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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八一•恩】小舅和老舅妈(散文)


作者:雨荷清妍 布衣,455.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051发表时间:2018-12-29 10:27:21

【八一•恩】小舅和老舅妈(散文)
   小舅是姥姥家的第四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孩子。我的母亲出嫁那年,小舅才三岁,也是那一年姥姥病逝了。在我十岁的那年,姥爷去世了。
   小时候,在姥爷家听到一些关于小舅的故事,我就特好奇。
   为什么小舅家的大表姐和二表姐给老舅妈叫二娘,而大表弟给小舅叫老叔,却给老舅妈叫妈妈,二表弟三表弟管小舅叫爸爸,给老舅妈也叫妈妈。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家庭关系呢?
   后来,我就问母亲:“我小舅那么时尚爱美,小伙也很帅气,为什么会娶相貌平平的老舅妈呢?”母亲长叹一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老舅妈是我父亲大姑的女儿,就是我父亲的表妹也是我的表姑。母亲结婚的时候,表姑经常来舅舅家陪我母亲。我的二舅是一个退伍军人,正直善良,特别勤劳。二舅妈生下二表姐得了产后风去世了,扔下三岁的大表姐和没出满月的二表姐。
   一家人愁容不展,无奈大舅妈把二表姐抱过去抚养。妈妈天天为自己的二弟发愁,于是和爷爷商量把表姑介绍给了二舅。二舅人好长得又帅,虽然有孩子。在母亲和爷爷的撮合下,表姑居然同意了……
   于是,表姑便成了我的二舅妈。
   婚后两人非常恩爱。可惜好景不长,二舅妈生下大表弟八个月后,二舅因为肺结核吐血匆匆地去世了。二舅去世后,二舅妈的哥哥劝她扔下孩子,虽然舍不得家和孩子,最后还是一咬牙带着自己的几套行李,坐着哥哥的马车回了娘家。
   白发苍苍的姥爷抱着大表弟拦着马车不让舅妈走,用近乎于哀求的口吻说:“爹知道不应该留你,你还年轻,可是老二尸骨未寒,你看在嗷嗷待哺的孩子份上留下来行吗?这孩子命苦才没了爹,不能再没有妈了!何况他还没断奶呢,离开了你可怎么活啊?”
   姥爷老泪纵横,可是儿子不在了,还有什么理由留下儿媳妇呢?
   二舅妈看着儿子心如刀割,失去了丈夫已经没了半条命,如今又要丢下儿子,千般不舍,万般心碎。听着儿子的哭声,她的心碎了。难道真的要为了儿子守寡一辈子吗?可再想想哥哥说的话,也是有道理,“孩子还是留下吧!你还年轻,以后可以再走一家。带个孩子,你怎么生活?也不好再嫁。今天你就收拾一下跟我回家。心狠点,长痛不如短痛。”
   就这样二舅妈还是走了。
   大表姐五岁便成了孤儿,大表弟八个月,姥爷抱着孙子拉着孙女想着去世的儿子,可想而知那境遇是何等的苦难。
   那一年小舅才十七岁,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结婚的大男人。他喜欢爆炸式的头发,喇叭筒的裤子,是个特时尚的高大帅气的大男孩。青春懵懂的他,有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也向往着爱情和幸福的生活。然而,二舅的去世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让姥爷逼着小舅娶二嫂。小舅怎么会同意呢?为此,小舅有了轻生的念头并跳过水库,只是自杀未遂。回家后,他还得面对家里的一切。大表弟一个没断奶的孩子日夜啼哭,焦虑心痛的姥爷哭着求小舅,“老四(小舅的乳名),为了你二哥的血脉,这孩子咱们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拉扯成人啊!你二嫂也很贤惠,会过日子。爹求你了,你也是从小没妈。可怜可怜孩子吧!就当是看在孩子的份上,委屈一下自己吧!如果不是无路可走,爹怎么会出此下策毁了你的幸福呢?还用爹跪下来求你吗?”
