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我的楼房梦(散文)
小时候由于父母工作忙,孩子多,没有精力照顾我,生下我不久就把我放在一个亲戚家寄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生活的舅爷家是在一个古老的小镇上,那里没有楼房,只有两长排白墙黛瓦的平房,街巷就是典型的石板路,是非常标准的江南小镇。周围农村基本多是土墙茅草屋。那是六十年代初的事了。
有一次刚好赶上了这个小镇逢集,来了很多做生意的小商人,对于我们小孩来说,哪里好玩,就往哪里赶,我忽然看到一个小摊贩前围了许多人。只听那个商人在大声地吆喝着:“孩子们快来看哦,以后我们就会住这样的房子,里面会是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的”。许多孩子都挤到了那个小商贩那里,看着小商贩指着一个木头做的模型,形状像个楼房,在大声地推销他的玩具模型,那个小镇的孩子和我一样都没有见过什么叫楼房,更没有看见什么叫电灯电话,所以在小贩的大声吆喝声中,都被他吸引了,至于有没有人买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以后我对“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就有了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就根植了一个童年的梦想:我长大后一定要住楼房,最好是要有自己的楼房。
渐渐我也长大了,到了读书的年龄,我就回城里的父母家读书了,自然对楼房不新奇了,可是七十年代初,职工宿舍多半还是平房多,我们家依然住在城里的平房里;八十年代初我读了大学,终于教学楼宿舍楼都是楼房,但却都非常破旧狭窄。我记得我读大学时,我们女生的宿舍楼是一栋三层小灰楼。我们大一新生都住在顶楼,冬天冷夏天热,最让人头疼的是楼梯,它是木制的,由于年久失修,楼梯又窄又破,尤其是阴雨天,返潮非常滑!一天早晨我穿着一条当时流行的新喇叭裤,听到上课铃响了,一着急,脚下一滑,从三楼楼梯摔了下来,膝盖摔破不说,最心疼的还是我那条新买的喇叭裤,从膝盖撕开一个大口子,再也不能穿了,我坐在地上哭了半天,不知是为摔破的膝盖疼哭,还是为我可爱的喇叭裤哭。
八十年代中期,我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家乡一所高中做老师,学校的教室自然都是楼房,虽然也不是很新,但教室却也是宽敞明亮的。可我们老师的办公室却是平房,宿舍也是平房,而且还朝北,冬天冻得要死,夏天又热得要命。一直到我结婚,也都住的是平房。九十年代后,经济迅猛发展,在教育上也有了很大的投入。我们学校开始盖教师宿舍楼了,那时都不是商品房,都是福利分房,根据年限打分,然后分房。九四年,我按打分的标准是可以分到一套宿舍楼的,当时钱都交了(很少的钱,算集资),可就在那一年,我因人才流动来到了上海工作,结果楼房也就泡汤了。
到上海后,房子问题依然是个大问题,上海当时房子非常紧张,全家三代人住二十几平方的石窟门房比比皆是。好在我先生在部队工作,住是有地方住的,否则我就不会被上海人才引进的。可我们那时住的房子是部队专门为安排家属的招待所,当然也是楼房,可实际上就是旅馆。我们一家两年中,在我先生的部队大院子里搬过四次家,一次是他的单人宿舍,然后分给我们一个底楼的两间小房子,接着搬到旧招待所,然后又搬到新招待所。一直到九六年我们才分到了他们部队给我们的一套新的两室一厅的营干房。二零零年,我们又换到一个三室两厅的团干房。至今我们仍然还住在部队的房子里,没有产权,只有居住权。
后来我先生也转业到地方了,儿子也研究生毕业工作了。等我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们不得不给他买了一套房子。我们两人一辈子的积蓄只够给儿子在上海买一套房子,我们依然没有自己的一套房子。就在这时,国家对农村宅基地有了一个利好的政策。有一天,我看到一篇文章说,许多人都想回老家养老,都在自己的家乡宅基地建了小别墅。我们一下就被醍醐灌顶了!原来我先生老家有一块很大的宅基地,兄弟都去城里居住了,老宅一直空着,都快要倒塌了。于是我们联合了他也在上海工作的一个弟弟,想我们两家一起联手去老家盖一栋西式小别墅,到我们退休时回家一起养老。他弟弟立马就同意了,他们兄弟俩一拍即合,说做就做!从去年四月开始,先叫人设计图纸,然后找工程队,再买各种建筑材料。他六十多岁做过建筑的大哥,专职坐镇指挥。到去年十二月,历时八个月,一栋洋气漂亮,前后有两个大院子,出门就是广袤的田野,视野非常的开阔西式独栋小楼顺利竣工了!从此我实现了自己童年的梦想: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楼房啦!而且还是独栋的西洋别墅呢!我们的装修也非常豪华气派,丝毫不逊色上海这里动不动就买几千万的那些别墅哦!而且我们还有依山傍水的自然环境,有菜园地可以种菜,还有前后好几百平米的大院子可以种花种树,何其美哉!
从现在起我就可以做现实的梦了,每年的节假日,我没有必要去和全国人民挤那些度假的地方了,我就自己开车回我自家的别墅里,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享受农家无公害饭菜,去田野采摘农作物,去池塘垂钓鱼虾,去山野摘野菜野果顺便爬山锻炼,然后吃好喝足之后,坐在二楼的阳台上品茶赏风景,还可以在吊椅上看书或作思古之悠情……
等到我彻底退休后,我就隐居田园,虽不能像陶渊明那样做个隐逸诗人,但我可以种菜养花,爬山垂钓;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在二楼的阳台上看书,遐想,写作;深夜如果我无眠,可以起床在阳台上看满天的星斗闪烁,看月圆月缺。正如苏轼所说的“惟江上的清风,与山间的明月,耳得之为声,目遇之成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宝藏也!”我可以尽情地享受自然的赐予,无人能剥夺!
最主要的是乡间别墅的落成,使我觉得这一生非常幸福美满,因为我已经漂亮地实现了自己童年的梦想,真正拥有了自己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当然我明白这一切,我应该感谢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来的巨大变化,我才能把自己的梦想和祖国的梦想联系在一起。如果没有中国的改革开放,没有中国的梦,哪有我个人的梦想成真呢?我个人梦想的实现,也折射了全国千千万万和我一样平凡的人都能梦想成真!伟大了,我的祖国!幸福了,我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