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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兽医的骟狗秘诀(短篇小说)


作者:老汉子 白丁,14.1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2073发表时间:2019-01-15 10:14:36

据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为屠猪户和劁猪匠写过一副对联:一刀辟开生死路两手了断是非根。从一个方面说明了劁猪这个行业虽然身份低下,但是源远流长。劁猪匠手揣一把劁猪刀,千家万户走遍,吃香喝辣,和侠客有诸多神似之处。而我的经历充分证明,侠客宝刀和劁猪刀,都是刀,侠客用宝刀惩恶扬善,杀富济贫。我用劁猪刀了断动物的是非根,换回人民币或者粮食!侠客和我都可以靠着这把刀,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吃喝不用愁。
   我二十岁从思茅农校兽医班毕业分配到大车树乡兽医站。我爹妈用一袋谷子租了一辆手扶拖拉机,叫我哥开着送我去。我爹妈说养着猪鸡他们脱不开身,叫我好好干,得闲时候他们会来看我。
   手扶拖拉机装着我的被子和洗脸工具之外,我哥还装上了一把锄头。我说拿锄头做什么?我哥说下雨天,路要挖一下才能走一截。果然,一进入大车树乡地界,时不时就得走那种路面如同刚犁耙过的水田的路。如果封闭了道路,只要施上牛屎猪屎粪,马上可以插秧了,想必产量不会低于普通田地。每走到烂泥塘边缘,我哥都是先暸望一阵,看好了路线,就猛加油门冲。我说又不是忙着投胎,慢些慢些。我哥说,拖拉机你不懂,玩的是惯性。终于,惯性也不再起作用了,手扶拖拉机进退两难。我脱下我爹妈奖给我学成归来的皮鞋,卷起裤腿,拿起锄头修起路来。
   我们来到大车树乡政府,天已经黑了,乡政府死一般沉静。我和我哥污泥满身的往有亮光的地方走去,打听兽医站的地址。一个身子如桶屁股象磨盘的女人,靠在门边热情地告诉我们,站长是教授,去找他报到。我困惑地问到,还有把名字叫教授的人?胖女人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人们都叫他教授!我哥说可能是他劁猪骟狗的技术高深吧!我哥很高兴,说跟着教授好好干,争取到时候也有人叫你教授。我哥想起他有个朋友在小学校教书,他说黑灯瞎火的,我们先去小学校找我的朋友去吃饭,明天早上再去找教授吧!最后我们在小学校将就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教授指着那间厢房说,兽医站就我一个人,但是有两间房子,我住不完,所以一间我用来养鸡。你来了先冲冲洗洗安顿下来再说。我哥说,教授哥,你是真教授还是假教授?看着不像嘛!教授哈哈大笑一阵后说,什么屁教授,主要是在打麻将方面有点造诣,一百三十六颗麻将子眼睛闭着可以用手摸出来,经常赢人家的钱,别人起给的外号,我真名叫马五六!猪不可能天天去劁,得闲得闲打麻将搞点小刺激,不是说小赌养家糊口,大赌发家致富!我就是典型啰!我哥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说兄弟,你不能学打麻将,古话说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赌是惹祸根苗!你才二十岁,这些东西搞不得。马五六教授又告诉我哥,你放心你放心,你兄弟和我是一个单位,生活上工作上我会关心支持照顾的。果然我在马教授的教导下学会了打麻将,当然这是后话。
   吃了早饭,我哥就回去了,也不知他一个是如何回到家的。
   我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来打扫我的家,但是鸡屎的味道仍然无处不在。鸡们还没有发现它们的领地已经被我占领了,天一黑鸡们仍然会呆在我的门口,第二天一开门又是一地鸡毛一地鸡屎。虽然,这间小屋一直鸡屎味冲天,但我还是喜欢上了这间小屋。因为此后的好多年,我在小屋里发生过许多不可描述的欢乐。
