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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丹枫】叶落金黄时(小说)


作者:苏十 童生,848.9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892发表时间:2018-08-19 21:06:41

小引
  
   白马煤矿位于隆安县112°方向,直距约九十公里的武鸣河和右江河的交汇处。行政区划属隆安县丁当镇管辖。
   矿区有三级公路相通,公路至南宁约98公里,到县城约四十九公里。右江河从井田南面~东面流过,武鸣河从井田东面汇入右江河,五百吨的船舶可通到矿山附近。右江河一年四季可通汽轮,逆水上行可达平果百色田东田阳,顺流而下可至南宁广州珠江,水陆交通十分方便。
   矿区所处以丘陵地貌为主。
   当地白马村居民以种水稻为主,次为玉米、豆类、木薯类;经济作物有荔枝、龙眼、芒果、香蕉、甘蔗等等。
   2009年白马煤矿关闭地下开采矿井,保留露天开采矿段白马砖厂与板苏屯两处矿坑,矿区面积为0.502平方公里。
   2010年变更采矿权人,变更采矿权人为南宁市白马矿业投资有限责任公司。
   矿山几千工人陆续搬迁到那龙矿务局居住,唯有附近村的老工人几十号人不愿搬迁,仍留守在白马煤矿生活区上。
   曾经繁华的白马煤矿变得日渐凋零,破败不堪。
  
   一
   窗外的雨在淅淅沥沥地下不停,屋子里偶尔有一两滴漏雨水掉到地板上,吧嗒吧嗒地响。那是屋顶预制板裂缝处滴落的雨珠。
   白马村马家屯的老队长马亿万,村人喊他七段。坐在堂屋里,盯着屋顶的漏雨裂缝处发呆着。这三间一层的平顶房子是一九九0年建成的,那时他刚好三十几岁,建房时都是亲戚和屯子里本家叔伯兄弟来帮工的,只管人吃喝,不用开人工钱。那时做什么事情都是你帮我来我帮你。从拆老房屋到挖墙基,到河里挑细沙或石卵子都是叔伯兄弟,亲戚朋友出的苦力。三间房,一丈六米宽的山头,除了砖头,钢筋水泥石灰细沙碎石,吃喝算下来用六千多块钱。那是一九九0年的价格。
   七段本想计划几年之后再加第二层上去,谁想几年之后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个上高中,两个读初中,学费一年比一年多,生活费伙食费一个学期一个学期往上涨,搞得七段都是入不敷出的。
   三个儿女最后一个读大学,一个读大专,一个读中专。这是令七段很欣慰的事儿。然而,儿女们一出来工作之后,一个个又是结婚买房买车的,害得七段计划加建房子的事一再泡汤,这一拖,二十几年,房子已变得破烂不堪,门框窗框已是虫蛀斑斑。特别是屋顶,每到下雨天都是漏雨潺潺,满屋子的霉味。有时去池塘边抓几块硬点的泥巴到屋顶去,沿着裂开的板缝抹擦一擦,也可以抵挡一阵不漏雨水,但有时候却是怎么抹擦都无济于事的。
   屯子里近几年新建了不少房子,那些人多是子女早早离开学校,最多也是上完高中而已,他们没有那么多经济负担。
   有人曾经对七段说,老七啊老七,你那么累干什么?让儿女读大专大学的,到时你又能得到什么?于你有屁用的?反害得你连房子都没建得完成。
   七段只得苦笑道:“供子女读书是为人父母的责任,既然子女要读书,我们做父母的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他们去读……”
   那人又说,读那么多书有何用?时代不同啦,认得自己的名字,会记点账就可以了。现在大学生用牛来耙都耙不动哦!没有找到工作的大学生多得很呢!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哦!”七段只好应道。他很想对那人说,不是大学生找工作难,而是那些大学生对工作的薪酬要求过高。找工作读书人的事,你不读书你懂什么?七段心里恨恨地想。
   看着日渐破败的房子,七段显得无可奈何的。自己今年已有六十岁,儿女们个个也要为自己养家糊口打拼,委实也不易,要是不靠儿女们帮忙,估计自己到死也不一定能把房子建起新的来呢,何况现在材料人工样样都贵,建一座三间两层的毛坯房至少要十万左右。而自己就几亩水田,十几亩旱地,一年除了投资、吃喝,能剩得几个钱?
