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泠月华，吻地凝霜；融融蟾影，画雪盈香。晓月当帘缀玉，新月如钩悬觞。呜呼！婆娑而无画布，流光徜徉；曼妙以喻玉兔，奔突仓皇。何以伴漫天孤月，争可酹酒以祭凉？
　　 若夫囊萤映雪，凿壁偷光。截三分流素，取一孔光芒。为何不赠盏亮，怎地轻吝微光！月趣遁去，玉莹泻香。豆灯黄卷，线装诗行，牵吾登月，打开胸量。月下飞天镜①，诗仙神思未央；檐外月光吐②，诗鬼吟句断肠。掷狼毫，碎花笺，捉六瓣，寻雪棠。幸哉！戊戌大雪，时令不诡，举目绒鹅，暖怀胜芳；彻夜独占，梨花漂白，满眼飞琼，山色银妆。笑范蠡狂炫富，叹十娘玉沉塘。裕如莫胜于鸾雪，楚洁休媲以琼芳！
　　 翌日晚照，吾谓妻曰：无雪则失玉，无光则乏味！是夜赏雪地月华，当如放翁携唐婉。欲笺心事③，偏不倚楼；情薄絮柳，月融雪残。窃作千古异人，惹妻兴起颜欢。
　　 昔曩远山衔黛，如今色裹银装。邈素似袍，皎洁如浆，可知春心，包藏酝酿。妻言冬去春来，吾道春隐雪藏。极是，极是！
　　 爽节醒见野菊，迎秋灼放田畴。雪夜藏身，菊韵恣流。不俗之辈，追梅以游。凌寒冰心，纳光藏幽。经霜才可入汤，覆雪乃引入药。亵玩蜇手，宁可采之，不可揉也，恋香驻留。欺霜为恶，赞雪如衾，爱憎秋毫，菊知之否？轻蜂倦影，戏蝶藏羞。十里菊香，雪渴饮幽。月不敢照，懵懵懂懂，黄韵对语，覆雪以纳光去柔；持鳌封菊，孤标傲世，雪濯而洁，月蓄其魂，莹光而饱餐无求也。呜呼！东篱不落夜雪，南山劝退月光，萦魂雪中冷菊，濯性月下无愁！
　　 妻曰，赏菊连夜，古今未见，可悟得胆色气魄耶！知我莫如贤妻也！
　　 不敢游走于阡陌，蜿蜒百折之羊肠，略见轮廓。承重碎步，九曲回肠；登巅无绝，曲径弹商。仄陌肩累，玉雪素妆，不事奢华，静待月光。苍山之阴，风狂雪遑；玉翠之阳，披琼缀璋。呜呼！大爱无言，迎瑞无疆！温以拥抱，敞怀入囊！青松顶毡，雪团呈祥；层叠玉阁，童话不藏。树隙筛影，月色迷茫。树荫切玉，散乱无章，斑驳疏落，纳雪之香。噫嘻，素娥耐寒清影，婵娟玉台舞忙；眉月自喜挂梢，玉英有意靓妆。美哉！风不吟，玉莹光；弯钩挂，云朵落；失意手中挥鞭，原来点点羔羊。微风来袭，轻颤枝上白浪；赏心已醉，手捉雪地诗行；成竹在胸，满目琼瑶画框！若可温酒，唯愿置觞！
　　 吾妻惊曰：拔擢白杨，摘月仅短半尺；且行且望，灵光注满霁夕！画也诗也？吾答曰：非画非诗矣！乃阿凡提雪屐，又安徒生童话也！瑞雪易遇，盛世难逢；史上雪景，万世冰轮，亘古恒久，岂在今冬！举目月光，俯视雪封；莫提冷月伤怀，休说朔寒洗胸！自古月色别离，如今雪醉相从。
　　 呜呼！冰洁玉轮冷骨，遍洒银砂凋栏。自古趁夜赏雪，千世属意月残，何人可拟吾也！已惊岩下雪如尘④，元稹满腔凄寒；云雪离披山万里⑤，卢纶愁酸！北风吹雁雪纷纷⑥，高适吁叹；中庭地白树栖鸦⑦，王建裂肝。岂非心境败坏，莫道眼光偏端。古来赏景，心迹难安；寄情桂影，了愁当餐；掬雪亲吻，冰冻心澜。雅兴当前，月如玉盘；梦作篱墙，琼苞花绽。噫嘻！万千飞笺，邀约笔端；曈曈月华，钓雪举竿。醉也醺也，夜色泻漫。
　　 葱茏麦苗，邀暖衾加身兮；月笼轻纱，奉夜行一朵梦。是景似梦，此情盈胸。苏子眼力透背，玉花飞泻，翠浪滚涌；上官⑧才情嚣盛，珠散影娥，飘素击钟。是夜赏景？是夜怡情？妻曰：窃惧曼光虚度，惋惜飞玉失容。噫嘻！莹魄幽移，抚慰铁枝虬松；柔光曼妙，恰与夜人相逢。玉砌宫阙，金兔相从。人走晖随，悠悠情浓。人醉月痴，诗意盈胸。
　　 归去来兮，月柔雪香。一屋山阳，非寺非观，披银垂珠，山居民房。雪山蓄光，豆黄烧雪，独暖寒窗。奢侈乎！皎皎玉琼，缮覆弓驮；莹莹银粟，砌庭垒墙。弹作歌，轻似梦，光迷离，流雪香。漫想山屋妪叟，剪烛共话时光。山居怡然，取静看桑；不求行隐，但得天堂。休提魏晋，莫说盛唐，华夏宝地，溢目风光！
　　 吾诘妻曰：如是何似？挥臂搔首，词穷惶然。
　　 何其相似也！圣诞款款而至，须髯漂白羞雪。豆灯胜朱，素裹欺烈。厚礼何在？玉蕊六瓣，珠光弱节；半悬冰轮，梦圆心切。西方可知祥瑞？华夏自有澄澈。雪地月华，斑驳成诗叹绝；心底美染，濡湿满腹书页！
　　 闲情几许？仰问广寒婵娟；素练谁奉？仍是舞袖风仙。妻嘤嘤曰：不堪苦日，何来天地厚缘！恰逢盛世，始有清梦相缠！是也！吾无语颔首，极赞极赞！
　　
　　 ——2018年12月19日首发江山文学
　　
　　 注：本赋文按段落分别步平水韵：七阳、十四寒、十一尤、二冬、二肿、九屑、一先等。（段落相同步韵不作标注）
　　 文注：
　　 ①月下飞天镜：引李白《渡荆门送别》句子。
　　 ②檐外月光吐：引李贺《杂曲歌辞•十二月乐辞•八月》句子。
　　 ③欲笺心事：截用唐婉《钗头凤•世情薄》词中“欲笺心事独语斜阑”句子。
　　 ④已惊岩下雪如尘：引用元稹《南秦雪》诗句。
　　 ⑤云雪离披山万里：引用卢纶《出山逢耿湋》诗句。
　　 ⑥北风吹雁雪纷纷：引用高适《别董大二首》诗句。
　　 ⑦中庭地白树栖鸦：引用王建《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诗句。
　　 ⑧上官：指唐朝宰相、诗人上官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