   三个月后,时间进入金秋十月,一年一度公粮入库工作开始了,另外大车树乡超生超怀现象屡禁不止,党委政府痛下决心整治一番。所以抽调乡属各机关站所组建了工作组。我被编入了大车树乡大洼子村催粮催款刮宫引产工作队。
   干瘦还秃顶的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是大洼子村的工作组长,他常常戴一顶绿色的军帽,但也不是为了遮秃顶。因为好几次我望见他走路累的时候,毫不顾忌的摘下帽子当扇子扇。所剩不多的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由于受到帽子扇过来的风,头发才从贴紧的头皮上散开。那个胖女人就是李宝才的老婆,一胖一瘦,却也恩爱有加。工作队员赵小生和李宝才很熟悉,经常问他,“李副你两口子睡觉是你在上还是你婆娘在上面,如果你婆娘在上,你怕气也喘不通了?”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李宝才常常一本正经的说:“少提低级趣味,开水要烫,婆娘要胖,胖婆娘的好处你们认不得,平时我感冒咳嗽行动不便要打针,我婆娘一把就可以甩我到她背上,背着走!”就是不回答赵小生的问题。所以我们也一直不知道答案,到底他两口子谁在上谁在下,赵小生也就一直有机会问李宝才这种问题。为我们茶余饭后增加了一些乐趣。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爬山涉水,我们在出发的当天晚上来到了大洼子村公所,大家都很累,洗洗就睡了。
   早上工作组和村委会干部开了个短会,决定在晚上召开大洼子村公所,催粮催款刮宫引产的动员大会,大洼子村委会所辖十一个村寨大小干部四十余人必须参加,由工作组和村公所人去分头通知。
   在当晚的动员大会上,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旁征博引,从国际国内一直讲到大车树乡大洼子村公所,竟然让我听得如痴如醉,内心热血澎湃,感到能参加催粮催款刮宫引产工作组,实乃三生有幸!有种想为这个事业献身的冲动。这也解开了我的疑惑,原来我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虽然面目可憎却走上领导岗位,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会议的最后,李宝才向参会人员重点介绍了我。说这次特意给大家带来一个劁猪骟狗的人,不得了,不得了,十五六岁学劁猪,在专门的劁猪学校学了四年,刚刚分到我们大车树乡兽医站,今后一段时间,大家可以来请他劁猪骟狗。大洼子村民小组来围观的几个小姑娘,扑哧,笑起来,说小伙子是不错嘛!就是专门劁猪骟狗,唉!可惜了。我一听,心里说她们在可惜什么呢?难道这几个小姑娘在可惜不能以身相许?后来,她们和我之间果然发生了些让人愉快的事情。以致多年以后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都让我禁不住脸红耳赤几乎把持不住自己。
   一大早,我还没有洗脸,有人就来请我去劁猪了。我向李宝才请假,他说这种事情下次不必要请假,因为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劁猪骟狗。催粮催款刮宫引产,你个小青年恐怕认不得什么叫刮宫引产,为什么要刮宫?这些虽然重要,本职工作更不能落下,将来你们是靠技术吃饭的。当然,如果猪主人杀鸡做饭给吃了,自己把握该不该收钱,同时,尽量派人来叫下他。他不是图吃,他主要是担心我这个新同志,人生地不熟,怕人家劝酒,吃酒醉了吃人家的亏。我心头一热,说工作组的人,他们还敢惹?李宝才说这些地方的人酒醉了,管你是什么人,就是我党委副书记,也说不定会吃他们的亏!我表示说如果他们敢动手,我这把劁猪刀对付三五个人不再话下,不出手则于,一出手必然见血。李宝才又说,说你吃亏不是说人家打你捶你,主要是指你酒醉出洋相,说你酒风不好,坏你的名声。我连忙表示感谢,说只要人们杀鸡招待,一定一定请你,感谢领导的关心等等。