   想想建房的事真是可望不可及啊。
   更可恨的是自己做了二十年的生产队长,半年多之前就被村委主任刘德杰给革职了。虽说一个生产队长不是什么官儿,但每年屯子里也给支有八百至一千元的酬金,加上村里给的一些补助,一年里也有千把块钱的额外收入。一千多块钱,对于七段来说也可以帮解决一些烟酒钱了。
   那一次,七段到白马村委开扶贫工作会议,散会后村委主任刘德杰对七段说,七哥啊,我记得你今年好像已有六十岁了吧!
   七段接过刘德杰递过来的烟,点上,吸了两口,缓缓地吐出烟雾来,说是啊,今年我刚好六十整咧!
   刘德杰也吸了一口烟,一边吐出嘴里的烟雾一边说,七哥在马家屯做队长也有二十年左右了,可谓是老资格老阅历,二十年来尽忠尽职,每次都能完成村委布置的任务,这是可以肯定的,有目共睹的……很好!
   刘德杰又点上一支烟,说,七哥是参加支越战争的,支越战争的民兵现在国家好像是每月补给一百二十元的生活费吧?
   七段听着,哦哦啊啊地回答着。他从刘德杰主任的谈话中渐渐闻到了火药味。他很不喜欢这个小自己十几岁,也是一名退伍军人的年轻的村委主任。七段知道,主任是一个表面无能,其实做事果断,极善伪装自己的角色,共事十来年,七段是十分了解刘德杰为人的,他认为刘德杰是那种把你家香蕉偷偷砍掉,拿去卖了,然后再把那些卖香蕉的钱拿来请你到街上去喝酒的人。
   刘德杰绕说了半天,最终才把意思说给七段,说是让七段把屯里的公章移交给下一位队长,组织上考虑七段年事已高,让七段好好休息休息,不要只为工作而忘了自身的健康等等。
   七段听完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一届不是还有一年半才换届吗?我想任完这一届可以吗?
   村委主任刘德杰长叹一声,说:“我也想让你再任一两届队长,但是这事由不得我呀,由镇党委决定。”说完两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样。
   七段心里暗骂一声,狗屁党委决定,骗我是三岁娃娃?一个生产队长的任免都是由村委会自己决定了事,什么镇党委决定,镇党委的事儿多着呢,谁有时间理这种鸟事儿。
   七段问,你们打算让谁接任马家屯队长一职?
   刘德杰打了两声哈欠,说,根据上边指示,我们村委进行了摸底,群众中最有声望最有能力接你班的人是马世鸣同志……七段一听,当时差点要晕了过去。
   七段说,我反对。就算整个马家屯没人当队长也决不能让马世鸣来当队长,我宁愿选傻X二货马世桃,也不愿选赌徒二流子马世鸣。
   刘德杰严厉地说:“你的意见可以保留到选举时再说,现在是让他代理代理,看看他能力如何,到时候还是需要按程序来走的……你放心,只要有能力我们还是要支持的,这毕竟是关系到群众生活自身利益问题,生产队长是最最基层的为人民服务的人……”
   七段说,代代成载!骗得了谁啊。
   七段从白马村委开完会回来,把事情跟屯里的会计马加旺、出纳马兴龙一说,他们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马家屯六七百人口,能人多的是,干嘛偏偏选马世鸣来当队长?
   马加旺说,既然领导已经决定了的事,那就有它的道理,我们无需多猜疑。
   马兴龙问,领导能有什么不同的道理?
   七段说,你们要是懂得了领导的想法与道理,那你们也可以做领导了!
