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时光为你停留(散文)
时光,常停留在记忆的海边,而我,已模糊了你的容颜。你是隐于水中的礁石,为我激起了朵朵浪花,我虽然搜寻不到你的身影,但能感觉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
在岁月的长河里,你或许是我的朋友,或许不是,却值得我永远悟在心窝里,感受那份温暖,让时光为你停留。
当通知我需要补办几份档案资料时,思绪不由得飞回黄土高原之上,飞回云贵高原的褶皱里,回到过往的时光,去搜寻久远的你。你就像那泛黄的档案,沉甸甸的,散发出浓浓的霉味。
自晋到黔,我已辗转四个单位,从来没见过自己的档案。现在档案里缺这少那,那是以前管档案的人不负责任,为何要让我们自己买单。再说,离开原单位好些年了,山高路远,认识谁去。我被多次晓以利害,如若不补,部分档案将被作废,影响自己的前途和待遇云云。
我想到了卓。六年前,我要将远在河北的户口转回老家湖南,思来想去,忐忑地拨通了卓的电话。其时,我离开单位已有八年。八年,对于人生,转瞬即逝。可对离别来说,是多么漫长,早已物是人非。我只有卓的电话,平时毫无联系,仅在每年的春节前发一个祝福短信。糟糕的,那年春节我忘了,等我想起时,春节已接近尾声,我苦笑,只好作罢。
卓早已是副处,被提拨那天,他喝了酒,给我打来电话。电话里,我似乎闻到他的酒味,笑声依然那么爽朗,依然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以及隐隐的放荡劲儿。这就是卓,还是那副德性。我称他卓总(副总经济师),他依然称我小唐。我问,有何喜事?如此兴奋。他说,想你呗。追问之下,他才告诉我他升了半格……
我与卓只是普通朋友,当初他油嘴滑舌,没个正形,给人留下很不靠谱的印象。时隔八年,那点友谊像晨雾一样,随风飘散。转户口相当麻烦,要去总公司所在的城市,那儿离我们原来的单位有三个多小时的车程。何况他是副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能帮我这个这辈子难得一见的“朋友”吗?我惴惴不安,心里实在没底。岂料,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就像他的笑声一样,他跑了三趟,叫别人跑了两趟,半月后全部办妥。如此麻烦他,我心里过意不去。但我倍感欣慰,时常想起,仍如一缕春风,拂过我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为了档案,我的思绪飞抵云贵高原,来到湾河边。离矿五年了,那时的熟人或朋友退休的退休,离矿的离矿,我还能有转户口那样的运气吗?还能遇到像小卓那样的朋友吗?我首先想到先前人资科科长,因为那时档案归他管,档案不完善,他是有责任的。几经周折,拨通了他的电话,还好,他答应帮我问问(现在档案由办公室负责)。
我与他没什么交集,那时仅仅工作来往而已,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担心他不会尽力找。次日早上,我给他发去短信,如果找不到,找任职文件也行。当天他没回话,又一天过去了,仍然没音信。我估计他很忙,可能没时间过问。
于是,我通过微信,请朋友涛帮忙。他说他正在休假,没在矿上,要我找纯。紧接着我拨通了纯的电话,纯打着哈哈说他回老家了,要我找老黄,说他应该在矿上,正好他在人资科上班,很方便。我、纯和老黄是舍友,经常一起下馆子,晚饭后一起闲聊,散步。那时,纯怀才不遇,常常抱怨,满腹牢骚。老黄也是,认为自己早该被提拨,心中多有怨气,背后老说他的领导怎么怎么的,如何不如他……听得多了,我心里很反感,但我不露声色,不做任何评价。
老黄没接电话,没回我的短信,如石沉大海。无奈之下,我又拨通那科长的电话,他说你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搞球不清。你光打电话,也不过来一趟。话语中流露出责备和厌烦。我赶忙陪笑脸,约定明天就去。
我感慨颇多,心中仿佛袭来一股寒流,有点冷。熟人也好,朋友也罢,帮与不帮,都在情理之中,我又有什么好感慨和埋怨的呢?
