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林道口的鼓声，又来入梦。
　　 仙逝的老祖父，推窗站立。
　　 它们像一段戏曲，时而高亢，时而低落。
　　 静静走动的人流，在雨后的黄昏，
　　 和狗狗一起沉默
　　
　　 画不出的苍茫，在大地上落下句点，
　　 说不出的空，
　　 是天花板上倒扣的帽子
　　 通常，我只有一双手，
　　 通常，我把欢喜放进右手边的口袋
　　
　　 二、
　　
　　 此刻，登高。顿感头重脚轻，
　　 既没有柳枝搀扶，又没有荷叶作陪，
　　 仅有的两三点泪痕，
　　 早滑进秋雨的最深层，
　　 在一面墙上作画，
　　 或者，用一幅画写诗，
　　 读起来没有韵味，
　　 就像剩饭，残淡无味
　　
　　 可以把春色比作有太阳的黄昏，
　　 比作黑夜里的一道光，
　　 在深不见底的黑里，
　　 佯装睡着了
　　
　　 三、
　　
　　 唤一声球球，陪我日渐清瘦的人生，
　　 山谷里循环着一首歌，
　　 不在伟大之列，
　　 却有一长串伟大的名字
　　
　　 唤一声球球，如我原配般真情绵绵，
　　 闲暇时默默对望，终归要散
　　
　　 唤一声球球，若真有下辈子，
　　 我愿为狗，我愿为奴
　　
　　 四、
　　
　　 奈何桥有一块菱形石头，
　　 我唤它作翠，横穿马路的细雨，
　　 刺痛我的心脏，
　　 一只手抚摸额头时，
　　 另一只手直指江山或渡口
　　
　　 别把手伸给我，
　　 别用糖衣炮弹索取文书，
　　 上辈子我就是老人，
　　 节衣缩食，颤颤巍巍
　　
　　 我不懂用什么保护自己，
　　 半边脸贴一张膜，
　　 生命从此有了水分
　　
　　 五、
　　
　　 再没有一把剑，陪我行走江湖，
　　 一只狗的尾巴，卷缩成一个圆，
　　 每日从五层楼走出去，
　　 又从售楼处踱回来
　　
　　 六只脚只穿一只鞋，行走如蚂蚱，
　　 在冰凉的楼道里，我们以身相许，
　　 我们握手言欢
　　
　　 一杯酒静置于房间，谁敢用手指触碰，
　　 下辈子谁也不见谁
　　
　　 六、
　　
　　 我的旅行包深种于一把锁，
　　 春天的候鸟，不知道人民币的价值，
　　 它们喜欢把格子衫口袋的玉米，
　　 堆积在鸡翅木的桌上
　　
　　 或许，几枚石子
　　 也够我和球球把玩一生，
　　 一嗓子喊出去，惊醒一池鸥鹭
　　
　　 或许，从今天起，不再坚持倒立，
　　 把右掌心的黑痣，
　　 搬运至母亲的胸口
　　
　　 细数我的罪过，杀死过那么多人，
　　 杀死过一些畜牲，
　　 那个穿汉服拿长笛的先生，
　　 用微笑写下慈悲
　　
　　 2018年1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