   马世鸣的父亲马亿统,年轻时与七段可以说是一巴掌还一起垫座之人。俩人一起读书,一起当村里的民兵,一起去支越战争,回来后娶妻,又一起去结扎。那时马家屯的人们都喊马亿统与七段叫太监兄弟。
   不过马亿统结扎回来后没多久就病死了。有人怀疑是结扎有问题,但又没有确切的证据。那时村屯里的人们对法律意识是十分淡薄的,所以马亿统的死没引起什么风波。
   马亿统一死,马世鸣就成了个名副其实的“有母生,没父教”的孤儿。他读书读到初二就再也不愿意去学校,整天在村子里晃悠,白天拿着个弹弓去打鸟,夜晚去田间地头捕田鸡抓老鼠。
   十八岁那年去煤矿上偷电线电缆,被抓到监狱里劳教五年,放回来后整天跟一帮赌仔混在一起,从没摸过农活。
   二十五岁那年,马世鸣从南宁带回一个钦州妹。家里的母亲三婶和他哥马世京高兴坏了,以为马世鸣从此会安心务农了。
   谁想,那钦州妹李素芳也是个不学无术之人,生得嘴尖猴腮的。嘴巴不但会说更会吃。三天两头不是蒸米粉就是蒸糯米或是炒糯米饭,要不做糍粑或包粽子,或是三五天杀鸡杀鸭来吃,活儿又不干。停下三天没肉吃就喊眼花、没力气,气得三婶早早分给马世鸣夫妻自立门户。
   马世鸣在屯子中央主巷道边用水泥砖做了两间房子,用作代销店卖东西。屋后边又搭个大铁皮棚子,一边卖东西,一边开麻将桌,有时也有些赌友来赌三公,同时又写单收六合彩。
   更气人的是邻里的鸡鸭一旦走入他家,李素芳就捉来杀吃。邻里知道了找她论理,李素芳就跳脚骂娘地说,哪只鸡是你的?有什么记号的?鸡鸭不见就说是我偷你的,凭什么?我去煤矿菜市买不得吗?诬赖我,自家的鸡鸭不看好,不见了都找我,你们的女人不见,也来找我?
   有时夜晚李素芳甚至站到村巷的小道上,扯着嗓门嚎骂着:“心肝宝贝的鸭子鸡儿呀!你们天生是个招人日的货哩!明儿个记着,有骚在自家院儿里,便宜自个儿留着,别到处骚人惹人,这次可美了你哦,你个臭了的心肝……”
   马家屯的人们听了后心里感到有些慽然,大家都说屯子里又多了一只伤人虎。
   邻村屯的一些流窜狗来了,马世鸣就与几个年轻酒友引诱那些野狗到院子里,然后关门打狗杀狗,每杀得一只狗,一帮人就大吃大喝几天几夜的,以此为常。
   那一帮酒友都是几个相邻村屯的一些二流子、烂仔、闲人,村人们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碰上了只认自己晦气,权当鸡鸭狗没养过。唯有管好自家门栏。
   村人每每见到那一帮人,心里苦得像吃了苦鱼胆样。
  
   二
   白马村马家屯准备大搞土地有偿开发。这是人们意想不到之事。
   马世鸣刚刚接任代理队长时,缩手缩脚的,做什么事情都怕村人指手指脚的。
   村委主任刘德杰就对他说,马世鸣同志,不要怕。中国没有生产队长学校,我们不能先进入学校学会怎样当队长,待拿到毕业文凭后才来当队长。我们要边学边干,边干边学,摸着石头过河嘛……拿出你赌牌的精神来,带领马家屯的群众一起致富一起奔小康!
