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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看点】梦想、远方与诗(散文)


作者:山涧戏水 秀才,2357.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321发表时间:2018-10-18 15:17:50


   序
   人这一生,总会有几个朋友,这几个人也许在后来的生活中,再也不会相见,但是,他们不会从你的记忆中消失。随着年龄增长,翻开那些曾经的记忆,你还能找到一点闪光,正是这种闪光,让你的生活中充满了欢乐。
   在我这一生中,就碰到了这么三个看上去很异类的朋友。他们都希望自己走出喧闹的环境,去追寻那些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时候,我想,什么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呢?
   金钱?权力?女人?是,好像又不是。难道是追寻一种属于自己的幸福感?难道说金钱、权力、女人,不是幸福感的体现?难道不是自己身份的体现?
   在这个社会中,我们很可能会在欲望中迷失自己。
   哲学家海德格尔在他的鸿篇巨作《存在与时间》中说过真正的存在感,就是要在诗意中栖息。或许另一个哲学家说的更加直接,金钱是通往彼岸的桥梁,但是人不能栖息在这座桥上。
   这些哲学家们,似乎说出来的道理都太抽象。雅思贝尔斯的轴心论,划分了两条东西方不同的思维路线。它们仿佛就像是两条不能重合的直线。我们东方人对人生、生命、甚至是死亡等等的思考,来得更加现实。那种小手工作坊出来的思维定式,是从经验中考量出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活在社会契约中,因为这是最起码的底线。正是在这种契约中,我们规范着自己的言行。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不仅仅是活在现实当中,他还活在梦想中。梦想是我们的欲望,正是这种梦想成就了我们今天的社会。
   是不是我们的梦想就是哲人们说的诗意的栖息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命的体验,这种个人伦理是建立在个人生命经验基础上的,而很多时候,个人伦理又会和大众伦理相悖。一个共识就是不要破坏了一直的底线。
   当我拿起笔,准备写下他们时,我也在想,我是写成小说呢?还是写成散文?散文更加注重它的真实性,而小说,即便是写的是真实事件,也会被人认为是虚构。的确,这三个人都是活在我生命记忆中的人物,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写成散文的形式。
   有一天,我和朋友在茶社喝茶,朋友知道我在网上写东西,告诉我,如果我要写,千万不能写映射他们的生活,就是要写,也不能用真实姓名。
   我对朋友说,我又不是作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是,网络更加可怕!
   是啊,我可不想活在阴暗中,那样会使得自己心理变态,虽然这个社会可能存在诸多黑暗的东西,但是,阳光总是能拨开雾霾照在我们身上。
  
