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届我带理科班班主任，秋季学校安排我任文科班班主任。上届文科班有个叫大运的“尖子”生高考落选了，本学期开学时，我希望他来复读一年，明年参加高考，考上大学，对他自己有好处，同时也为学校增了光，就让同学给他带口信；但等两个多月他也没来，于是，我决定亲自到他家去一趟，做些劝说工作。
　　 这天下午没课，就步行了几里路，问到了他家的住址；进门时，见他正在看书，先寒暄几句，坐下后我问他在家干什么，他说学看相，边说边把手中的书递给我。我一看书名，原来是《麻衣相法》。我说：“学看相有什么前途？”他说：“收入好。”接着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现在的收入可能比你的高。”我问他：“你会看吗”他说：“好学。”
　　 接着他介绍说，看相就是眼睛头上的活。譬如，干粗活的人手上有老茧，大多数人的脸是黑红色的；文化人的手是柔软的白净的，而且衣着也不一样；有病的人脸色发黄，精神不振，目光暗淡；健康的人面带红润，眼睛发亮……
　　 我想，我也不是来学看相的，对这些也没兴趣，就想转换话题；但他谈兴正浓，接下来，他又给我讲他师傅的师傅的一个小故事：
　　 那还是解放前的事。一个冬天的上午，天下着小雪，这位师爷在街上摆摊；这时有一个人从他跟前路过，师爷忙叫住他说：“先生你姓王，是从北方来的，家里有病人。”那人一楞，就站住了问：“病何时能好？”这位师爷说：“莫慌，莫慌，让我看看。”师爷拉着这位先生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又看看脸，然后断定说：“看你印堂发亮，两腮红润，病人三天见好，五天后就会大好。”那人面带喜色，师爷收了钱，继续揽生意。
　　 后来师傅解释说，那时男人外出，肩上常扛着肩搭子，那人的肩搭子上绣有虎头，是姓王人的标志；当时下小雪刮北风，那人背后有雪花，故推断他由北往南来；那人戴的帽子边上夹着的药方单子露出了一角，师爷身后就是药房，故推测他家里因有病人而来捡药。
　　 他还想讲些他的“真功夫”，我就不想听了，问他明年是否准备参加高考；他说，到时候再瞧；犹豫了一下他接着说：“老师，我说你可别生气；不瞒你说，我现在一个月的收入，可能有你一年的工资多，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区别呢？你说是吧老师？”
　　 回家的路上，虽然是初冬天高气爽季节，却总感到心里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