   在山里已经没有吃早点的概念了,洗洗漱漱,我就跟着那人到了他家的猪圈。一看到那头老母猪,心就踏实下来。因为那头母猪很瘦,可能多日没有进食了,瘦的如同一条鱼,身型扁平。我问主人,猪是不是生病才这样瘦的?主人说,隔几天几天她就发情不吃食,当然胖不了,没事,大胆劁。又叫三个彪形大汉过来把猪按倒,并且他们每个人屁股下还备着登子。我一看,说至于要坐凳子吗?他们只是嘿嘿嘿笑而不答。我拿起手术刀的时候,一下子想起马教授告诫我的话,劁死老母猪不要紧,名声要紧,以及胖母猪宁可叫主人杀吃,也不要轻易动手等等,语重心长。而当时我感觉我的手在发抖。伴随着老母猪的嚎叫,我看见主人的手拍着老母猪的头说,“老母猪,忍着些忍着些,我们在给你做好事呢!”反而是我得到了安慰一样。我横下一条心才完成了手术。那三个大汉说,幸好有板凳,不然怕脚酸站不起来了。我说这头老母猪杀吃的时候,有疯病的人也可以请来吃了。他们又说,老母猪肉有疯病的人不能吃,吃了会发病等等。
   洗手吃饭的时候,一颗心还悬在半空,毕竟是第一次独立的完成劁老母猪的手术。喘气的东西大意不得呢!又记起我站负责人马教授的忠告来了。当然,这些经验教训马教授曾经付出了代价。一次马教授劁老母猪完事后,酒还没喝半杯,那头老母猪就停止了呼吸。幸好那家人没有为难他。他拿出10块钱给猪的主人,说买酒给烫猪刮毛的人喝吧,假装上厕所就想溜了,不料却被那家人抓住不放,说一年到头也舍不得杀猪吃肉。今天就当过年杀猪吃啰,好吃难吃一起吃,千万不能走。马教授也就半推半就留了下来,并且喝醉了酒。不过后来听人说,其实那天马教授喝的酒不到平时的五分之一。我想,我学劁猪四年了,虽然是首次独自完成的,但马教授的历史不会在我身上重演。不过以防万一,我就连喝了两杯酒之后,赶忙去和李宝才汇合了。当然李宝才有些恼怒,说吃酒吃肉没有叫他,他不是图吃,是怕我人生地不熟吃酒醉吃别人的亏。虽然我一再解释我忘记叫他是因为第一次劁老母猪着急而想不起他来了,然后又说没有杀鸡只是搞了碗鸡血煮青菜,他才说,嘿嘿,级别不够,你以为人家随便给你杀鸡?
   可恨大车树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在大会上过早暴露了我的身份。当天下午,又有人来叫骟狗,这次我没有忘记李宝才。一前一后我们两个就走出了大洼子村委会大门。
   叫我去骟狗的人名叫张福贵,据说早年是赤脚兽医。我和他算得上是同行。
   来到张福贵家一看,只见院子里的树桩上,一条黄狗头朝下,脚手作环抱柱子状,牢牢捆住了。狗嘴也被绑了根绳子,不时传来黄狗的呜咽声,狗卵子随着黄狗的呜咽而抖动。我捋起袖子,打开药箱,拿出手术刀,准备开工割狗卵子了。只听张福贵大喝一声“慢”,一看就认得是新手了。不要搞了,不要搞了,我只不过试试你一下而己!头黄二黑三花四白,不骟了不骟了,我要留着做狗种,让它传宗接代。我看了看头发花白牙齿发黄的张福贵,还有一旁惊诧的副书记李宝才。恨不能使出“小李飞刀”一刀飞死那只拴好的老黄狗,吓一吓张福贵,作为他耍我的代价。我好歹也是劁猪骟狗学校科班出身,竟然被人用狗戏弄!心中自然是愤愤不平。
   来了来了,先吃酒吃肉,等下在酒桌上给你们说一说。张福贵一开口说话,露出被烟酒多年浸润而发黄的牙齿。一桌子吃饭,恶心之感总是挥之不去。
   酒桌上张福贵阴阳怪气的说:“年轻人,劁猪呀割牛呀,没有更多讲究。骟狗就大意不得了,狗能通阴阳,是最懂人性的东西了。你活生生把人家卵子割掉,它能不恨你?狗骟多了每只狗都恨你,你会折寿的。”我一听,觉得有道理。就问怎么办?张福贵顾左右而言他。反而讲起了多年前兽医转正考试他没有考取的住事来。他说试题现在想来是太简单了,有题是单项选择题,请选择下列属于公畜的器官,其中有个答案是睾丸。哎呀,出个扯鸡巴蛋的题目,哪个认得睾丸就是说卵子的!一分之差,一分之差呀!不然的话,你可能都没有机会来我们大车树乡了!