   一
   那是个阳春三月的天,天气格外晴朗。
   我要说的是Q君,多少年前,我曾经和他一起做过生意。虽然最后,我们并没有多大的收获,可毕竟我们经历了很多的心酸。
   那些经历,又让我认识到了社会的残酷性。真的可用一句歌词来形容:不经风雨不见彩虹。我所得到的彩虹,是一种意识,它是理念性认知。
   这样的经历,在我这一生中,有过好几次。有人说,千万不要在一个地方跌倒数次。而我就在一个地方连着跌倒数次,你说这见鬼了不是?
   在学校时,我是个很爱做梦的人。满脑子都是美好童话,那些童话,让我年轻生命有了很多活力,那是一个很短暂的经历。
   还没有真正走向社会时,做的梦,都是美梦,不是噩梦。只有突然,在一个早上起来,感觉到我已经走向了社会,美梦才从此结束了。
   从小,我就很羡慕那些能为自己规划好了的人。在他们看来,未来就是个自己即将实现的梦。而我不行,好像永远就是个丢蛋鸡,永远都是在计划中。
   真的要去励志了,自己又睡不醒了。
   所以,就我个人来说,失败是我的常态。
   那根我要磨成针的铁棒,永远都放在原地,我什么时候想起来,我就会头疼。因为,两万五千里,在我开始迈步时,腿就抽筋了。
   而Q君,和我不是一个德行。
   开始,生意搞得有声有色的。结果,我们两都在钱当中迷失了,前方,是一片的茫然。当初我们的理想,全都泡汤了。
   后来,我和Q君混混浊浊地过了几年。我在经历了风雨之后,放弃了曾经有过的念想回归到了我的工作中。
   也就在半年前的那一天,Q君对我说,他累了。
   那时,他的门牙已经在一次喝酒中,摔了一跤,没了。我当时是劝他,最好是去补补,不然说话跑风。
   他告诉我,这件事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他把自己的厂子转卖了后,还清了贷款,还剩下不少,他给家里留了一些之后,自己留下一些钱,说是准备去旅游,趁着现在还能动,要像徐霞客那样,游遍祖国大好河山。Q君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总是按照自己思路走,这一点,我很钦佩他。
   我对他这一决定,虽然理解,但不支持。因为,我们毕竟不是当年好胜的年纪了,人,到了一定年纪,是应该收敛锋芒。已经是知天命的年龄,难道还不能来点糊涂思维?我们的先人比我们要有自知之明的多。
   或许是吧,到了这个年龄,Q君看到了自己的前方是怎么回事了,不在体制内,他有自己充分的自由可选。而我不行,自由不是我能随便做主的。除了我辞职。但我得考虑到吃喝拉撒住的问题,这在我看来是个大问题。幻想只有建立在经济基础上才能牢靠,这也是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的一条真理,因为任何批判的武器都代替不了武器的批判。
   Q君对我说的话,没有一点诗意。
   他对我说,他想乘着还活得有力气,到风景好的地方走走。不然,到了走不动时,会后悔。
   我承认他说的话是对的。
   人生,就是要不停地尥蹶子。是的,没有梦想,何来的远方?
   不过,我这位Q君朋友的橛子尥得有些狂了点。
   也许,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个秘密,只是他不便说罢了。那么,他内心的秘密是什么呢?我是一直猜不透的。虽然我们两早就认识。
   自从我离开了生意场后,我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中去了,因为我没有那么强的毅力。
   Q君大学毕业后,就装满了一腔的梦想。有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他的梦想有些超人,好高骛远的想法不是很现实。
   刚毕业那会,他还有些酸。满身一股子迂腐的气息。
   本来,他是可以找个好工作的,但他不愿意活在体制内。他曾经对我说过,人这一生,没几个几年,要不尥一下蹶子,活着会很没劲。
   这次他的想法太另类,就像是喝了鹿茸血一样地亢奋。他甚至让我看了看他经常去健身房练就的八块腹肌。
   他说,男人就是这样。
   以前,我总是认为那些丢家弃业的人差不多算是精神病了,可我看看我的这位Q君朋友,实在是让我敬佩。即便是当初我们牛哄哄的,他也活得很低眉。
   他对我没有响应他的号召,感觉很失望。这一点,我认了。我只能对他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也许,你去远方,对你来说是很好的活法,可对我就不行了。
   最后,他和我的另一个朋友一起走了。
   前段时间,他在黄河边上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
   穿着当地的人的服装,头上裹着一条白毛巾,整个一个当地土著人的形象,脸上是没有刮的胡子,看着很爷们,这让我很羡慕。
   他的背景,是翻滚的浑浊的黄河水。陕北的粗狂,也让我这位Q君变得一脸的野蛮,眉心间是桀骜不驯的刚毅。
   他很遗憾地告诉我,他不敢坐那个土造的猪皮筏子。因为他不会水。在那翻滚的河水中,稍不注意掉进了水里,就成了大鲤鱼的美食了。
   通电话。
   他对我说,他的最后一站,就是喜马拉雅山脚下的那堆雪了。
   我只能祝他一路平安。最后给他发了个信息:去吧,追求你远方的梦想。
  
