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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征文“韶华易逝”】大好人(小说)


作者:龙舌兰 布衣,310.0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23发表时间:2019-01-16 19:54:28

张霄鸿站在公路边的干水沟里,水沟积了半沟的碎沙石。她的面前站立着一个中等的棕色行李箱,她的右手扶在行李箱上面,左手抓着斜掰在身上的包包带,双眼被太阳刺得撑不开。她时而将头侧向左边,时而又将头低下,企图让眼睛避开太阳。车辆不断地在她面前飞驶而过……这时,有辆小车慢慢停下来,车里有人按下玻璃门,头微微探出,对着张霄鸿问道:“太太,需要帮忙吗?”张霄鸿抬正着头,感激地对他说:“不需要,我等的车子快到了,谢谢你的关心!”说完,还向关心她的人作了个躬身。一会儿,又有一辆车子慢慢停下,还是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张霄鸿用同样的言行回谢了他。
   临近复活节,处在中美洲的这个热带地区,气温高达33、4度c,张霄鸿有点昏,她想走过对面去,对面是一座小山,尽管没有大树,但背着太阳,若蹲下身子也够遮阴。但她再想想,刚才她的丈夫是在这儿向出租车司机发送定位的,若他走过看不见她,就更麻烦了。况且,这是高速公路,尽管车辆不是一点也不间断,但公路中间有堵七、八十公分高的拦壁,她拖着行李箱也不容易越过。所以她只好站在这儿继续等……
   张霄鸿是被他的丈夫陈许成在二十几分钟之前放落在这里的。当时,她丈夫正开着车子送她去机场,张霄鸿要回国探亲。她有两年多没回去看望她的母亲了。他们的车子刚上高速,陈许成就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是许成哥吗?我是徐敬天的表弟冯添财,他说你认识他的,他来这里也十多年了,我是一个月前从委内瑞拉过来的,现在正在畅达建材公司买一批建筑材料,我表哥说你跟这个公司的老板很熟,想请你过来一趟,帮我说个好价钱。”那个自称冯添财的人高声且急速地说。
   “哦!哦!我先找个地方将车子停下,再给个电话过去吧。”陈许成答着。
   “不是的,刚才我在老板面前提到过你,他似乎不太认真,要是你亲自过来一趟,会不同的。侨胞们都说你是个最好最好最助人为乐的大好人,你过来一趟啊!”电话里发出更高更急的声音,声音里,还透露着理所当然的成分。
   “好的!40分钟之后我到。”陈许成说。
   他将车子尽量靠边,打了一个电话,就快速地走下车,将行李箱提了出来。这过程,张霄鸿一直呆呆地坐在副驾的位子上,象小学生等着老师的安排似的。
   当她听到陈许成说:“你就在这里等何西,我已经发了定位给他,他一会儿就到”时,才晓得惊起来:“你能将我送到前面的收费站那儿吗?”张霄鸿恳求着,话里带着卑怯。再往前些,有个收费站,那儿地方宽阔些,也容易找个阴凉的地方。张霄鸿的要求是很自然也很合情理的。
   “行李箱都落下了,不一会何西就到啦。”陈许成边说边将行李箱推向路边……
   “你反正是要过了收费站才能掉头的,不能到那儿再将我放下吗?”张霄鸿再次恳求,声音有些震抖。
   “定位都发给何西了,别再麻烦啦。”话还没说完,他就回到驾驶位上。
   张霄鸿象木偶似的,将自己移下车。因为落脚点很小,她在关车门的时候,站得不平衡,整个身体向后仰跌过去……背后是水沟,接着是一座比公路高出两米多的小山丘,对着公路的一面,被切得齐齐的,象一堵墙,它将张霄鸿顶托着,她靠着“墙”,好一会才将自己的身体端正,然后再上去将行李箱挪到面前,又再站好。这时,张霄鸿突然觉得,无论是任何时候,任何地方所用过的行李箱,都比不上现在的重要。它似乎是在为她拦着有可能驶到自己面前的车辆;似乎是她所有的依靠。
   这时,他似看见自家的车子在对面的路上往回驶……是!没错!她也看见了陈许成。但陈许成没有看她,车子开得很快……很快……转眼就不见了。
   张霄鸿终于等来了何西的车子,车牌:PR1395。这是张霄鸿熟悉的车子。因为张霄鸿不晓开车,她很多时外出都是预约这位司机让他载她。何西在开出租车之前,一直是在陈许成的弟弟陈许胜的公司工作,何西和陈许胜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张霄鸿乘他的车,也就更加多了几分信任。
   但从车子里出来的,并不是何西。
   “陈太太,你好!何西今日要陪她太太去看画展,他叫了我替工,我叫费南多尔。”这位费南多尔司机一边礼貌地说,一边走到行李箱边将它挪开一些,再伸手去将车门拉开……
   “陈太太,快上车吧!太阳先生发的火,会将人烧焦呢。”等张霄鸿上了车,费南多尔将门关上,再去将行李箱放进了车箱,然后急急的坐回驾驶位,他看看张霄鸿说:“陈太太,坐好了?!”“是的!”张霄鸿答。车子便稳稳的走在公路上……
   张霄鸿回到家乡的第三天,她的小叔陈许胜给她电话。说及那天陈许成送她去机场时,将她丢在路上的事?