   刘德杰指着眼前一丘丘的荒陵对马世鸣说,“看到没有,这些都是马家屯的财富。只要你敢想敢干,就是犯点错误也不怕的。改革开放嘛,有得必有失。总之能给群众多找到些钱,多点收入就是好样的,没有人会与钱过不去。”
   马世鸣躺在床上苦苦想了三天三夜。他想,要想干出一番大事来,要想让村人们认可他这个队长,必须找一个项目来开发,一开发,村人们就有收入了。
   他对种植养殖方面不熟悉,生产队的鱼塘早已承包给私人,还没到期,何况几个鱼塘也弄不出多少钱来。
   他首先想到的是生产队那二百多亩的松树林,那松树林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七段当队长时曾经把松树林承包给别人割松脂油,割了几年,割到没有松脂油了,人家不承包了,目前那片山林放着,一陂连一陂的古树耸入云天。
   为了显示公平公正,马世鸣开了群众会,集体讨论有关松树林的开发。
   村屯里的人们一听说要卖松树林,大伙儿喜忧参半,一半的人支持,一小半的人反对。
   支持开发的多是年轻人还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他们认为祖宗留下的几百年的松树林,与其这样放着让其自生自灭,还不如把它卖了,把钱分发到农户手上,这样每家每户至少有点油盐钱和肥料钱,留着也没用,白白浪费集体资源,开发越快越好。
   第一个反对的是五爷——马兴亿。
   八十多岁的五爷是马家屯的老生产队长,八零年包产到户后又在白马村做了十来年的村干部,他是从村干部位子上退下来的,现在八十多岁了,每月还领得政府给的九十多块钱的津贴。
   五爷在马家屯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权威人物。只可惜,他四个儿子,没一个接有他半点魄力,个个半耸拉的样,老是疲沓着脸。用马兴亿的话说就是,他四个儿子全都是钻进女人裤裆居住的人。没一点男子气概。
   四个儿子也都是五六十岁之人。除了侍弄田地里的活儿,家中一切事务都是老婆说了算。他们约好似的,几兄弟一年到头都是极少上街,买农药化肥鸡苗猪苗等等,都是老婆去买,存钱提钱也是老婆去,他们的衣服鞋子全都是老婆去街上买回给他们穿的。
   四个儿子像四个机器人,只会干活,话儿又少,经常被他们的老婆骂是个“奴罪人”。一些三亲六戚来借钱,从来不问那几个儿子借,只问他们的老婆。
   更可气的是五爷有一个孙子是他三儿子马亿富的小儿子叫马世桃的,是个傻二楞。村人称呼傻X桃。
   马世桃小时候也是个精灵的小孩,听说小时候有一次发烧,来不及送卫生院,烧成了脑膜炎,后来就变成现在傻里傻气样,整天裂着嘴巴傻笑着。
   马世桃小学读了四次一年级,读了三年二年级,七岁入学,十四岁还读小学二年级,汉语拼音26个字母都没认识完,单韵母、后鼻韵母,整体认读音节,字母、声母这些他都分不清。数学一到九的乘法口诀也背不全,十位数以上加减乘除法记不清。到了十五岁他母亲再也不让他上学了,说是丢先人的脸,回家养母牛。

共 35145 字 8 页 首页123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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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小说主要讲述白马村马家屯变迁的故事。马家屯不过是白马村的一个生产队,最早的生产队长五爷后来当了村干部,新的生产队长就是马亿万,村人喊他七段。七段当了二十年队长,现在六十岁了。故事就从七段六十岁开始,村委主任刘德杰找七段谈话,以关心他身体健康和镇党委的名义,让赌徒二流子马世鸣接任她暂时做了代理队长。七段坚决反对也无济于事。马世鸣代理队长之后,在村主任刘德杰和镇领导的支持下,白马村马家屯开始大搞土地有偿开发,以五爷。七段等一些中老年人为代表,反对搞土地有偿开发,要留树林、土地、矿产给后人,而马世鸣们以捞金致富为诱惑,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拥护。小说真实展示了马家屯的风土人情,其中马亿万(七段)、马兴亿(五爷)、马世鸣、李素芳(马世鸣妻子)、马世桃(五爷的孙子)、二叔(白马矿退休工人)、小玉(马亿本的老婆)、马兴国等人物栩栩如生,演绎出马家屯变迁中的爱恨情仇。非常值得一读的佳作!力推欣赏!【编辑:梦锁孤音】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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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梦锁孤音        2018-08-19 22:33:25
  小说真实展示了马家屯的风土人情,其中马亿万(七段)、马兴亿(五爷)、马世鸣、李素芳(马世鸣妻子)、马世桃(五爷的孙子)、二叔(白马矿退休工人)、小玉(马亿本的老婆)、马兴国等人物栩栩如生,演绎出马家屯变迁中的爱恨情仇。非常值得一读的佳作!为你的佳作点赞!期待精彩继续!
梦锁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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