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祝福祖国]曾经的放牛郎(散文)
曾经的放牛郎
李自立
有一画面和一首诗,大家或许能想起来,画面我提供给你,诗嘛你自己去复原,这首诗和画出自小学课本,到如今我仍然都喜欢。
牧童晚归,广阔的原野,绿草如茵;晚风吹拂着野草,有一牧童骑着一头大水牛吹笛子,行走在草地上,草地开满了各种野花,草地周围环境主要是大山,大山顶端悬挂着动人的云彩,傍晚的天际和山边,由一座桥彩虹桥相互连接,雨后天空湛蓝,湛蓝的天空,自由的飞翔着各种禽类。
这是我对古代诗词内容里最美好的向往,也是诗配画理解最透彻内容。
在我的少年时代,也曾经有过这样的一段美好,不过我确实不是什么神童,少年的我也不会吟诗作画。而且我闯了很大的祸却至今也没敢对任何人说。
那年应该是1977年,也就是母亲去世前一年,父亲被生产队指派到后沟远耕队去种地,我的暑假和寒假都陪着我的父亲在山里度过。
后沟位于距离我家也就十几里地儿,这个地方也是千万条黄土高原水土流失冲刷形成的一道梁。后沟梁前边就是阳坡梁,后边是枣刺山,从后沟梁下山就是金庄寺,金庄寺地图上你可以找见的。阳坡梁下山就是原来的底店公社的种羊场和农场。顺着沟朝出走就是拜家河和太峪。
这里四面环山,山里有水,水边全是红沙柳和沙棘灌木层林,除过红柳还有狼牙刺,杜梨木,水剪刺等等,灌木品种繁多,草木茂盛,公社农场有养鱼池塘,还有一个编箕场,以柳条为原料,加工各种手工艺品,农场的菜园很大,蔬菜丰富,溪水潺潺,鸣泉淙淙,环境优美,东依将台,樊梨花练兵传说,将台旁边就是五代十国将军冯晖的墓冢,此地至今仍萦绕在耳,脑子赋予了这个地方很美的诗情画意,然而当时年幼的我,确实只顾得玩耍,根本就没有仔细的去体会这些。
夏天到了暑假,同学们在少年先锋队里,都是有组织地为生产队拾麦子,参加生产队支援三夏的活动,当时计划生育刚刚开始,我们一个生产队就有五六十孩子,大家唱着歌,为生产队拾麦子特别地开心,也算是很有意义的活动。
然而我没有参加,并不是因为我不想参加,是因为我家穷,我要为家里考虑,怎么能想办法趁着夏收,为家里赶紧弄来点粮食以贴腹中的饥饿难挨,才是我目前最为关键的想法。因此我随着父亲去了后沟山庄拾麦子,当时周围几条山梁上割完麦子的麦茬地儿我是跑遍了。
放假去山里以前,跟着母亲拾过麦子。那时候不论家里生产队里讲究颗粒归仓,收完麦子后都要把地里遗落的麦穗再拾一遍,拾麦子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干,一个忙天过后大家比赛谁拾的麦子最多;拾麦子也比赛,谁拾的麦子把儿绑扎的结实好看,绑扎好看的麦把儿就像向日葵的盘一样,麦芒朝上一大捆,抱着进村子那是一件因为勤劳挺骄傲自豪的事情。
那一年夏天,我和村里另一个孩子一起在后沟,因为他爸和我的父亲是搭帮,因此我们俩也是搭帮。那一个夏天下来,我们俩人拾了自己队上地里遗落的麦穗,并拾了其他生产队的庄稼地里遗落的麦子,那年我拾来的麦子听母亲说晒干足足有七十多斤,够我们一家人三个月的细粮贴用,这算是那年在家里最为光荣的一件事情。
一个暑假很快结束了,不过回到学校后我却惨了,全村的孩子用那样的眼光看着我,他们心红我心黑,他们光明磊落无私而我自私。我影响了少先队的形象,我没有维护好了辅导员老师的形象。
一个暑假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度过了,我还是盼望着去山里玩,因为去了后沟我就不用写作业,不用为学校拾羊粪。左盼右盼终于到了寒假,我又一次跟着父亲进山玩耍,这次进山没有上次那么痛快,也很失败。既没有了新鲜的西红柿吃,也没有了夏天挖出来的新鲜甘草好甜,更没了野鸡野兔肉的鲜味儿尝尝。
