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微刊视界】玉兰花开
阿庆走出广播站,太阳光正穿过玉兰的枝节,把微微绽放的花或花蕾照耀得明亮而洁净。杏儿或许还不知道玉兰花开了,我给她折一支带回去吧!阿庆站在门前的玉兰树前,望着这可人的花儿,陷入了回忆中。
去年玉兰花开正旺的时候,杏儿急症入院。手术前,杏儿对阿庆说,给我折枝玉兰吧!待我出来时还可以看到春天的样子。
三月的天慢慢暖和起来,街道也热闹了。路边的玉兰树一枝一枝地开着花,雪白娇嫩,阿庆目光坚毅地守着杏儿。阿庆扶着杏儿可以坐起来时,病床头的那枝玉兰花一瓣一瓣地落下来。阿庆说没关系,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一定陪你看玉兰花。杏儿轻轻点了点头,笑了,一双晶莹的眸子充满了渴望。
杏儿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阿庆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俯下身,将耳朵贴在杏儿的唇边,听杏儿用气息一个字一个字地喘出来。医生告诉阿庆,杏儿的这种手术很复杂,造成声带受损很常见,通过细心照料和发声锻炼,应该一年左右可以恢复。阿庆脑袋翁地一下,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他不敢告诉杏儿这个事实,对于一个播音员来说,还有什么比不能正常发声更令人悲哀的事情呢?
杏儿用眼神问阿庆,阿庆开玩笑说,没事的杏儿,做手术就如涅槃重生,我陪着你练习发声,你一定很快就能站在录音棚里!杏儿坚强地点了点头,她分明看到阿庆布满血丝的双眼再次通红起来。
杏儿终究还是失落了一回。那天夜里,阿庆在杏儿的病床前睡得太沉,还打起了呼噜。杏儿要上厕所,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可她使尽全力也没能坐起来,她想叫醒阿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虚弱的颤动,最后真的是忍不住就尿在了床上。杏儿使劲拽住被角,任泪水浸湿了枕头。当阿庆醒来触摸到杏儿湿漉漉的被褥时,杏儿紧闭着眼睛,一脸通红,不愿搭理阿庆。
阿庆帮杏儿换了被褥,小心翼翼地给她喂饭,杏儿目光恍惚地盯着阿庆,仿佛在问,你会丢下我?
阿庆好像猜透了杏儿的心思:病床上躺久了,担心伺候的人终究是会厌烦的!阿庆为了消除杏儿的疑虑,出院后推掉了应酬和社交活动,承揽了所有的家务。
阿庆!当杏儿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时,阿庆的耳膜好像被刺穿了一般。阿庆一怔,继而兴奋地在杏儿的脸上亲了一口。杏儿可以发声了,阿庆的心就像七月的太阳,瞬间热血沸腾起来!后来,声音细弱的杏儿,会时不时地跟阿庆赌气,说阿庆疏远她,阿庆也会偶尔发个牢骚,温柔地把杏儿训斥一顿。杏儿可以正常说话时,阿庆就劝杏儿去广播站录音,杏儿很执拗,始终没答应他。
春风送来一场细雨后,玉兰花开了!玉兰树花先叶开放,每一朵都呈直立状,钟型的花苞芳香碧白,带着些许红晕,花瓣上布满细密而短小的绒毛,嫩生生的楚楚动人。阿庆刚要伸手又退缩回来,还是和杏儿一起出来看花吧,她说过要和我一起听花开的声音呢!花开怎么会有声音呢?杏儿真是天真!
杏儿正端坐在阳台上看书,小区的院子里没有玉兰树,自然也看不到玉兰花。阳光透过窗子照在杏儿白里透红的脸上。
阿庆说:“亲爱的,你的脸好看的像一朵玉兰花!”
杏儿扭过头:“就会贫嘴,拿出来吧!”
阿庆把手插进装着U盘的裤兜里,羞涩的脸红起来:“你都知道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台里的同事都告诉我了。”杏儿的声音就像画眉鸟一样。
“他们都很支持你去试音的,可是,你一直担心自己的声带没有完全恢复不想去,我就想啊,若是我也能播音,就能陪着你,给你壮壮胆子嘛!”阿庆一口土里土气的方言,怎么听都不伦不类的。
“用方言播音?亏你想得出来!”杏儿和阿庆深情地拥抱在了一起。“可是,我还是担心!”杏儿将头埋在阿庆的肩头,面色忧郁。
“玉兰花开了,就在播音站的门外,你确定不去看看?”阿庆眼神中闪过一缕狡黠。
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落了只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杏儿不再躲在阿庆的怀里,她仰起头,似乎听到了玉兰花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