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技术·专业·官本位(杂文)
曾经有人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话似乎已经深入人心了。
与我不同岗位的一个同事说我的岗位:“这像活死人一样站站就行了,有什么技术含量?”
我说:“那你说车间主任、值班主任有什么技术含量?”
他说:“首先得是党员……”
我说:“这也是技术含量……还有呢?”
他说:“还有……不告你,怕你学会了。”
车间主任是领导岗位,值班主任是管人的管理岗位。
他侮辱我的岗位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他像有些人一样不理解何为“技术”,自然也不肯钻研技术。像他这样的人,虽然重视技术,并不明白“技术”为何物,并没有弱化“官本位”的思想。在这些最为糊涂的人的内心,只有车工、电工、焊工、钳工等等才为“技术工”,这些“技术工”掌握别人不掌握也永远掌握不了的诀窍;在这些最为糊涂的人的内心,只有那些自己不熟悉的行业的“工程师”才掌握专业的技术知识,其他不是“熟练工”就是谁也能干得了但轮不上干的领导或管理岗位。“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样的观念,尚需深入、具体地思考。
我们对专家可以说是崇尚的,但像这样糊涂的人一样,有几个人想过“专家”是怎么样的人或者自己怎么样才能成为“专家”那样的人呢?
车间竞聘的“规则”中,有路局技术比武和车站技术比武得名次各加多少分的规定。这似乎体现了对技术业务能力的重视。但加的分值(最多10分)与车间考评和民意测评(这两项加起来有50分)比起来,又微不足道了。
这些现象表明,我们对技术或专业的重视并不是实质性的。
又有某人说过: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下面我就为大家认真地抠一抠“技术”与容易和它混淆的“专业”;以及与之相关的“领导”和“管理”之类的字眼。
字典上的解释(我只引用与我的主题相关的义项,后面也是这样),“技术”是:“人类在认识自然和利用自然的过程中积累起来并在生产劳动中体现出来的经验和知识,也泛指其他操作方面的技巧”。
这样的解释没有触及实质。诚然,技术是经验、知识或技巧;但不仅仅如此,技术更应是能显著提高质量、效率、安全的方法。
同样是字典上的解释,“专业”是:①“高等学校的一个系里或中等专业学校里,根据学科分工或生产部门的分工把学业分成的门类”;②“产业部门中根据产品生产的不同过程而分成的各业务部分”。
这样的解释同样没有触及实质,未能将专业与经验区别开来。专业或专业性应当指不能通过日常生活或日常工作中的经验而须通过专门的学习或培训才能掌握的知识或技能。
有的技术没有专业性,即通过日常的经验就能掌握。如有的历史书将“新石器”也称为技术,这样的技术通过日常生活中的经验就能掌握。有的技术的专业性很强,必须通过专门的学习或训练才能掌握,如电工之类。有的技术的专业性居中,如使用筷子的技术。如果从开发的角度看,现今技术的专业性都是很强的。
有的专业不是技术,如律师、会计。
“技术工”与“熟练工”的区别,只说明“技术工”比“熟练工”的技术含量高,并不说明“熟练工”就没有技术含量,也不说明仅仅靠“熟练”就能掌握“熟练工”的技术含量。
经验应分为日常经验和专业经验。我的岗位所需的知识技能虽然是“熟练工”,也不是凭日常经验就能掌握的,也有仅凭专业经验掌握不了的技术性(当然这种“技术性”要稍微“高级”一些)。
对“技术工”与“熟练工”区别误解的严重后果,是导致人们不重视“熟练工”的技术含量,甚至最基本的技术或技术性,使“技术”的概念过于狭窄,使“干一行,爱一行”的道德要求成为空话。
因此,“技术工”与“熟练工”这样的世俗用词应当避免使用,用不同的技术类别或等级代替。
字典上对“领导”的解释是:“率领并引导”。对“管理”的解释是:①“负责某项工作使顺利进行”;②“照管并约束(人或动物)”。对“官”的解释是:①“政府机关或军队中经过任命的、一定级别以上的公职人员”;②“指属于政府或公家的”。
这些解释只有“约束”触及到了其实质——权力。
领导岗位和管人的管理岗位没有技术或技术性或者专业或专业性。换言之,这些岗位是: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些岗位应有的、平常所谓的什么“协调能力”、“沟通能力”,如果没有权力,所起作用将十分有限。至于什么“领导艺术”、“管理水平”(对人的),不过是唬人的说法罢了。当然,对同样岗位的不同人进行比较时,会发现有能力或水平的差别,但这种差别并非是技术或专业方面的。最为关键和可悲的是:这些岗位挣的钱比有技术或技术性或者专业或专业性的岗位挣的钱多!这是“官本位”思想的传承,也源于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地位和所获报酬都应高的“一刀切”的观念。
对领导或管理的崇尚在西方国家也存在,但并没有达到“官本位”的程度。“官本位”的意思是“官”最重要,是领导或管理比技术或专业重要。
“官本位”导致人们更愿意去当领导或管人,而不愿意钻研技术或技术性或者专业或专业性,或者,只是将技术或技术性或者专业或专业性当作“进身之阶”。观念和制度应当这样改进:一,削弱“官本位”的思想,使领导或管理的重要性降到技术或专业的下面;二,无论地位还是报酬,技术含量高的要高于低的,专业性强的要高于弱的;没有技术性或专业性的岗位,即便是领导岗位,其地位和报酬也要低于有技术性或专业性的岗位;三,不但要崇尚技术或专业,而且要践行钻研技术和专业化的精神。现在所谓的“工匠精神”,无非是钻研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前些年所谓的“职业经理人”,其中的“职业”实质是“专业”的意思,但我以为“经理人”的专业性并不强。
当然,任何岗位都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干好的,都需要钻研。我的那位同事,他在本职岗位上就干得一塌糊涂,却还说别的岗位没有技术含量,其糊涂的程度可想而知。曾经的大清王朝就是轻视“奇技淫巧”的,结果我们国家落后挨打了一百年。
我对业务知识和技能的态度几经反复。起初,我也想将它当作“进身之阶”,但却找不到“进身之梯”;后来,有时候又想将它当作一门技艺,做到“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但又明白,即使我找到“进身之梯”,它也不能使我成名成家;再后来,有时候,主要在高额奖金的诱惑和争强好胜心理的鼓动下,我又将它重新拾起来,“舞弄”一两下;现在,我只将它当作养家活口的、被人或官吓唬时用以辩驳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