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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太行是先生的院子(散文)


作者:扶风 布衣,109.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26发表时间:2018-11-06 15:10:38

先生迎出来的时侯,在路口朝山水印象闲望。生活小区取名山水印象,在这个地方非常适宜,目光所及之处高耸的太行映衬下,散淡着安逸的精神。先生等人,亦安适得不急不躁,仿佛要等的只是别人来喊他。只好喊了他一声,吓他一跳,算是见面的礼节。
   先生作文,居官,退休。居官,在小城会议室坐前几排,作文,到人民大会堂坐前几排。习惯坐前几排的人物,一退下来,没得前几排坐了,会叹人走茶凉。但这与先生的作派实在不是一个思想,他应该最喜欢人走后的茶凉。知道他退下以后,心里是暗自窃喜的,因为居官的茶凉了,作文的茶便可以温存了。
   其实他是个居官居得非常好的人。红旗渠边卖凉皮的年青媳妇,都说读过他的文章,并念出来。想想先生,绝不是因为居着官,命令卖凉皮的年青媳妇须得读他的文章。先生写散文,常在中国的高级报刊杂志上发表,也绝不仅仅只是影响了红旗渠边一个卖凉皮的年青媳妇。这些证据说明,他是个非常好的文官。
   于是渐生拜访的意思。他清闲以后,把其它的一应社会事务,全推得干干净净,在城里一个隐蔽的院子里,种植物,写文章,习书法。这倒不是最惊奇的,最惊奇的是他能把太行里的不寻常物件,一样一样弄回自家院子,而不是入山寻些空灵意思,尔后只是与人谈玄。所以,他又是个实在人,从不空手而回,这一点他的爱人相当满意,一直欣喜没有看错人。
   快要拐到胡同里时,他回头坏笑了一下:你们来的正好,我家红杏出墙。果然见一家院子墙头,探出绿叶繁重,压着红杏俏黄。抬头向上,可以闻见杏的酸甜香。一进院门,便被垂下来的杏碰到了头。先生哈哈笑,说凡入此院者,皆是幸运人。
   小院不大,一丛竹,占着三分之一。他的文章里,描述过这个院子,来时也想像,院子里如何风雅。先生操着山里普通话,认认真真地讲竹子,竹高他低,竹瘦他肥,细到每一棵可以讲出前世今生,可以在夜里化成想见的人形。有两株青且粗壮的,在豫北的别处见不到,肯定有不同寻常的滋养办法,他反倒不讲了。
   围着竹子们的,是各样的太行石头,随意堆在四周,不显得碍着谁的事,走上去,又需要绕两步。真走过去了,又不想绕过去,细细端详,好似在等着你一样,你且不作声,又好似它已作声,轻轻问侯过你了。弯下腰来微笑着看望它们,它们以前躲在山里不同的角落,如今聚在一起,是准备商量作石头记的重要事情。
   一棵木瓜,生的累累,先生说这个品种,与银杏一样古老。我一直以为木瓜像地瓜一样,生活在地下的。我趁他人不注意,跑到院墙外面,想偷偷摘一棵出墙杏,好配得上出墙的意思。拧腰提气,蹦了几蹦,也没够得着,忽然探出一个女子的脸,朝我一看,又极快地退回去。我想可能是先生的爱人,早早把出墙出的厉害的,都掐掉了。先生说确实是他的爱人,早早把墙外的摘了,可能是怕我也出墙。又笑道:她的心眼比俺多呀。
   先生的爱人,大高个美人儿,风度还要压过先生。相中先生后,最喜欢做的事是给先生送书,先生后来官至教育局长,与她的教育是密不可分的。爱人姓董,相夫教子,孝敬公婆,我们称她是唐董氏。先生笑着说,古人这样的称谓,真是含着无限的谢意,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平等的。
   先生书房在二楼。一张大桌子显得规规矩矩,笔墨纸砚,名人字画。其它的,一如下面的院子,到处摆的石头,山野草,野灵芝。在阳台上看树根,扭得不成样子的,扭得正好成样子的,扭得看不出啥样子的。在阳台上看院子,浓绿满目,宁静淡然。从阳台上看城市,哪里能看得见什么城市,不过是山水印象。
   先生存一幅极负盛名的画,是一位极负盛名的画家所赠,画的是太行风流。铺在地上,占满半个书房。我不懂得画,只认为把太行画在纸上,和先生把太行写在纸上,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画家费的油墨色彩多,价格自然要贵些。先生写在纸上的太行,估计是按行论价的。
   北京城里一位名人,说太行是先生的院子。于是说,既然太行都成你家院子了,我们还讲个甚么的礼貌。先生育人无数,桃李遍野,是最讲礼貌的。先生开始不讲礼貌了,便如其书房挂的一幅婴儿图,是要复归于婴儿了,叫做常德不离。
   先生姓唐,名兴顺。从读他的《致女儿书》开始,一直恨己无女。如今他的女儿们各自有了美好的院子,不用他再致了,便把自个的院子扩大到了整个太行。想他是个明白人,他的幸福就是能有个院子守着,闲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山水文章写的名动京城。外人到他的院子里坐坐,等于进了一次太行。外人进一次太行,不过是到他的院子里坐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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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一篇人物记,写得相当写意。写人物不直接写,而先写与主人公的一次会晤;写会晤对人物不浓墨渲染,转而去写主人公所居之所。那一处院子,红杏出墙,先声夺人;院内修竹茂盛,彰显主人风骨;更有奇石、木瓜,寻常却显出并非俗物。先生何许人也?“作文、居官”是他的职业。文作得好,卖凉皮的年青妇女都爱看,很有点“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意思。先生居官是有期限的,但作文是终生职业。退了官的先生,生活怡然自得,更妙的是,如人所说:太行是他的院子。又多了些“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趣。很闲适的文字,带着些小诙谐小调侃,却不失尊重与庄重。佳作,推荐共赏!【编辑:石语】【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81112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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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石语        2018-11-06 15:17:14
  很喜欢老师这种手法,读来轻松又愉悦。祝创作愉快!
2 楼        文友:茉莉花香香满苑        2018-11-06 20:34:20
  唐先生一直是我们林州人敬仰的老师,他诙谐幽默语言风格独特,他说写文章就要“各掺”着来,“各掺”是林州方言,意思是描写一件事纠缠回旋着写,像扶风老师的这篇文章一样,把唐先生的闲适又不失快乐的生活点滴用小诙谐小调侃“各掺”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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