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我独爱单车(散文·家园)
人曰:任溺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我说:任豪车万千,我独爱单车。
犹记,年少时,单车于我而言,是个稀罕物。那时,人们的物质生活极度匮乏。偌大的一个村子里,有且仅有那么几辆单车(那时,我们称之为自行车)。每每看到别人骑着单车,我都会艳羡地看着,目光被牵引得很远、很远,期盼有一天自己也能坐在那样的单车上。
有次,同村的一个姐姐答应用单车载我去集市。我兴奋异常,早早地等在她的家门口。随她出村,来到路口。她娴熟地骑上车后,叫我上去。
坐单车有两种上车方式,一是坐死车,就是骑车人骑车前,先让人坐在车前横杠或车后座上;二是坐活车,就是车子骑动后,坐车的人在旁边跟跑几步,再跳上去坐下。我没有坐过活车,心里很紧张。紧紧地跟着单车跑了一会儿,就猛地往车上一跳。因为力道太狠,骑车的姐姐一下子掌不住车把,车猛地往路旁倒去。姐姐和我都摔倒在地。她的嘴刚好磕在车把上,鲜血从嘴角溢出。我摔在车旁边的土地上,没有伤到。不过看着狼狈的姐姐,我心里很慌,怕她骂我,怕她找我要医疗费,便一直没有起身。哪知姐姐站起来后,用手把嘴巴上的血抹干净,稍稍整理下衣服,过来扶起我,微笑着对我说:“不会坐活车怎么不告诉我呢?来,这次坐死车。”在她的微笑中,我忐忑的心慢慢地平静下来。我走到车前,她把车身向我倾斜,扶我坐上后座,扶正车,再扬腿上去,飞快着骑着单车,载我到集市上去。姐姐的宽容,让我的心里好暖。人坐在车上,只觉得在白云中飘浮,心里其乐陶陶。
工作后,在异地工作的自己,每每到周末,就会与同村的几个女伴一起,骑单车回家。八十多里的路程,在女伴的说笑声中,变得不再遥远。一路上,沐着花香,听着鸟鸣,单车踩得飞快,恍然间觉得自己那飘然欲飞的样子,真的像天地间自由飞翔的沙鸥,放肆地飞扬着自己的青春。
爱上心理学后,常常一个人骑着单车,穿行在市内用钢筋水泥培植的森林里。没有堵车之忧,时间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看着路上蛰伏在那种叫作汽车里的人,优越感顿生:他们被一个个红绿灯所困,被一辆辆车所堵。而自己呢,骑着单车,如漫游在水里的鱼,可以在水草里自在悠游。傍晚的光影,在地面上勾勒出一幅又一幅精美绝伦的水墨画,一路行,一路赏,那种妙处,美得无可言说。
今天,与静相约骑行。四月的阳光,即便是下午四点之后,仍那样明亮。没行多久,两人的脸上便染了霞色,如桃花般,夭夭灼灼起来。汗液,不管不顾地浸湿了衣衫。把外衣脱下来,绑至腰间。两臂展开,把背弓起来,整个人就像长出了翅膀,御风而行,迅疾如电。
渐渐地,路边的美景牵住了单车的轮,它不再飞驶如电,只如蜗牛缓行。抬头,看高远而又湛蓝的天空。雨后初霁的天空,蓝得那样的纯净、辽远。朵朵飘逸的云,如美女的裙,在那里,缓慢地飘摇着、舞动着。头顶上的绿树,攀爬着无数嫩绿的叶芽。这些叶芽淘气地举着稚嫩的手,似要去接捧那飘逸的裙。蓝天、白云、绿树、新芽,构成了一幅淡雅的水彩画,美得让人目眩。
路两旁,风景变换,一会儿是西洋式的建筑群,一会儿又是绿树环抱的小乡村。一会儿是碧绿的麦田,一会儿又是人工修剪的草木。人在单车上,景在人身旁。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乡村才有的清新空气,但觉五脏六腑都被清洗得清清爽爽,人也变得轻飘飘地,像羽化成仙了一样。
忽然捕捉到一缕似有若无的炊烟的气息,那是路旁村庄里散发出来的。嗅着这陌生却又熟悉的气息,一股乡思油然而生。自己的老家,不也是每天都飘浮着这样的气息吗?那种焚烧植物的茎叶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对每一个滞留在异地的游子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诱惑。我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老家,回到曾经的美好时光。
就这样,一边骑行,一边穿越时光回故乡。过去与现在,就这样交融在童年由于经济问题一起。单车见证了这一时刻,也是它带来了这一刻。难怪,一旦骑上它,我的幸福感,就会如春草萌发,漫溢于整个原野。这也许又是我,独爱单车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