   小舅看看怀里的侄子和可怜的侄女,再想想自己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一咬牙含着泪答应了……
  
   二
   二舅妈自从扔下孩子回了娘家,心情一直不好。想去世的丈夫,也想儿子,就连晚上做梦都听着儿子在叫妈妈。精神被折磨不愿跟人说话,嘴里却念叨着儿子。
   娘家的嫂子也怕她承受不住打击精神再垮了,天天埋怨丈夫不该把妹妹接回来。有一次,舅妈听见嫂子对哥哥说:“哪天你妹妹精神病了,你就养她一辈子吧。”她听着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那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当姥爷家来人接二舅妈时,她抱着儿子泣不成声还能说什么呢?只要和儿子在一起就行。
   老舅妈跟小舅相差八岁。后来,老舅妈说起那天的事,她说:“当时,看见婆家人来接我,根本就没想过小舅能不能接受自己,一心想的就是儿子。看着儿子在自己的怀里咯咯地笑着,依稀听见儿子萌萌地喊着妈妈。那一刻,什么都不重要了。”
   于是,曾经的二舅妈就变成了老舅妈。
   姥爷原是煤矿工人,由于小舅没有工作,也就退休让小舅接了班。姥爷留在家种地,靠养的几只羊贴补家用,日子在无滋无味中一天天地过着。小舅虽然答应了这门亲事,可是他毕竟年少轻狂,何况是娶自己的二嫂呢,这在世俗人的眼里,总是好说不好听。婚后,小舅每天不着家,成天在外面混着……
   有一天,父亲匆忙赶回家,对我的母亲说:“老四这回可闯大祸了。喝酒打架把人家打坏了,人家报案了。他已经在拘留所了,看来最少得判三年。”父亲在县公安局工作。这个他比谁都清楚。
   母亲当时吓坏了,哭着问父亲:“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咱们赔点钱好好求求人家,老四还小呢!背上这个污点以后怎么在社会立足啊?弟妹的命咋这么苦啊!”父亲说:“没有办法了,我也不忍心,法不容情啊!何况赶上严打,给他点教训也好。以后就会知道法律可不是儿戏!”
   小舅有了三年的牢狱之灾。
   那三年,舅妈在家带着孩子,无怨无悔每天操持家务,和姥爷一起支撑这个在风雨中摇曳的家。有时还要忍受着村里人的指指点点,说小舅不务正业,惹是生非,才会有这个下场。
   三年时间过去,小舅终于回家了。回来后,小舅显得成熟稳重多了,也能安下心来和舅妈过日子。后来,家里又添了两口,二舅的一双儿女,小舅的两个儿子,一家人也算其乐融融。
   谁知此时,老舅妈却病了。甲状腺囊肿,农村人叫粗脖根,是缺碘造成的一种疾病。好多年了,已经非常严重了。囊肿很大,疼痛难忍,吞咽和呼吸都很困难,声音沙哑说话费劲,已经没有办法只能做手术。老舅妈死活不同意做手术。那年大表姐才十多岁,三个表弟还不到十岁,一来家里困难,没有多余的钱去做手术,二来孩子们太小放在家里不放心。
   小舅对老舅妈说:“没钱借钱,这个手术也得做。你的病不能再耽搁。身体要紧,咱家是困难,你放心有我呢!孩子们不能没有你,这个家也不能没有你。孩子,让爹照看几天,咱俩去锦州一个礼拜就回来了。别害怕,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么多年,第一次听见小舅说这样温馨的话,老舅妈被感动得眼里盈着眼水,她转过身对姥爷说:“爹,家和孩子们交给您了,我和老四会尽快回来的。”小舅和老舅妈去了锦州做手术。
  
   三
   事情往往出乎意料,小舅和老舅妈的离开几乎成了和姥爷的最后诀别。
   那一年,姥爷已经七十多岁。日夜操劳,让姥爷的身心更加疲劳。那个年代没有电话和手机,人出去了,就像是断线的风筝,只有一个字“等”。等,是最折磨人的一件事。
