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求求您了，您去找找支书吧！”
　　 “傻孩子放心吧，奶奶拼了老命也会供你念完初中的。”
　　 “奶奶您都快七十岁的人了，每天还起早贪黑地扛着锄头，农闲了您还要出去捡拾破烂……”
　　 “咋啦？你嫌弃奶奶拾破烂给你丢人啦？”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心疼奶奶。有时候我想辍学帮帮您，可又不敢说。”
　　 “闭嘴，我们的生活还能过得去，你的学费也不是问题。安心读你的书，别的事别想。”
　　 “奶奶别生气，我又没说不念书了，我只是想让你找找支书，帮我们弄个贫困户。那样学校半年会给六百块钱，差不多够我三个月的伙食了，你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听你每天晚上咳的厉害，你也可以去医院看看病，也不用为了我的生活费节省那几个药钱！”
　　 “尽说傻话，我们条件不够，贫困补助还是给那些需要它的人吧！”
　　 “奶奶，我感觉我们够的，虽然我不是孤儿，您也不算孤寡老人，可是我妈死后，我爸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来，他到现在也是生死不明啊！”
　　 奶奶听小燕说完，注视着窗外树枝上的老鸹窝喃喃道：“你爸生死不明，你就不是孤儿。养你是我的责任！”她还记得这话也是支书和她说的……
　　 记得那天下着小雨，她捡破烂路过镇卫生院，那里正在给六十五岁以上的老人免费检查身体。她也洗了洗手过去凑了热闹。因为她这些天老是胸闷气短，吃了点感冒药和消炎药也不起作用！
　　 看着检查完的人群都坐在一旁等结果，她起身拿起自己的蛇皮袋子，又穿梭在人群捡拾着人们喝完水的塑料瓶子。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人喊她：“王小妹在哪？谁是王小妹？结果出来了。”她慌忙答道：“我，我是。”她匆匆忙忙来到医生办公室，医生温和地告诉她，让她去大医院复查。听到医生的话，她有点懵，虽然她没有文化也不懂医学，但是医生的话她还是听出来端倪！在她的再三追问下，医生告诉她肺部大面积有阴影，很可能是肺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但是她没有忘记拿她的蛇皮袋子。因为袋子里是她和小燕的生活保障！想到小燕她老泪纵横，她死不怕，可这个苦命的孩子该怎么办？想到这里她顾不了许多，加快了脚步奔向了支书家。
　　 来到支书家，她开门见山地说明自己的身体情况和来意，她想给小燕办个贫困学生补助卡。等到她走的那天，孩子也不至于辍学，哪怕是把初中读完也好！支书听着她哽咽的唠叨，看着她鼓鼓的蛇皮袋，语重心长地说：“老嫂子呀！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但是就是不符合咱上级的规定呀！你如果能弄上你儿子的死亡证明，别说是小燕的学生补助，就是你老人家我也会和上级开口给你弄个贫困补助的。可是你儿子现在生死不明的，真的，你这事是难为我了！”说着支书还长长地叹了一口同情的气！奶奶听着支书“善解人意”的话，问支书哪里可以开死亡证明？支书亲切地告诉她，死人的单位或者是居住地。听着支书的回答，奶奶如那泄了气的气球，她要是知道儿子在什么单位知道居住地，她会来要贫困补助吗？难道贫困是很令人骄傲的事？她百思不得其解，捂着心口慢慢走出支书的家……
　　 小燕看着发呆的奶奶，继续道：“我们班的李阳学习没有我好，家庭情况比我也好，他有健全的爸爸妈妈，他还有贫困建档卡呢。奶奶我想读书，虽然有时候想给您减轻负担不去念书，可是我真的还怕辍学。我想好好学习走出村子，去大城市找我爸爸……”小燕说到最后，声音有点哽咽，她的话也刺痛了奶奶。奶奶搂过这个四岁就和她相依为命的孩子，想着这八年来娘俩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想着那双冻红了的小手捡起纸片的开心，想起她开心地喊叫：“奶奶，奶奶快来呀！这边好多纸片……”奶奶坚定地点了点头，她答应小燕一定去给她弄个补助让她安心读书！
　　 奶奶拿出一个食品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方便面的袋子，她又从方便面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用卫生纸包着的一个小包然后打开，里面是几张花花绿绿的钞票，她小心翼翼地清点着，最后下了很大决心，拿出一张五十元面值的揣在怀里。她把其它的又小心翼翼地包好放了回去！
　　 奶奶揣着五十块钱，准备干她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也是她认为最为羞辱的一件事。她走出自己家门口四下张望了一下，仿佛是害怕别人看到，看看四外没人她才向小卖部走去，就在她花了四十块钱买了两瓶“北大仓”准备送去支书家的时候，支书老婆踩着高跟鞋摇摆了进来，手里还拿了两瓶“竹叶青”笑嘻嘻地问小卖部老板，这两瓶酒能不能给退呀？她说这是别人过节给送的，还说自家老头子喝不了，说着话的时候她一脸的高傲！小卖部老板当然也是好一阵地拍，把个支书老婆说的那是一个春风得意。然后他接过酒给支书老婆退了八百元钱……
　　 奶奶看着这一切，想着四十和四百的差别。就在奶奶不知何去何从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了宣传车的喇叭声：“为了确保扶贫工作落实，市检查组将驻村督办、查办！”
　　 奶奶一个激动奔向了门口，这时的支书老婆也冲出了门口，就在两人相撞的瞬间，奶奶的“北大仓”碎了一地，把酒香弥漫了整个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