   哈哈!李宝才不合事宜的笑了出来。说睾丸就是狗卵子了嘛,补药呢!哈哈!刚刚才笑完。摘下了帽子的李宝才又变了一幅面孔。说张福贵同志,我们共产党历来反对封建迷信,但是现在不反对你给余小赶同志传授有关经验,我以乡党委名义要求你,从培养新人的大局出发,希望你毫无保留的把有关经验讲给余小赶同志,以争取他对我乡畜牧业有更大的贡献。只见张福贵呷了一口酒说,不要忙,不要忙,怎么名字也叫大杆小杆的,是不是那杆细所以叫小杆?哈哈!连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也跟着笑起来。我连忙说不是不是,因为我腊月二十九出生,我爹说我是赶着出来过年,所以叫小赶,不是大杆小杆的杆,而是赶快赶紧赶路的赶!哦哦!他们都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该你讲了张福贵同志,李宝才回过神来说。只见张福贵又大口吃了块肉,再大口喝了一口酒,一副不顾一切的神情。嗯嗯,本来说出这个秘密会让我折寿,但是看见这个年轻人喜欢劁猪骟狗,又让我感到后继有人,我十分高兴,再说党也一再叫我说,我就说吧!张福贵再次清了清嗓子说,就是你在骟狗之前一定要喝杯酒,烈酒,越烈越好!让你身上,嘴里都充满酒气,给狗闻着了,你骟狗时候,狗就会想,是这个杂种酒醉了乱搞的!它就不恨你了,但是不能真的吃醉了,吃酒醉手抖,摸不准狗卵子。还说他还有骟猫的绝招、猫不守家施个法术绝对不串门,以及如何让看家会狗咬人等秘诀,今天暂时不说了,下次有机会再说……
   啪!我看见乡党委副书记李宝才,咬在嘴里的鸡大腿竟然掉了下来。
   工作组在大洼子村公所历时近三个月才告一段落,各项工作都取得预期成效。其间李宝才回去乡政府四五次,说是汇报工作。每次从乡政府回来,李宝才都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赵小生又取笑了他一番,嘿嘿!李副,你是回去交公粮搞累了!又得在婆娘下面喘不过气,哎呀呀!可怜了可怜了!惹得人们哄笑。我是一次没有回去乡政府,回去兽医站。在大洼子村公所有酒喝有肉吃,有时还有美人相伴,实在找不出回去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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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用第一人称的方式缓缓道来那个年代在基层工作的一幕幕经历,生活味儿浓郁,乡间味儿浓郁,那种真实给人震撼。虽然这一幕幕已不在,但却在文字里寻找得到味道,有所寄托,这是一种乡愁,一种情怀。作品里透出的那种人际关系值得咀嚼。劁猪这行当,正在淡出人们的视线,然而,那熟悉的声音,走村窜寨的吆喝声,仿佛还在人们耳畔响起。同时作品里描绘的那一幕幕乡村陋习,不知流传了多少年。譬如什么“吃家饭窝野屎,风吹屁股凉飕飕的舒服,猪又拱吃人屎”,狗也如此,虽然这些陋习今天已难以再见,但却是真实的存在。语言朴实,故事有味,展示了某一时期的真相,值得一品,佳作,推荐阅读。【编辑:山地731828829】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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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1-15 10:15:39
  很有独特感,值得一读。
2 楼        文友:山地731828829        2019-01-15 10:18:01
  劁猪匠手揣一把劁猪刀,走村窜寨吆喝,这一画面在我脑海里某处,读罢此文,画面涌了出来……
3 楼        文友:老汉子        2019-01-15 13:16:51
  各位,如何修改笔名呢?
守静 向光 安然
4 楼        文友:老汉子        2019-01-15 13:19:11
  其实也可说是我自己的亲身经历。
守静 向光 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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