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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荷塘】微官清自贵(随笔)


作者:铜盆孤雁 举人,4966.7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48发表时间:2019-01-06 08:28:42
摘要:1844年,吴敏树第三次进京参加进士考试败北,朝廷放了他一个浏阳学官。学官有两种,一种叫教谕,一种叫训导。教谕是正八品,相当于现在的县教育局长;训导是从八品,相当于现在县教育局督导主任。吴敏树这个学官到底是教谕还是训导呢?1844年尚不明了,直到1846年,朝廷才正式颁一纸任命书:浏阳训导。此前的吴敏树,笼统地叫做浏阳学官。辞官后,有时候作文署名时,吴敏树用的是“前浏阳训导”,比如《万石冈阡表》。

1844年,吴敏树第三次进京参加进士考试败北,朝廷放了他一个浏阳学官。学官有两种,一种叫教谕,一种叫训导。教谕是正八品,相当于现在的县教育局长;训导是从八品,相当于现在县教育局督导主任。吴敏树这个学官到底是教谕还是训导呢?1844年尚不明了,直到1846年,朝廷才正式颁一纸任命书:浏阳训导。此前的吴敏树笼统地叫做浏阳学官。辞官后,有时候作文署名时,吴敏树用的是“前浏阳训导”,比如《万石冈阡表》。
   1844年腊月间,吴敏树带着有孕在身的夫人和两个女儿(四岁的劭端、二岁的善端),租船来到了浏阳学官任上。
   除夕夜,他作诗《初到浏阳官舍除夕》二首,诗曰:(1)岁除人事每相催,天与投闲此地来。乡县稍迁仍薄宦,妻儿共语足衔杯。烧柴炉侧千愁断,爆竹声中万感回。默数平生那可说,昔年身世几悠哉。(2)迎祥兆喜接春归,宜忌休教故事违。荆楚岁时元不改,岳阳风土未全非。残年街鼓新年入,夜色纱窗曙色微。北极朝元臣子分,例班山县愧冠衣。
   他认定学官就是个清闲的官,微小的官,有妻儿在身边,有酒杯在手边,我还有忧愁吗?日子真是悠哉悠哉!
   新年过后,吴敏树带着妻儿回了一趟老家,再赴浏阳时,他写下《赴浏阳学官舟中作》二首,诗曰:(1)泛宅浮家浏水头,儒官风味一渔舟。娇痴小女不解事,笑拉阿爷归去休。(2)暖烘晴日转船头,浴水凫鹭尽散愁。醉倒一壶儿女笑,人间何处觅封侯。
   儒雅的学官,娇痴的女儿,浴水的鸥鹭,执一壶在手,何必要去觅封侯呢?
   学官是个微小的官,他自称“微官”,就摆出了自己做官的态度。
   来到浏阳东乡,他写下一首《浏阳东乡道中》,诗曰:新霁闲斋鸟语温,野情难忍不窥园。菜花茅屋春成市,云树烟岚路有门。道是官身殊欲笑,即从人事未为烦。平生风浴怀曾点,童官吾徒试共论。
   户外的野情在引诱着他,“微官”算什么官啊,他不顾儒雅的身份了,只想混迹市场中去野一番,由此想到了曾点回答孔夫子的话: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三月三日上巳节,在民间是个很重要的节日,传说伏羲和女娲在这天摶土造人。杜甫在《丽人行》诗里说: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1845年的这天,吴敏树来到二贤祠拜祭浏阳历史上的两位名人,一位是宋代浏阳县令杨文靖公,一位是浏阳本土的元代翰林欧阳文公。诸生欧阳左星是吴敏树在浏阳新交的朋友,他也是欧阳文公之后,就在祠堂设馆教书。两位名人一向是浏阳人祭拜的先贤,吴敏树来到这里,只见风日清霁、花木可悦,他即兴写了一首诗:
   今天初三,天放晴了,春风煦煦,气温暖和,适宜游览。试着登上高处远望城郭,只见浏阳河逶迤远去,山丘嶙峋。灵祠藏在幽深的花木里,旁边书舍陈列着笔砚。书声停止,出门来观看客人,只见两三个童子的眉眼是那么熟悉……
   多么美的环境和意境啊!