   二
   我的同学,在本地的电视台工作,他除了工作之外,喜欢写诗,从少不更事,到文学中年,按照他的说法,早年那些理想早就在繁杂事物中消耗殆尽,最后剩下来的,就是一点点可怜的念想了。
   要我说,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念想,如果要是连这点念想都没了,就真的成了行尸走肉了。
   他是个男性,但是,他却留有一头飘逸的长发。我曾经为此调侃过他,你这是少了雄性激素的缘故。有一天,他告诉我,他想去西藏。因为那里有他需要的诗。我一时没有搞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便又问了一次,你可是去寻找远方埋藏在草原青青草坪下的诗?
   他笑了。那是仓央嘉措诗人的源头,那里有他的灵魂在白云下飘荡。
   对于我这个另类的同学,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我看到了他的眼睛里闪现出一丝的带着略微忧伤的光,我看到了那丝光线里有一朵白云。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我知道,他在吟诵仓央嘉措的诗。因为他的内心里有远方诗意的浪漫,我是阻止不了他的愿望的。他要走的头天,我和他一起喝酒,算是我给他践行,喝着喝着,我们很自然回忆起在学校时的情景。后来,我们一同下乡,再后来,我当兵走了。他因为眼睛近视,没能走。走的那天,我们两个坐在村里麦秸堆前说了很多话。自从走上了社会,发现理想和现实存在着很大差别,那时候我们都很迷茫。
   从部队回来后,我当了警察,一次偶然机会,我在电视台看到了我的这位同学。那时,他留着一头长发,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了。就是从那时候,我们又有了联系。
   他要走的那天,我去送他。汽车打着了火,我又一次地问他,你是不是在好好想想?不要因为浪漫,毁了你的现实感。
   他从车窗露出了头,指着天上的那块云告诉我,说,你看,诗意就在你没有想到的地方。
   看着他略显得天真的样子我还能说什么呢?我知道,一定有个神灵在召唤他的灵魂,他是一定要追随神性向往远方的。
   很多天之后,他给我发来了照片。
   西藏的风,都带着雄性的气息,强劲而野蛮的毫不讲道理。我从照片上看到了他是站在一片水域旁边的,涟漪在照片上将天上浑厚的太阳撕成了碎片。在远处,能看到巍峨的山峦的影子。
   我只能从影像中猜测,那可能是喜马拉雅吧。或许是,他已经喝过了那里的水,也许那水正是太阳神和酒神的混合体。他对我说:
   ……那一世,
   我细翻遍十万大山,
   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神灵,的确聚在我们的内心里。
   太阳快落山前,他就那么久久的站在旷野上,凝视着那些只有从内心感受的神灵。不,他是在凝视内心的骚动,那里有另一个自己的影子,是个很诗性的影子。我相信,他一定是向着那个神性的诗意走去的。他的身后,是被甩下的世俗的欲望。
   人,只有在旷野上呼告,才能唤醒沉睡在我们身体内的灵性。
   远处,有一条白白的影像。
   我知道,那是维纳斯女神的飘带。他双手举过头顶,仿佛是在吸纳着雄性的风。是的,我知道,我们都需要那股强劲的风,来钙化自己身上的那些软骨。我能想象到羚羊好奇的目光,是如何的打量着我们这位汉人的。
   哦,我明白了,在他的面前,铺开来的是一条诗性之路:
   ……我终于明白
   世间有一种思绪
   无法用言语形容
   粗犷而忧伤
   回声的千结百绕
   而守候的是执着
   一如月光下的高原
   一抹淡淡痴痴地笑
   笑那浮华落尽月色如洗
   笑那悄然而逝飞花万盏
   ……
   我知道,他是会沿着生命之路去寻找仓央嘉措在草原上留下的诗性的,因为那条路上到处是大爱无疆所绽开的花朵。
  