焦急的心情,使我跌落到两年前,一个细雨飘飘的下午,我接到小马的电话,他连喘带说,求我在单位开个证明,十万火急,务必在下午四点以前扫描后再发过去。我听得出他着急的样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一看表已过下午三点,我赶紧噔噔地跑向五楼,跑向综合办。
小马是我的手下,个子不高,偏黑。由于煤炭行业滑落低谷,单位放了假,他去小煤窑干过一段时间,工资比国企要高些,可一个人干几个人的活,整天忙得像陀螺,停不下来。思索再三,发奋学习,考上了黔北某地一家事业单位。现正在政审,需要原单位证明,若不能在下午四点前拿到证明,考试就得作废,所有的努力将付之东流。
能跳出煤炭行业,进入事业单位,有个稳定的工作,是小马梦寐以求的事。他不到十分钟就催促一次,我十分理解他此时的心情,搁谁谁也会急。我从二楼跑到五楼时,额头上的汗珠滴在地上,我的心砰砰直跳,忘了是在给小马跑腿,以为在给自己办事呢。
我请人帮忙,从写到打印,都在小马的催促中完成。根据公司规定,加盖公司的印章,必须要经公司领导签字。不巧的是,这么多领导,竟然没一个在单位,有的去集团公司开会,有的出差,剩下一个下井去了。当我说没有领导签字盖不了公章时,小马急得快哭了。
情急之下,我顾不了许多,给一位领导打电话。领导正在开会,很不高兴,说有事会后再说。我说明原委,领导同意盖章,回来后再补签。最后在下午三点五十五分给他发了过去,小马如愿以偿,成了那家事业单位中的一员。我顿觉一身轻松,长吁一口。
我在记忆里继续搜寻,绝不放过任何可以一试的人。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天辉,五年了,没与天辉通过一次电话。我急忙从电话薄里找到他的电话,可我又犹豫了,天辉表面柔弱,骨子里却是个倔强的人。有次因工作与他发生争执,争吵,我俩关系搞得很僵,见了面互不理睬。
现在,他能放下对我的怨恨,能帮我吗?无论如何,我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没人接。心想,与老黄一样,根本不搭理我。我仍不死心,给他发了短信,说有事找他帮忙。
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天辉竟然打来电话,还很客气,说下井去了,刚升井,问我有啥事。我很惊讶,进而惊喜,语无伦次地把补办档案的事说了,我说明天就过去,一起去档案室找一找。他说先帮我问问,能不过去就别过去,来回一趟不容易。天辉的话,像三月的阳光,照进了我的心里,暖洋洋的,驱赶了心中的阴霾和寒冷。
翌日,天边才洇出一点亮光,群山还是模糊的影子。我坐在车上,准备出发。昨天天辉没有回话,我与那科长约好今天去矿上,求人办事,哪能食言。这时,天辉打来电话,他笑呵呵地说,找到了!找到了!
啊!找到了?好!好!我由惊到喜,也笑着,傻傻地。我说,谢谢!发自内心的感激,纵有千言万语,也无须多说。就像爱一样,把她埋藏在心底,让她生根,发芽……
我无法形容内心的喜悦,站在场区的油路上,我凝望不远处巍峨的高山,天边开始泛白,我仿佛看到山的那边已是光芒万丈。
天辉说,昨天去找时,管档案的人下班了。天辉软磨硬泡,请他下馆子,那人才答应帮忙。由于时间长,管档案的人换了好几茬,找了两个多小时,没找到纸质的,最后在一个移动硬盘里找到中级职称任职文件的PTF件。此后,我又连续两次麻烦天辉,才把缺失的档案资料全部补齐。天辉虽然很忙,但没有一点怨言,每次都说,好,好,我帮你办。
也许在一些人眼里,这些事,这些人,像卓,像天辉,根本不值一提,但在我心里却重如泰山。我不禁感慨,分别多年以后,还能尽心帮你办事的人,不一定是你当初最好的朋友,甚至连朋友都不是。也许,他们才是你真正的朋友。交友,交的是人品。
时光,愿为你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