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读《老人与海》(杂文)
由于语言表述的习惯不同,乍读海明威的《老人与海》,感觉有点太啰嗦,甚至有味同嚼蜡的意味。但是,认真读完后,闭上眼睛,掩卷深思,就会觉得它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当之无愧的。
作品的故事情节很简单,就是讲述一个渔夫的故事。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在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在第八十五天独自钓上了一条大马林鱼,但这条鱼实在太大,身长十八尺,体重1500磅,能将他的小船在海上拖着走;即使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武器,没有帮手,左手抽筋,他也丝毫没有灰心。经过两天两夜博斗,到了第三天,筋疲力尽的马林鱼,终于被他杀死了绑在小船的一边。在归途中,他又遭到鲨鱼对战利品的袭击,面对强大的对手,老渔民没有泄气,而是奋勇搏斗,在将鲨鱼杀死后,他只剩下一支折断的舵柄作为武器。尽管如此,大马林鱼还是被吃光了,最后回港时只剩鱼头鱼尾和一架脊骨。
读完这部小说,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个打鱼的老头儿失败了。表面看,他战胜了马林鱼,并把他的战利品拖到了海岸,但他拖回来的只是一架鱼骨。由此,很自然联想起《红楼梦》中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至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如果我们把人的死亡看作是非自然法则的结果,那么,在人类史上就不可能找出真正的胜利者,犹如《好了歌》中的精彩描述:帝王将相有朝一日必然会失去头顶上所有的光环,而演化为一堆黄土;金砖铺路,珠宝满仓,闭了眼都成为他人之物;夫妻恩爱,举案齐眉,只不过是过眼烟云,一旦失去一方而另一方就会随他人而去;子女成群,含饴弄孙,到头来有几多孝顺儿郎?按这种逻辑推演下去,就会得出世界上所有的胜利者又都是失败者的结论。
笔者无意指责《好了歌》中的虚无主义思想,因为《红楼梦》毕竟被列于中国古典文学四大名著之首,它的丰厚内涵、精彩创意、文字底蕴均是后来者望尘莫及的;况且,《好了歌》只是为贾府中众多人物命运埋下的伏笔,为故事的大结局所作的铺垫。只是想说,倘若把老渔民这次捕鱼的结果和《好了歌》中的内容放一起推理,得出的结论就是:只有身体是自己的,要好好活着,活好自己,活好每一天,别的都是子虚乌有。显然,这并非海明威在《老人与海》中所要表达的意境。
人类的思维绝不会停滞在一个水平面上,如果我们把思维触角往纵深处延伸,就会发现《老人与海》给人们的启示是:人生就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人应该首先考虑如何做好自己而不是怎样活好自己。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渔民一连八十四天没有钓到一条鱼,这与我们很多年轻人一连数月没找到工作一样,是怎样的无奈和尴尬?但是,老渔民没有失望而是对未来充满信心,这又是怎样的一种思想境界?终于,在憧憬未来的第八十五天,发现了一条马林鱼,这是一条可以将他的小船拖在海上行走的庞然大物,这与我们在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及其相似,是前进还是后退?老渔民只要拔掉鱼钩就会平安无事,然而,面临强大的对手,他没有畏惧,没有退缩,而是同它展开了殊死博斗,尽管这个庞然大物拖着他的小船在波浪滔滔的大海上旋转了两天两夜,最终他还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展示在人生的海面上。当鲨鱼们来抢夺他的胜利果实时,他再次投入战斗;尽管饥饿难耐,尽管伤痕累累,他还是杀死了沙鱼,将马林鱼拖到岸边。这种不屈不挠的顽强拼搏的精神是何等崇高!
一滴水可以折射出太阳的光辉,一件事能够反映出一个人的品位。老圣地亚哥捕鱼这件事,给人的启示是深远的,无尽的。
人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但无论长短,都只是一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如果太注重个人得失,人就很容易失去自我:要么人云亦云而茫茫然不知所以,要么陷入纸醉金迷的泥潭而丧失人格尊严,抑或走向萎靡不振的万丈深渊而消耗大好年华。
不错,老圣地亚哥拖回的只是一架鱼骨,看似他是一个失败者;但是,他的那种遇到逆境而不气馁的精神境界,面对强敌而勇于拼搏的坚韧性格,能够挑战自我极限的意志品质,难道不值得敬仰吗?所以,如果说他是一个失败者,倒不如说他是一位失败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