   “哦!他有事儿要做。没事的,没有误机,他叫了何西过来送我。”张霄鸿不愿再说啥。
   “有什么事要做?不就是为一个未曾某过面的人去砍价吗?侨刊又登出赞扬他的文章了。”陈许胜说,语气有点无奈。
   停了几秒,陈许胜说:“请代我向你母亲问好!你还在倒时差吧,好好休息,多喝水!”
   “好的!谢谢叔叔!”张霄鸿感激地说。
   陈许成为了帮助别人,经常做出很对不起家庭的出格事。他弟弟陈许胜看不过眼,左劝右劝的都无济于事。毕竟是兄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劝之后,也就不再继续了,若再继续,就会将兄弟间的感情劝走。其实,即使再怎么劝,陈许成也改不了的,因为他是个爱好名誉的人,并喜欢在需要他帮助的人们身上寻求赏识。陈许胜的家庭观念比较重,什么都是以家庭为重。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性情却找不到半点相近的。尽管是这样,陈许胜还是很尊重他的哥哥。
   三个星期之后,张霄鸿返回,陈许成去接她。出了机场,张霄鸿问陈许成可不可以先到附近的食店去吃点东西,她实在是很饿了。陈许成就将车子开到附近的一个商场,带张霄鸿走进了一间餐厅,他们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上坐下。那儿的光线很好。
   “你现在告诉我,那天我只是改了一种方式,是一种两不耽误的方式将你送去机场,你为什么要告诉许胜说我将你丢在路上?”刚坐下,陈许成就向张霄鸿发问。声音不算高,但充满了追咎和问罪的成分。
   “没有啊!我并没有这样跟叔叔说啊!”张霄鸿小声地、怯怯地为自己辩护。她的头,低到几乎贴在餐桌上了。
   “没有?没有他凭什么来批评我?简直是干涉,是入侵,是骚乱……”陈许成说得开始激动起来,声音也提高了很多。幸亏这个时候并不是餐期,餐厅的布设也大方,他们的周边也没有客人。要不,张霄鸿就会更加不知所措了。
   “叔叔是问过我,他说是在侨刊上看到赞扬你怎样帮助新移民的报道了。至于他怎样知道你放下我的,真不是我说的啊!”张霄鸿的头真的贴到餐桌上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双掌对合着,插在双膝中,并努力将双膝合拢夹紧双掌,同时还努力将双脚踩平在地上。要是稍将脚跟离地,她就更容易发抖了。张霄鸿这些所有的动作,无非是要让自己镇定起来。她不是怕被陈许成骂,反正是被骂惯了的,她是怕他在这个场合疯狂起来,很荒唐,很难堪!其实,张霄鸿早已想到是谁将这事情告诉她的小叔的,就是何西。但她不愿说出来,也不愿再添说什么,因为她知道,陈许成一定也会想到是何西说的,他向她发问,只是要在她面前耍耍威严罢了,类似的事多呢,已成了习惯。这也是他居高临下的权威姿态。
   “当然,即使你说我什么坏话,我弟也不会信,甚至所有人也不会信!凭我的人缘,没有谁会将一个坏字跟我连在一起。”陈许成笑着说。自信,满足,欢喜……溢满了整张脸。
   这个时候,服务员走过来招待他们……陈许成连菜单也没看,更没有问张霄鸿要吃什么,就说:两杯木瓜汁,一份黑椒牛柳,配一份青瓜沙律;一份猪扒,配一份炒洋葱。
   “请问先生,黑椒牛柳要几成熟?”服务员礼貌地问。
   陈许成望向张霄鸿,示意服务员问张霄鸿,或是示意张霄鸿回答。因为黑椒牛柳是给张霄鸿的。
   “九成吧,谢谢!”张霄鸿礼貌地说。
   餐出来了,陈许成吃得很快,张霄鸿吃饭本来就是细嚼慢咽的,但现在吃得也不慢了,因为她实在是饿!即使是这样,陈许成还在催促她:“吃快点,我答应了人家七时半准时开台(打麻将)的。”
