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父亲病了，脑梗死。
　　 我在医院病房里照顾父亲输液。
　　 我家住在很远的君山脚下的农村，家里很穷，父亲住院的钱是东拼西借才凑齐的。同病房还有一个病人，听说是某局的某科长。上午，来探望科长的人门庭若市，地上床头柜上放满了前来探望的人拿来的吃的用的东西。医生、护士，就是清洁工，每次走进病房，都是笑着与科长及家属搭话。我父亲这里却门可罗雀，地上和床头柜上没有一点儿礼品，我只好在医院门口给父亲买了三斤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谁让你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的？收起来，收起来！”一个女清洁工在整理病房时，看了一眼我父亲的床头柜厉声道。
　　 “这就收，这就收。你吃苹果。”我慌忙说。
　　 “哼！”她鄙夷地望了一眼这减价的水果，退出病房。
　　 我看到瘦弱的女清洁工也不过五十来岁，可她的脸上因岁月的风雨已经冲刷出许许多多起伏的沟壑。我听说清洁工的丈夫因脑梗死下肢瘫痪卧病在家，两个女儿正在学校读书，都是花钱的主。她是托了熟人儿才进得医院当清洁工的，每月800块钱。
　　 我望着女清洁工，在内1病区汗流浃背地拖地板、整理病房、冲刷厕所的背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二
　　 这天，女清洁工弯着腰弓着背再次走进父亲的病房，整理了被褥床单，拖了地板，擦了床头柜和窗玻璃。最后，女清洁工来到屋门后的废纸篓边。她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喜悦立刻挂在她的脸上。女清洁工从废纸篓里捡出两个空输液瓶儿。
　　 一高一低两个女白衣护士走了进来。高个子道：“这空输液瓶儿，你不能拿走，科室要收回去。”
　　 女清洁工红着脸，非常尴尬地将空输液瓶儿给了护士。
　　 两个女白衣护士在返回换药室的走廊上，矮个子问：“没听说科室要收回空输液瓶儿呀？”
　　 高个子嬉笑着答：“你傻呀，收起来，我们去换雪糕吃呀。”
　　 这话被正要去茶炉房打开水的我听到了，我拧了拧眉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三
　　 第二天中午，女清洁工又一次来到父亲病房搞清洁，当她把活儿做完将要离去的时候，我叫住了她。
　　 我看了看走廊上没有护士，就从床头柜里取出四个空输液瓶儿。
　　 她愕然，红着脸接过了我手中的四个空输液瓶儿。
　　 第三天，女清洁工带了一大兜新鲜的水果走进病房，不自然地笑着对我说：“我来看看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