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心愿】曲项荷花(随笔)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这是莲花的形象写照,然而,最近在“莲荷国绿苑”拍摄到的荷花,花柄却不是直的,而是七扭八拐,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这不得不令人深思:有些说法不可以成为定律。
这个道理很浅显,人类认知世界的规律早已验证,也无需我去证明。但常识的东西,一旦被非常态反击,那多少还是有些冲击力的。我们不得不更新一下自己的固有观念,去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界。
先说这“曲项向天歌”的荷花。我观察过,这扭曲的荷花不是个例,在“莲荷国”里随处可见;不同花色品种的都有,单瓣复瓣,朵型大小,都有;而且,遍及莲花生长的各个阶段,从花苞菡萏,到绽放成花,再到衔子莲蓬,往往而是。如此看来,这些曲颈荷花,并非人为使然。
喜欢拍残荷的人都知道,秋后荷塘里的莲蓬,黑褐色的,各种扭曲形象司空见惯。只是,这种现象很容易理解,也很容易被忽视。有极富哲理的谚语说:“成熟的庄稼总是谦逊地弯着腰的。”我们从而赞美它们成熟的美。比之向日葵,“葵花向阳”也是常识,可等它们籽粒饱满以后,就自然低垂下去,再也不会去扭动它们的颈项,追随太阳了。而此时,谁还会想到它们叫“向日葵”呢?这莲蓬也一样,此时的人们早已不再将它们认作荷花,自然也就不会以“中通外直”的理念去衡量它了。
这里曲项的荷花很多。黄的、白的复瓣的居多,而且朵型硕大。起初,我还以为是荷花那“中通”的挺杆不堪花朵的重负,才让它们如此扭曲变形的,后来,发现几支花苞也一样的扭曲,有一支还是嫩嫩的,才露尖尖角,就已经弯曲了,并且,那扭曲的程度比花朵还厉害,才不得不相信,这荷花曲颈,本自天然。
自小就生活在华北平原,也就自然形成了以华北平原为基础的思维模式。当然,书是多少读过的,因而并不狭隘,也知道平原外面还有山地、丘陵、高原、湿地、海洋,也知道有一个世界,有一个星球,还有天体宇宙。但骨子里的那种思维已成定势。
举个例子吧。
在批改学生作文时,尤其反感学生没有经过观察的胡编滥造。比如,让学生写春天,它们就喜欢让所有的花朵都开在春天里,什么杏花桃花梨花荷花菊花梅花,只要是花,一律在春天开放,不顾常识;写秋天,就一律写丰收的景象,果园里的瓜果梨桃,农田里的大豆高粱、麦浪滚滚等等,秋天里就一片金黄了。我曾经不止一次地痛批:“你家的麦子是在秋天收割的?”
前年八月,暑假后期,自驾青海经过甘肃祁连山麓,民乐县的农人,在祁连山一望无际的山坡上,把嫩绿色的麦海和金黄色的油菜花海做画布,绘制出“民乐欢迎您”字样和一张可爱的笑脸,引来路过的人驻足拍照。我也拍下了,而且是走进麦田里,拍下了带有尖刺麦芒和祁连雪山的美景。你可以想见,嫩绿的麦海,金黄的花海,深绿的林海,苍茫的远山,还有皑皑的雪峰,那景色,美极了!
整理照片时我忽然想到:立秋都已经过了,而这里的麦子居然才长到小满的模样,要是等到它们成熟收割,还不就到了秋分时节?而那时也正是华北平原的秋收季节了。如此看来,秋天收麦子,也不是不可能。而且,还想起,小时候看小说《麦客》,依稀记得,那些麦客是在五月底从河南割麦开始,随着小麦成熟的脚步一路向北向西,河北、山西、陕西、甘肃、宁夏、内蒙,一直割到九月份,再往东北就到了黑龙江,麦子割完也就下雪了。
由此想来,宋代诗人郑思肖的《寒菊》:“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托物言志,借物抒怀,描绘了傲骨凌霜,孤傲绝俗的菊花,即使是枯萎了,也要死在枝头,不肯凋谢,以此来表示自己坚守高尚节操,宁死不肯屈服的决心。郑思肖的爱国热忱感动了无数后人,于是,人们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孤高的菊花,是枯死枝头,不会落瓣的。可后来有人发现,落瓣的菊花比比皆是。
可见,文人们只是为了自己情感抒发的需要,用文字树立起一种形象罢了,不可以将客观现象统统归纳于此,并以此为定律的。由此看来,周敦颐老先生的“中通外直”说,也只是为了抒写自己爱莲的情感需要,将常见的莲花形象简单概括如此,切不可完全排除曲荷弯荷的存在,曲颈荷花,不足为奇。
我想,在日新月异的当今,随着锐意创新观念的不断深入人心,一切陈规陋俗老观念都必将接受新形象、新思潮的冲击与检验,许多的“不可能”面临挑战,一些旧有的秩序已经不合时宜,因而,老规矩老观念该改就改,切不可墨守成规,更不能抱残守缺,闹出不合时宜的笑话来是小事,阻碍了时代的脚步,影响了社会的发展,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作小诗《曲颈荷花》一首,聊表心迹。
近日人情费琢磨,
莲花曲颈向天歌。
中通外直陈观念,
不信来看我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