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梦散文】尘归
◇弦上思
昨夜,没有星辰,你静静地藏在乌云背后。我,看不清你的脸庞。然而,却又无处不是你。我想,你一定是依偎在月亮身旁,要么我怎么会那样不可抑止的想你。
天上月半,地上人亦半,相思两由之。
夜凉得沁水,连天色也显得格外的苍弱而凝重,看上去似乎总是晕惨惨地泛着灰。似乎一阵不经意的风儿便能吹得皱了经纬。
记得是前世与你未竟的盟约----在每一轮皎洁的月下,你会一次又一次为我弹奏,我和弦为你起舞。
从诗经溯洄从之的河畔,到乐府孔雀东南飞的断肠里,亦或是一曲高山流水,抑或月之高的弦上未了情。
弦上音未起,我们未及说的话便全都流泻出来了。勿须一言,所有的委屈与不甘便全都得以圆满了。
在你弹奏的时候,月亮悄悄从云层里探出头,把碎散的光阴遗于满地。那时,我好希望自己就是那个拾遗月光的女子,因为她们拾到的是相思。假如有来生,我们一定要相思相怜莫相负。
在听你弹奏的时候,我把自己化为乌有。与月亮、与弦音、与舞动的情衷混为一谈。形同虚设。那时,我愿意做你弦上宛转激越的音符,将弦上的微光映得雪亮些,再雪亮些。直到能把天上与地下的相思都连接起来。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听,是谁又唱起那曲惆怅了我们千年的《锦瑟》,那一弦一柱,何尝不是遗忘在岁月河里的音书,又何尝一丝一缕不是煎熬?我们就这样在锦瑟无端里相守了千年,在你未曾枯萎的心弦上,我们都把思念晾晒了万年。
昨晚,弦上音未绝。我们一整夜就这样僵持着。可是,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我们两两相忘。
◇水中莲
夜黑,风轻月白。
永不止歇的机杼声,声声刺耳,将夜晚拉得很长。
是谁?夜以继日地摇动机杼,在和着血泪织着回文璇玑诗。那是一份可以预见的欢喜,我早早便看见了。那个男子在接到眼前的回文璇玑织锦后,摒除娈妾,郑重接回自己世无其二的妻子。这个在月下心幽意曲,忧愤难平的女子,原是那位兰心惠质,风华绝代的佳人。那时,我就站在女子院落外的河上,目睹着这一切由生到灭,坠入烟尘。
我从前世忘忧河上的云烟里一直站到今天,缄默着践行今世做为莲的本份。只是,在月明星稀时,我会忍不住翩翩起舞。风儿会为我助兴,鱼儿在裙下穿梭戏嬉,流水不停地拍打着我飞舞的衣袂。
我是水中莲,在月下衣袂飘飘。从水波清澈的间隙里,我看见自己脸庞贞静,犹如天上的星月一样皎洁而安静。仿佛就是离世时的那一脸从容。
为什么----其实我自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是什么?只是,我会疑惑。
我不知道自己有时为何会有丝丝脉脉的失落,那些怅然总是千转百回地缠绕着我,仿佛永远也纠结着放不开。其实,从第一次在这水未央探出头,我便好奇极了。我看到自己探入淤泥中修长而洁白的身体,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淤泥里纤尘不染?还有,我可以在水中恣意的起舞,水却不能将我沉没,别的树木却不能如我一样。我喜欢鱼儿在我的衣袂里穿梭来去,自由活泼。我喜爱极自己绽放时的脸庞,像月亮一样圣洁无暇,充满了让人宁静的情愫。喜欢有纤指捧着我时的感觉,那种被小心呵护的感觉实在太奇妙了。
我记得自己第一次从水里探出头时,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个声音说:“莲儿,所有的自由和宁静都是用代价换来的。”我是不懂,真的不懂。像这样日复一日绽在水未央,经受天地精灵的洗礼羡慕,这样恬淡中的粲然还需要我用代价去换么?那么又是什么样的代价呢?
直到那一次,我遇见了前世的自己。
前世,我是个美丽而多愁的女子,因为相思而妖娆地活着。
心之所终,不过是为了相思而慕名活着。我以为相思着的是故纸堆里的凄美爱情,倾慕的是那个扬名当世的美男子,我为了这些虚妄的东西而耗尽了心力,却在生命的最后,相思才让我知道,原来我相思着的只有相思。
当时我是那只莲,一笑一颦一淡然。纵有莲心深到碧,不教苦味到人前。
听,我清亮的嗓音略带忧伤地唱着。从前世到今生,从忘忧河的云烟里到今世的水未央。还有,我愿意生生世世宛立在水中央,就这样遗世经年,永不再坠入轮回。
那个玄虚而充满丑恶的红尘,我们生生世世永绝了。
水中莲.遗世而独立。
◇无觅处
就这样任痛将人宰割,任思念一次又一次凌迟。
思念,原来不过风中猎猎的裂帛,如此掷地有声。愿意涂抹风中的一抹,作为代价,证明曾经拥有过。
一直这样痛并苦着,仿佛再也没有尽处,对自己这般狠。总想着,多大的事儿,狠狠心不就过去了。不知是否能过去,但总这样安慰自己。
我愿意轻易说痛与不痛,烦与不烦。实在逼得不得已了,不妨再做一回海参,吐掉心肠重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