么喝什么,我来叫外卖。电话打过去了,还特意提醒道,要快点送到。那边回话也利索,二十分钟之类一定送到。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外卖还没有到。小钱又打电话去催问,对方回说早就出门了,应该到了呀,你再等几分钟看?
又等了十分钟,小钱有点不耐烦了,说话也提高了嗓门:“你们怎么弄的,都三十多分钟,怎么还每到?”
“不好意思,天降暴雨,去你们那的路积水很深,电瓶车无法过去。正在绕道……”
这时,他们才收拢牌,走到窗户边,向外看,确实下了很大的雨。听到敲门声,小钱拉开门一看,立着一个穿雨衣的人,地下湿了一片。“师傅,是你们点的外卖吗?你们清点一下,看对不对?”
“是我们的呀。我真服了你,初一问话,到十五才有回音。”小钱一面说,一面清点着。
外卖抹了下脸,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苦笑着说:“师傅,我都尽最大努力了,实在没办法。就是绕道,还是遇到一处小面积积水。我怕你们等不及,求好心人帮忙,把车子抬到肩上,硬是抗了过去。真是我,换了别人肯定不行……”说着掀开衣服,露出右肩,那里有红色印迹。
“年轻人,做手艺吃手艺亏。你既然选择了外卖,辛苦是自然的,吃亏是免不了的。但不管怎么说,你迟到了,再强调理由也是没意义的。你请回吧?”老赵说。
“顾客就是上帝,你耽误了顾客二十几分钟,还啰嗦什么理由?小钱,给他打差评?”小李生气地说。
“早只如此,我还不如不接这单生意!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骂谁?”小李发火道。
“我没有骂人!我只说没有人情味……”
“没有人情味,那不是和畜牲一样吗?只有畜牲才不懂人情,你这不是绕着弯,骂人吗?”
“我没有骂人,那是你自己理解的,我没有那个意思。”
“小钱,对这样的人不能心慈手软!就给他打差评!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老赵老孙怕年轻人话越说越多,好动粗,就劝说他们少说几句,又推着外卖出了房间,“砰”关了门。就开始吃喝了。
外卖走下楼梯,越想心里越委屈,越不好受。赌钱人都有点不讲理,他们都和自己老爸一样有点蛮横。当初老爸赌输了,好打老婆出气。老婆仍受不了打,最终选择离婚。红红火火的小油坊,硬是被老爸赌倒闭了,最后把别人存的菜籽和油都赌掉了,至今无力偿还,还蹲在大牢里呢。想到这,外卖拔打了110.。看到警车开来了,他才骑上电瓶车走了。
警察敲开门,逮了个现行。关了七天,罚了点小财,也相安无事。但进了工厂大门,车间主任通知他们四人,去会计那里结清工资,他们被厂里开除了!
只到这时,他们四人才陡然想起,他们的工厂是军工企业,容不得员工有一点点污点。拘留七天,岂能不被开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