   三
   快入冬时,我回忆起来了,那是一个冬天的午后,天开始下雪了。
   坐在阳台上,倒一杯清水,望着倒影在杯水中的云朵,我猛然的想起了你。我不知道此刻的你是不是也在窗前欣赏着天上漂浮的雪?
   不管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你靓丽的面容和袅娜的身影。我还记得你曾经告诉我,你要准备去俄罗斯瞻仰普希金的墓。
   那时候,我的心里有种无言的懊恼。那首该死诗
   我们的邂逅,是不是一种缘分?但它的结局却是无言的。
   你问我,普希金的诗《冬天的路》里的妮娜指的是谁?
   我告诉你,也许是那个雪中的精灵。
   这好像是一句谶语,一下敲开了你久封的心灵的窗子。那时候,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去制止你幼稚的行为呢。
   我知道,你不仅是个浪漫主义者,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你说过,你要去追寻心里的虚无幻觉。可能吗?我问你。我甚至告诉你,完美主义的结果就是将完美击碎,留下残根败叶。
   你笑而不答地望着我。我的心里有些惶恐,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那个飘洒着雪的冬天。
   一个虚与实的影子相互交替着出现,我竟然不知道那个是真实的你,哪个是虚幻的你。这就像是很久以前的那个冬季,窗外是寒风凌冽,我和你对坐在茶社的小桌前。屋子里暖烘烘的。我举起杯子,从那些清澈的水中,透过折射看着你红得像一朵玫瑰花样的脸。
   那天来到茶社,进了屋,你就脱下了你穿的那件裘皮大衣。
   你女性的娇媚身躯一下就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你。
   你长睫毛下闪动的眼睛对着我,好像是在无声的问我,我美吗?
   对我来说,这是心灵的碰撞,只需要一点点小火花,就能点燃心里续满灵魂的油。
   哦!哦!
   我想起了在那个白茫茫的天宫下站着的你。那时候,你在雪地里,穿着一件长大衣,乌黑的长发上落了点点的雪花。
   哦,那是往年经历过了的一片旷野,广袤大地上,早已枯竭的小草上罩着一层雪。天地仿佛连在了一起,整个大地,就像是白色的海洋。
   白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曾经告诉我,你学过芭蕾舞。那天,你脱下了外罩让我拿着,你里面穿的是件红色紧身衣。我拿着照相机站在远处,透过长焦镜头望着你红色的身影。
   我有种幻觉,此刻的你更像是突然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蝴蝶。那时候,你在雪地里旋转着身躯,长发飘逸扫去了你周围的雪片。
   此时此刻,我想,你更加像是从嫦娥长袖下逃出来的玉兔,重返了人间烟火间。我是多么地希望那个冬季永远漫长下去,没有个尽头。
   你到底还是去了。
   那天,你就像是个仙女一般飘到了我的面前,拿出护照异常兴奋地对我说,你可以去瞻仰普希金的墓地了。
   你走进机场,扭过头,甩了一下飘逸的长发,莞尔的对我说,你等着我。
   后来,我从照片上看到了你穿着雪白风衣站在圣山镇教堂墓地普希金的塑像前。在照片的背后有一张纸条,你秀娟的字体写着,献给我心里的诗人普希金。
   你对我说,从此以后,你就嫁给了诗神。我知道,你是在向往着没有人间烦恼的境界。你的心是属于诗的世界。
   普希金的塑像前,你堆起了一个小小的雪人。我知道,那个雪人象征着你的灵魂,此刻,这个雪人已经不再是属于这个凡俗的社会了。
   此时,我站在雪天里,雪覆盖了整个街道。我在雪地里站了很久,透过雪白的天,我仿佛看到你的身影。我看着昏沉沉的天空……
   一块黑云从我的头顶游过,从云层上坠下来的是彻骨的寒冷。
   很多年后,再次看到雪,我猛地感觉到了,仿佛那天我站在雪地里看到的那片云,它已经早就带走了我的魂魄,追随着那个诗神而去。
   我只能告诉自己的内心,那个遥远的地方,有个雪的精灵,我也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写上一首小诗来安慰自己:
  
   遥想
  
   那是多年前的对饮,
   如今,隔帘雪影。
  
   还记得你煽动的睫毛
   瞳仁寂静如梵音。
  
   遥念当年,
   竟是隔世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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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此散文,看似随意而为。三个朋友:Q,曾经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后来的他累了,把厂子转卖后出去旅游了,去远方寻找风景和梦想了,最后他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背对着翻滚而浑浊的黄河水,带着陕北的粗狂…我的同学,电视台工作,一个喜欢写诗的文学中年。有一天,他去了西藏,去仓央嘉措的源头寻找诗去了;最后的一个,是个女性,也是一个浪漫而率性的有着诗性的女子,最后,她去了普希金的墓地。三个人,三种行事风格,看起来互不相干,其实,却有一种率性的人生处世风格在暗通款曲。整篇散文语言优美富有诗意,行文如水,读之如饮甘霖。欣赏荐读。【编辑:兰花悠悠香】【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81020001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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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兰花悠悠香        2018-10-18 15:20:11
  此散文语言优美富有诗意,文风稳健,行文如水。拜读。
2 楼        文友:梓烨灼灼        2018-10-20 23:33:09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原来老师散文也这么棒,祝在看点创作愉快!
依天照海花无数,流水高山心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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