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那年的冬至(散文)
现在我们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已经非常高,不但在过节时,各种各样的美食吃不完。就是在平时,都能吃到原来过年才舍得吃得美食。为了热闹,人们不但重视很多小节日,甚至连外国的节日也被搬来过。
冬至,是我们北方最冷的一天,也是黑夜最漫长的一夜,所以这一天也被人们称为冬节。据说,在中国古代的周朝,人们把冬至这一天,当做新年的元旦来过,可见当时的人们,是多么的重视冬节。在这一天,中国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例如吃水饺、喝面汤、炖羊肉,烤狗肉等。
时间回到了几十年前,那是八十年代,中国才进入改革开放的时代,很多地方为了搞活经济,招商引资,就在较大的村镇上立集(农村的农贸市场)。立集的时候,政府部门都会邀请来各方的地方戏剧团、马戏团、歌舞团等。那时的通讯非常闭塞,人们除了能看到每个月一次的露天电影外,就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对于观看舞蹈戏剧,这是人们茶前饭后议论最多的话题,最大的向往就是能够亲自去看看,回来向乡亲们手舞足蹈一翻。
古城在58年以前,是有集的,随着全国加入人民公社运动的开始,古城几十年来没有了集贸市场,人们的富余农产品,非常需要成立市场来买卖交易。在1982年的冬天,古城村委,终于得到了怀仁公社领导的批准,建立农村大集。于是请来了各方的戏曲舞蹈班子,在大沙河里打起了戏台。
从大沙河里走,古城到河西孙村,也就三里半地,所以从那里传来的锣鼓咚咚声,还有智取威虎山的京剧唱腔,不断地敲击着我的耳膜。更让我心痒难熬的是,那几天里的风向不对,大冬天的,东北风却刮成了西南风,把那蒸包子香喷喷的味道儿吹来,让我的肚子,老是咕噜个不停。我就央求我姑:“姑,听说古城来唱戏的了!”
“知道了。”我姑知道我想说啥。
“还来了皮影戏哩!”我又说。
“爱来啥来啥,咱不看那个。”姑故意不看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我——我去找宝庆哥玩了。”其实我的心里很委屈,真的想去看戏,可姑不让我去,我就去不了,只好自己找个理由。
中午的时候,我啃了一块窝窝头,喝了一碗玉米粥,抹抹嘴:“姑,我去找小孬玩去了。”
“先别走,你等等。”姑叫住了我,然后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小木匣子。打开木匣子,从里面拿出用小布包,打开小布包,里面卷着一小摞钱,我看了看,都是一毛两毛的。姑从里面抽出一一打给了我。
“姑,这是干啥?给我钱干啥?”
“古城搭台唱戏好几天了,我知道你想去看看,今天你跟着小孬,宝庆,一起去,别走丢了。到那里想吃啥自己买。”姑微笑着,看着我说。
“啊!真的让我去啊!”我的嘴巴张得很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高兴地直蹦跶。“姑,你太好了!”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人,那就是人们传说的人山人海。我被他俩拉着手,先去看了耍猴的、变戏法的,这些个,大白天就在那里演,那猴子可逗了,学着人的样子又坐又跳。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猴子的屁股是红色的。演完快收钱的时候,我被宝庆哥从人群里拉出来。他比我大两岁,心眼就是多,我们三个人,省了几毛钱,买了几块烤地瓜,有说有笑地继续逛。
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到那么多好东西。糖木滴(糖葫芦)、江米条、糖酥棍、薄荷糖等。这天真的很短,很快就天黑了,两个戏曲班子,都点上了明晃晃的嘎斯灯和马灯,(那时还没有按电)都敲开了锣,马上要开场了。我们进到一个河北梆子剧团里,因为宝庆哥说这里的女的长得俊。
那些唱戏的吹胡子瞪眼,又蹦又跳,也喊也叫。我没有记住演的啥,只记住了吕布戏貂蝉里的一段。因为宝庆哥和小孬的一段对话,让我记住了这出戏。宝庆哥说:“哎呦,这演貂蝉的女的,还不如你姐姐俊,嘴太大。”
“滚,比你姐姐俊多了。你看看吕布,长得多帅!”小孬骂到。不过我也知道,小孬的姐姐真的很俊。
“哎,那个人头上插了鸡毛啊!”我不解地问。
“笨蛋,那是吕布戴的雉鸡翎,戴着那个好看。”小孬打断我,他的知识最多,我很佩服他。
看完戏出来,我们又去买包子,那些才打扇的猪肉大葱包子,那个香气啊,真正的扑鼻。把包包子的草纸,都油透了。那时什么东西都便宜,看戏的票才五毛钱,这么好吃的肉包子,才五分钱一个。我掏出兜里所有的钱,还有五毛钱,全买了包子,我吃了五个,越吃越香。可是我突然想起了姑,于是,我忍住口水,拿着那五个包子回家了。
姑父去世早,姑就拉扯着两个孩子过。表哥十七岁那年,在建筑工地上摔死了。表姐就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也去了商河建筑公司上班。我从小就愿意住在姑家,因为姑和表姐都对我很溺爱,宠着我,惯着我。
我们离着老远,就看到村口有人打着灯笼,走近了才看清是姑,姑在村口等了我们一晚上。
走进屋里,姑看着我,问这问那,听到我的半半路路的讲解,姑很高兴。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姑非常喜欢听戏,只是那时候,太穷了,舍不得花钱去看。我把那几个包子递给姑说:“看,我给你买了肉包子,可香了!”
姑拿过包子,吃了一个,嘴里不停地说:“是啊,真香啊!今天正好是冬至,应该吃包子吃水饺,可姑家里穷,没有面了,还是我的联军懂事啊,知道疼姑。”我看到姑转过头去,双肩颤抖着。
姑已经去世了,可是,每年到了冬至这一天,我的心里就会想起几十年前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