   不过七、八分钟,陈许成已经食完,就起身去买单了,但张霄鸿的餐还没吃到一半。他去买单,就等于叫张霄鸿别再吃了。果然,他买了单,就直接走出了餐厅。张霄鸿喝了一口木瓜汁,再用餐巾抹抹嘴,就象做贼似的急急脚跟了出去……
   他们到家时,天已黑齐了,但还未到七点。张霄鸿放下行李,就去洗澡……当她从浴室里出来时,陈许成已经打麻将去了。张霄鸿没有直接去卧室,她走进了书房。最能见证张霄鸿外出的,就是书桌上所有物品的摆置了,它们都依然着张霄鸿出去时整理的模样。张霄鸿在书房里跟在首都工作和读书的两个孩子分别通了电话,然后打开抽屉,拿出日记本,写到:
   “结束了三个星期的探亲之旅,今日平安回到家了,感恩!但‘家’的感觉很微很微!微得几乎感觉不到!”
   一阵阵倦意,将张霄鸿袭呆了。她走到卧室,躺在床上……滚滚的思潮,将她冲得既不清醒,又入不了睡眠,头在膨胀……这也正常,因为国内这个时候正是上午十点多些,她需要几天才能将时差倒转过来。她似睡非睡,混混沌沌的躺到凌晨四点多,感到肚子饿了,便起来煮麦皮吃。这时,陈许成回来了,他直接往卧室走去,张霄鸿问他要不要食点麦皮,他说:“不用了,我要睡觉!”
   第二天,张霄鸿在菜市场的正门遇见了开鱼档的徐敬天,他刚从一间小食店里出来,嘴里还叼着根牙签,看样子是刚在那儿用过早餐吧。他站在那儿,从裤袋里摸出烟盒,给了一根他身边的人,正要点烟,看见了张霄鸿,就停下来上前去跟她打招呼……
   “阿嫂,你好!”然后转身,命令似的对他身边那个尖嘴猴腮,又高又瘦,额窄鼻小的人说:“这就是许成哥的太太,叫阿嫂!”
   “啊!阿嫂,你好!那天真是感激许成哥的关照,让我节省了一笔钱,许成哥真是个大好人啊!”原来,他就是徐敬天的表弟冯添财。
   “是的,他是个大好人!”张霄鸿淡淡地说。她的内心,冷笑着并充满了苦涩、悲哀和愤怒。但她还是没有表现出失礼。
   “我要去买菜了。”张霄鸿还是淡淡地说。她不愿跟他们多呆一秒,便转身步入了菜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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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张霄鸿在中美洲热带地区,人生地不熟,她准备回国探亲。她的丈夫陈许成送她去机场时,接了一个朋友电话就要去给帮忙了,而把自己的妻子下在了一个偏僻而又危险的地方,并发定位让一个外国人何西来接送。结果西今却陪她太太去看画展了,就委托替工费南多尔来了。张霄鸿终于回到了家乡,三天后,她的小叔陈许胜从侨刊得到消息,知道哥哥陈许成送嫂子去机场时,却把她丢在半路上的事情。故事一波三折,充分暴露了陈许成贪图好人名声的虚伪嘴脸。一个对自己家人都如此冷漠、蛮横的人,倒底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有几分真诚和热情呢?文章立意新颖,别具一格,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毫无意义的社交和不负责任的“面子”,是影响家庭和谐幸福的罪魁祸首。生活很现实,但愿世人莫要被虚名冲昏了头脑、影响了心智,只有对自己至亲之人付出真爱、勇于担当他们生活诉求的人,才是我们身边真正的“大好人”啊!推荐发表,问好作者,感谢赐稿绿野社团,祝福创作愉快,生活幸福。【编辑林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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