更让我烦的就是那几头牛,天天让我拉着个拦牛棍棒,跟着后面哭鼻子埋怨嘟囔,每一次嘟囔结束后,我还要给那两只日本大耳白拾荠荠菜,好像都是父亲在安慰我,因为我替父亲拦牛放牛,父亲就可以挖药材,也可以收拾冬天家里要烧的柴火,这年冬天,就因为我放牛,父亲来去山里和家里一个多月,当年我们家里没有再去山里拉柴火。
那年寒假冬天在山里,我最大的一个不幸,是闯了个最大的祸,就是因为放牛惹来的一个麻烦,至今也没敢给父亲和任何人说过,不过说良心话,作为一个男人,心里确实自责了一辈,到如今事情过去四十多年了,不妨说出来,也算是对自己灵魂的一点救赎吧。
父亲收拾好一架子车柴火,拉着柴火、煤矿上收购的坑木、挖的药材就回家。我赶着牛去阳坡梁河滩或者金庄寺山上放牛,冬天的牛吃草因为半山上没有水,到了中午就要下山去河滩喝水一次,每天山上山下的河滩必须跑五六里的路程,这对于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也已经很不容易了。
然而,我并没有觉着苦,苦的是回家吃饭,还有我一个人的寒夜漫漫,人生路长的孤独。
记得一天下午狂风很大,金庄寺山上尘扬飞舞,风吹草劲,寒冷无比,牛在高草丛里吃草。而我一个站在放牛的小径上却无处躲藏,看着满山的草木,两手放在裤兜里,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裤兜里,就连一颗水果糖都没得吃。
忽然,我摸见了父亲留给我做饭用的汽油打火机,再看看眼前脚下,那一片茂盛而已经干枯的豳草,何不点着这片豳草疙瘩烤烤火取暖呢?于是立马疙蹴下点燃火苗,温暖的火,终于没有那么冷了,随手搓搓自己的脸颊,舒服多了,天也渐渐落下了暮色,我踏灭火苗赶牛回家不提。
回到家里栓好牛,给牛逐个戴好笼头,自己烧一碗麦面糊糊泡着玉米面馒头吃了准备休息,此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他们在门外大声喊着:“有人吗?”随着我的应声,进来的是两个扛着镢头的大哥,他们是在山里收拾柴火的,进我们的窑洞暖和暖和而已。
此时两位大哥告诉我说:“哎呀,今天下午不知道是谁,把金庄寺山上放了一把火烧了个遍山红?那火趁风势可真不得了啊!”听此话时,我内心里的那个忐忑呀就别提了,心跳都快到嗓子眼了,但是我假装着镇定地问道:“大哥,现在山上火还着吗?”在问他们时我没敢正眼看他们的面容,我怕他们看出来端倪,这时,其中一位大哥说:“我们两打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火扑灭。”此时,我假装这神态自若道:“奥,灭了就没事了。”说完功夫不大,二位大哥回对面山上休息去了。
那一夜我失眠了,我自责、我胆怕了、我怕极了,因为那个年代,确实在我们村庄,有因为森林用火不慎被判刑的。我一直在想,万一火势一直蔓延,那后果真让人不寒而栗,到现在我都记着那两位大哥的模样,他们那天确实是活菩萨显灵,真心地发自内心地感谢他们。
牧童放牛多么美好的时光,却没曾想,自己背负了这么大一个包袱,在阴霾中活了大半辈子。今天把这件事说出来,如释重负,也算是自己良心的一点点发现。
今天再去朗诵故人的牧童诗,原来感觉这么好,然而却又有一番别样的滋味啊……
“草铺横野六七里,笛弄晚风三四声。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
2018年11月21日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