   小舅和老舅妈走后的第四天早上,姥爷由于血压升高从炕上摔下来便人事不知,一句话都没说,就这样提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小舅和舅妈。我的母亲和大舅三舅忙着操持着家事。姥爷家的对面,就是火车的小站。那天小舅在火车上就看见自家院子里那么多人,一想坏了,家里可能出事了。下车后,他连跑带颠的往家里赶。进了家门,看见奄奄一息的姥爷,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爹,我回来了,你看看我们啊!你儿媳妇的病好了,你不是说在家里等我们回来吗?爹啊!儿子长大了,不再怪您了!我会把孩子们养大,您放心吧!以前都是儿子不懂事,没少给您惹麻烦。如今我知道错了,您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啊!”也许姥爷听见了小舅说的话,眼里留下最后一行清泪走了。
   姥爷是脑溢血意外去世的。小舅深深地自责,痛苦流涕的同时,他也反思自己,既然当初决定担起这个家,就要对得起父亲和二哥。小舅浪子回头挑起了家庭的重担,有时候也跟老舅妈争吵几句,可是天下哪有不吵架的夫妻呢。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流逝,孩子们也一天一天长大了。
   时光荏苒,一晃四十多年。小舅从当年的风华正茂,步入到白发苍苍的老年,孩子们都已结婚生子。只可惜小舅的长子我的二表弟在一场矿难中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后来,我的表弟妹带着九岁的儿子改嫁了。六年了,那是小舅心里永远的痛。
   今年正月初六,老舅妈过六六大寿。那一天,小舅家张灯结彩,请来乐队,非常热闹。大表姐也从沈阳回来了,她做了女儿该做的一切。那一天,大表姐和我们私下说,她叫了四十多年的二娘,也该改口叫妈了。话一出口,我们都哭了。
   大寿典礼上,我们围着老舅妈和小舅,大弟家四口,二弟媳和儿子,三弟家四口,大表姐家三口,好大一大家子!我们纷纷拿出手机记录这幸福的时刻……
   大表姐登上舞台演唱了《母亲》和《父亲》,饱含深情唱起“总是向你索取/却不曾说谢谢你/直到长大以后,才懂得你的不容易……”唱着唱着,已泣不成声了。四十多年的心酸,百感交集。她在台上深深地鞠一躬,第一次大声地喊了一声:“妈!生日快乐,您辛苦了!谢谢您和老叔这么多年的付出,给我们一个家……”
   那一刻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呢?
   只见老舅妈和小舅看着彼此,早已老泪纵横,嘴里不断地念叨着,“好啊!好啊!四十多年,怎么过来的……”
   歌声在小舅家的上空缥缈回荡着。山有峰顶,海有彼岸,漫漫人生路,苦乐甘甜皆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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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篇叙事亲情散文。初次看这篇散文,被人物关系把人搅晕了。仔细捋捋才明白:小舅是姥爷家里的老四,也是最小的。小舅也是老舅。老舅妈即小舅妈,曾经也是二舅妈。那个艰苦的年代,二舅妈为何成为老舅妈,其实都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生活。被生活所迫而结婚的小舅和老舅妈,还是经历了一番风雨才彼此认同和融洽,晚年儿女孝顺,一家人甚是幸福。文章有着深深的时代烙印,也是一个时代贫困生活的缩影。尽管生活贫穷,但亲情和精神却是富有的。文章写实生活,文笔流畅,情感自然,感人至深。感谢老师参赛支持八一文学首期征文活动,您的作品《小舅和老舅妈》被列入本次征文(散文类第023号)作品,我们会及时提交到征文评审委员会。预祝您在本次征文中取得好成绩,祝您创作愉快,期待新的精彩!【编辑:上官欢儿】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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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18-12-29 10:31:01
  这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乱,不仔细捋捋还真容易把人整迷糊了。????