   四月八日,吴母去世,安葬母亲后,他又来到他的岗位上。那时,浏阳有四大书院,学官无事可做,他就应邀来到浏东獅山书院讲学,做一名老师,有诗为证,诗曰:前年访友爱精庐,何意同人待我娱。千树拥门诸子列,四山环坐一川趋。儒官少事谁禁尔,院长添名自故吾。只是盘飧无可称,平生传业最疏迂。
   幽深的古寺,树木森森,四围是山,一河流过,他爱上了这个讲学的地方。
   秋天来了,愁绪也来了,他写下一首《学舍早秋》,诗曰:离骚宋玉漫悲伤,今见秋来意转强。小雨自惊鸣叶下,西风先透晚蝉凉。耐寒官舍初辞热,望岁饥人乍救荒。闻说岛夷新革面,海烟消尽岭南疆。
   小雨、落叶、西风、晚蝉,这时候读着《离骚》和宋玉,愁绪更长。
   道吾山是浏阳的名山,来到浏阳两年,一直想去游历一下,有一天终于成行,他和浏阳好友李香洲一人坐一顶轿子来游,他们在山上转了一天,心满意足地回去了。回来后,他写下《同李香洲游道吾山》:
   初看道吾山,只有横峰直立,只怪连峰叠岭的奇观太少了。走近道吾山,稍微一瞧,就看见了重叠的山门,才一攀登,很快就惊呆了它的幽暗深广状貌。山泉湍急,奔流而下,很远就听到它的声音,危崖上,松树凌空长出,走近了才看得清它形状。越是高处越是仰望,心里不禁发愁,那么多的弯道未能穷极,越加神奇王霸。怎知道有一条道路将双崖劈开,在半天云里走进桃源。田畴和坞谷四通八达,峰峦和溪涧环绕着它们。我忽然感觉到如履平地,刚才的上上下下算什么呢。哎呀,这就是大自然的造化,众人普遍地把这里比作青莲台。
   道吾山是佛教圣地,自唐以来就兴盛不衰。
   1846年,朝廷正式任命吴敏树为浏阳训导官,他写了一首《闻补官浏阳训导作》,诗曰:白发儒冠重,功名那更论。微官清自贵,末学道难尊。地近休怀土,山深亦避喧。匡衡且随牒,吾已愧平原。
   虽说白发苍苍才拿到“训导”这顶官帽,他警告自己说,学官是个小官,要清廉自贵!
   有一次他经过狮山书院,会见山长曹西园孝廉后,写了一诗:爱子精庐好,凭高胜赏俱。云间开讲席,花外俯耕墟。道豫弦歌化,人知弟子殊。惟余亦斋舍,未有竹松居。
   在白云深处开办讲席,在花树之外俯身耕种土地,这样的读书场所真是使人乐哉!
   1848年,浏阳的邱景畦和一些学生问到他为什么要读书,为什么要学写文章,他写了一首《浏阳答邱生景畦兼示诸学子》回答:
   我这一生就苦在愚笨,所喜欢的也就是诗书。诗书有什么好呢?姑且充实一下自己的空虚吧。六经读了千年,昔日许多哲人苦苦的梳理。譬如田已经翻过来了,只要在上面殷勤地劳动。努力劳作总会有少许收获的,自己高兴觉得有赢余。我愿意把这个感想告诉伙伴们,大家都去耕耘吧。文章确实是雕虫小技,这个嗜好在我这里却难以解除。想到了某事就会动笔写作,(一篇写成)私下里未免悠然自得。我今天来参加聚会,幸好与大家有共同的感受,满希望注重根本,不要错误地去崇尚虚假的荣誉。志趣相同的人必然互相响应,你们一起应和提倡则有我一份。因为诗的缘故讯问你们,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1850年,李香洲送给吴敏树椿芽和竹笋,这是两样下酒菜,他喜之不寐,作诗《李香洲芸惠椿笋二物》,诗曰:诗豪例嗜笋,殊未识椿芽。要知风味敌,须是酒人家。我常夜一壶,未半眼已花。汉书亦懒读,徒嚼空自嗟。李君窥我病,饷此二物嘉。连瓶发香闻,精办故可夸。学官分穷淡,菜肚一饱赊。顾骄万钱箸,腥秽供豪奢。明当共君饮,大醉言不哗。自无羊膏膻,何用雪水茶。
   读了这首诗,人们就看到了这么一个人,喜欢读汉书的酒鬼!他在夜晚一手捧汉书,一手执酒壶,读到半夜,喝到半夜,两眼昏花,读书也读不下去了。李香洲送来椿笋,他闻到香气,眼睛一亮,又开始喝酒了。
   初夏,欧阳左星送来两盆兰花,他很高兴,就写了一首《欧阳左星惠兰花》,诗曰:炎早竞三伏,执热心已摧。叩门畏客至,忽有幽香来。两盆入我室,暑风已先回。何当濯快雨,与子清言陪。
   七月,生日来了,他又想到了母亲,便写了一首《生日》。通篇没有生日宴会,没有“祝你生日快乐”歌声,没有吃蛋糕细节描写,全写的是“母难”,这就叫不忘根本!
