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稳爹,辈高年尊,操办大小事机灵、谦让、稳重,他老人家温存于这个湾子里70载。
当改革的春风,第一次吹进这个古老的湾子里,节省土地,做屋向高空发展,他老带领家中老伴、儿熄、孙儿重孙女们总是一等,二看,三慢行,比人缓三拍。
这回又踫上了转让土地,舍小家,保大家,去他乡新建社区居住,稳爹心想这回是苞谷秆搭桥——难过。可张家、李户、连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跨的寡妇都开始行动,签合同的,摸暂住屋的,搬家的热火朝天。
可他家门坎村干部也跨过很多次,稳爹就是不吭声,几小时做工作后甩出一句话:等几天看,办事急不得。干部们走后,他自语:我的经验是什么?事先等一等,后看一看再说不为迟,卖了媳妇讨酒喝,先快活,后痛苦我才不干呢——
今儿一个办事不能急,明儿一次急不得,可东头又走了4家,西头也搬走了9户,中间写“拆”又有12栋。前看后看,大半年过去,独剩稳爹老小。
今三明四村干部再一次上门,讲明本次若是工作做不好,就交“三分工司”,八宝饭里放盐——又添一位(味),那是开发区组建的队伍,可能你们就身不由己哟,最后定会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听这话后,稳爹心想恐吓谁,咱换个法儿,草驴打滚——多瞎踢两下,媳妇不能作主,儿子又不在家,若是搬,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谁有这个能力搞?等打过电话给儿子再看。
一拖一年将尽,张家李户都三五成群去抓阄,有说有笑去看房,沾沾自喜拿钥匙,洋洋得意搞装潢,如今,大人小孩们都开开心心、甜甜美美、大大方方地住进还迁房,筹备腊月年货啊——而稳爹家高楼却孤零零地还立在前后左右都是废墟中,凄风吹,冷雨淋。
打工儿子返乡回家,湾中原有的一栋比一栋漂亮楼房没了,处处是一堆堆废砖渣,唯有自家楼房“独钓寒江雪”,他只觉得一阵酸溜溜的,脸上热烘起来,手心也掐出了冷汗,一个声音:快到床底下吹号——低声下气地去找书记。他马不停蹄地去见了书记,书记说找村长,村长说找负责管拆迁人,分管拆迁人却说,眼下的钉子户我们已经交给“三分公司”了,今儿你是光脚的找赤脚的借鞋——谁也帮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