上官欢儿
回复1 楼        文友:雨荷清妍        2018-12-29 10:58:45
  是的,可是这就是事实,不是故事,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为了孩子,为了家,小舅和老舅妈,真的不容易,只是我的文笔粗糙,不然可以写一篇小说,谢谢老师赏读!遥祝安好!
2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18-12-29 10:32:41
  问好雨荷老师,非常感人的一篇文章,预祝征文取得好名次,期待更多佳作。
上官欢儿
回复2 楼        文友:雨荷清妍        2018-12-29 10:59:47
  谢谢老师鼓励,携手八一,快乐随行!
3 楼        文友:上官欢儿        2018-12-29 10:39:08
  血浓于水,不管如何称呼,不变的是亲情。小舅和老舅妈四十年的相濡以沫,给了孩子们一个完整的家,给了九泉下的亲人一份安心,也给了自己一份坦然。祝福他们!
上官欢儿
回复3 楼        文友:雨荷清妍        2018-12-29 11:02:08
  谢谢您的祝福,如今小舅退休了,他们老两口的生活很安逸,儿孙满堂,也是有福之人了。
4 楼        文友:尚思华        2018-12-29 13:07:04
  文章写得很感人,可是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读了还是理不清。拜读了!
尚思华
5 楼        文友:尚思华        2018-12-29 13:11:43
  就是你二舅家有三个孩子,二舅去世后二舅妈下嫁给你小舅,后来的孩子叫她二娘,你二舅的孩子叫你小舅称叔叔,是这样吗?
尚思华
6 楼        文友:墨林        2018-12-29 13:16:15
  问候老师!初看这篇散文,我也觉得人物关系有点复杂。细看就会理清了,小舅是姥爷家里的老四,也是最小的。小舅也是老舅。老舅妈即小舅妈,曾经也是二舅妈。那个年代,二舅妈为何成为老舅妈,是为了孩子,也是为了生活。文章真实感人,催人泪下。感谢赐稿参赛,期待更多的精彩!
墨林
7 楼        文友:一品青蓮        2018-12-29 14:41:49
  感人至深的情节,质朴无华的笔触,很多时候,人生有许多无奈,悲喜交集,山重水复,但只要人心善良,懂得感恩,便会亲情依旧。此文使人异常感动,问好雨荷老师!
看看这人来人往,他们的脚步彷徨,故事没有结束,理想落花流水一场;十字路口的迷茫,究竟,你和谁缘分相当?
8 楼        文友:闲妹        2018-12-29 16:05:04
  亲情不管怎么变,都是血浓于水。
欢迎来到室雅兰香社团,共筑辉煌。
9 楼        文友:雨荷清妍        2018-12-29 16:21:51
  统一回复:谢谢各位老师的关注与点评,这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人物关系看似复杂,其实很简单,个人有个人的身份,称呼没变,每每想起往事心还是隐隐的痛,为了孩子为了家,两位老人真的不容易,也是因为小舅和舅妈,我们每年春节都会去聚聚,那是我的姥姥家,血脉相连,人生驿站里魂牵梦绕的地方。提前祝福各位老师元旦快乐,幸福安康!
雨荷清妍
10 楼        文友:普通公民        2020-01-04 07:12:56
  人在平凡生活中,亲情大于天,血浓于水。赏阅《小舅和老舅妈》,字里行间无不充满爱的温情。由于当时实际原因,一家人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老舅妈为了孩子,为了生活,为即将破碎的家的完整,操心劳苦一生。
   好人有好报,好心必好赏,晚年的舅和舅妈,恩爱相伴,儿女孝敬,幸福生话,就是最好的验证。
回复10 楼        文友:雨荷清妍        2020-01-04 16:16:26
  是的,终于苦尽甘来,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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