   1851年,他来浏阳作学官第八个年头了,正月初五那天初晴,他写了一首《辛亥正月初五日喜晴六言二首》,诗曰:(1)才过春风一阵,已知花事三分。云霁天容喜悦,雪消川气氤氲。(2)生事催人老境,风光还我少年。犹见山头残雪,满思湖上春船。
   春风春日,喜上眉梢!
   他来到前溪钓鱼,写了《钓前溪二首》,诗曰:(1)几年不钓前溪水,今日归来试一竿。迁坐易投还自笑,求鱼原亦似求官。(2)遇合从来意外新,钓鱼得国若惊人。一生闲事忙终局,渭水何曾胜棘津。
   钓者大体分两种人,一种是钓鱼做菜的,另一种是钓趣的。渭水钓鱼的姜太公和独钓寒江雪的那位蓑笠翁,他竟然悟出了钓鱼和钓官是同一个道理,真是参透了禅机啊!
   不久,因为祭祀礼仪的争执,他在浏阳与教谕发生矛盾,那教谕将他一状告到州府,他知道后也不争辩,就给省学政递交了辞呈。
   浏阳的诸生舍不得他辞官,都挽留他,他写了一首《告病将归留别诸生》,诗曰:古贤戒自薄,思义当顾名。我官何为者,师儒道所明。三年坐空屋,喑无求友声。岂不众我爱,量已实颇轻。学荒而欲教,指涂身未经。无功受馈粟,虽饱则非荣。我家有薄田,力可督儿耕。扁舟傍湖岸,烟水莽纵横。屡欲舍此去,迟回未遄程。酣眠客梦懒,旅舍鸡三鸣。束装敢辞遽,路远畏宵征。兹别倘匪恝,知者谅其情。
   他又给欧阳左星、李香洲、王鉴湖几位浏阳友人写一诗告别,诗曰:三宿浮图恋未休,冒官几载悔迟留。得归喜就重湖阔,未老还思五岳游。风月小堂空过客,云烟高岭隔邻州。他时问讯能相寄,莫为临分欲涕流。
   就这样,他离开了浏阳训导这个职位,在浏阳过了八个年头。
   1857年,好友孙琴西写诗给杨性农,寻觅他的踪迹,杨性农将诗转给他,他写一诗回答:浏阳昔学官,长日卧吟榻。犹嫌系官身,甘为退院衲。
   这首诗是说,这个学官无事可做,自己还嫌这个官身,甘愿去庙里做个和尚。
   训导就是个芝麻官,吴敏树本着“清自贵”的原则离开了官场,宁愿过着清贫的生活。其不卑不亢的精神被后人赞赏,在民间广泛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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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本人编辑关于吴敏树第三篇文章,作者很认真研究、钻研了这个人物,传记他的一生,作者通过他的诗文,走进作者的思想,作者的故事,给我们呈现了一个丰满的学者性领导的形象。读来让我们更加深刻地了解了吴敏树的为官生涯。读来有许多感叹,也让我们看到当初官场的情形,还有封建社会各种礼教。作者从诗文中牢牢把握吴敏树的思想脉博,给我们分享他从官的故事,语言流畅,思想脉络清晰,人物形象在故事情节中跃然纸上。期待作者更多精彩,荷塘欢迎你赐稿!【编辑:言农】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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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言农        2019-01-06 10:29:43
  作者以客观、冷静地笔触,把吴树敏从官之后的事,通过解析其作品,一一勾勒而出,让我们似乎看到了一个生活在眼前的真实的吴树敏大家。
2 楼        文友:言农        2019-01-06 10:32:17
  吴敏树一生诗文卓著,心性自然,在其诗文中可以感受到其情其性。感谢作者为我们呈现了这样一个有血有骨的大家形象,写他是为了纪念他,研究他,学习他的一些品质。
回复2 楼        文友:铜盆孤雁        2019-01-06 10:49:08
  谢谢您的理解,近两年来,我一直致力于研读吴敏树文集,总想要读懂它,可是,总有些地方读不懂,把感想写出来,是要和大家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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