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我与四子王府擦肩而过(散文)
从“神五”开始,一个地方渐渐地让人们熟悉起来,那就是内蒙古自治区的四子王旗。谁能想到,那片蔚蓝的天空,那片幽静的牧场,那汪清澈的湖水,竟成了迎接游子归来的祖国温暧的怀抱。这怀抱温暖了航天骄子,温暖了炎黄子孙,更温暖了我记忆中那曾经的流金岁月。
1976年,入伍一年后,我随部队从北京移防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内蒙古自治区的乌兰察布盟。住地集宁市极具北方草原的特色,气候干燥,天气严寒,跟北京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而后的岁月里,我才真正认识到那片神奇的土地,那方多情的草原和那蒙汉结合的一家。
团里为了给随军家属搞一些福利,便在四子王旗的一个牧人家庭建立了一个牧羊点,那一年团里安排我跟着给养助理员到草原给牧羊点送给养,认识草原,便从那里开始。
解放牌卡车是当时部队装备得最好的运输工具,我们从汽车连调来一部状况最好的车,选了一位技术娴熟的司机排长,为了防备万一,我们带上两支冲锋枪,一支手枪和足够的子弹,天刚刚蒙蒙亮就启程了。
这是我第一次去草原腹地,听助理员讲乌兰察布草原属丘陵地带,没有高山,没有大河,但也没有道路。他告诉我“要好好记住行进路线,草原上没有太明显的地理标识,只有这些总是似曾相识的山丘、沟壑,牢牢地记住它们的特点,等我转业时你们进来就不怕迷路了。”
正值夏日的草原景色十分壮观,蓝蓝的天空白云飘动,悠闲地掠过明镜般的海子,远处,一群群流云般的马群在天边流动着,牧马人举起长长的套马杆随马群飘动着,只见他猛地一甩长杆,便极其准确地把绳套套进一匹马的脖项,受到惊吓的马如长了翅膀一样拼命飞奔起来,牧马人紧紧贴在马背上,与马一起形成了一条流线,待那马力气耗尽时,被牧马人猛地拉起,那马腾空站直,一阵嘶鸣唱响了整个草原。
日落时分,天边的火烧云燃红了整个草原,蒙古包与赶羊入圈的牧人被夕阳定格成剪影。车停下来,我们才感到饥肠辘辘,遂开启罐头用餐,取下水壶时,才发现每个人的水壶都空了。我忙下车,向蒙古包跑去。门前,一个姑娘侧身站立着,一袭长袍不时被风戏弄出优美的曲线,我放慢脚步,惟恐惊扰了这幅优美的画卷。她听到了我的声音,转过身来,笑吟吟地对着我。我忙说“大姐,我们路过,没水了,能给点水喝吗?”她点点头,接过水壶钻进了蒙古包,一会儿她出来,把水壶递给我。我忙说“谢谢!”她笑吟吟地摆摆手。在我们的车走出老远时,见她仍在向我们招着手。
车子载着月光行驶着,凭着助理员的记忆,一会儿爬坡,一会儿转弯,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车里迷迷糊糊地犯了困。猛然,车子向前一倾,排长说声“不好!”忙下车查看,借着灯光,见车子的两个前轮已深深陷入溪水里。
经过仔细察看,助理员说“上次来时,没有这个小溪,收拾东西咱们走吧。”
“走?上哪走?”
“目的地。”
“多远?”
“不知道,几十里吧。”
我还想发问,他拍拍我肩“行了,别说了,走吧。”
我们背上枪支弹药、水和干粮跟上他走。虽然有月,因为没有路,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草原日夜温差很大,感觉很冷,途中,不时有狐狸、兔子、黄鼬等野生动物从脚下窜起,让人一惊一乍,精神紧张。不知走了几个小时,感觉又困又乏,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还有多远呀?”“快了,距离咱们最近的地方叫四子王府,据说是当年杨四郎居住的地方,我们到那后,先去看看王府,再到王府里睡个好觉。”
我们几个都兴奋起来,打起精神奋力前行。不久,我隐约发现前面有亮光闪烁,“灯光!”大家兴奋地跳了起来,呼喊着奔着灯光跑了过去,谁知,这灯光如同捉迷藏一样,总是香火大小,直到天蒙蒙亮,我们才踉跄着到达,连忙找到一个小旅馆住下。
日上三竿时,我们爬起来,刚一下地,便跌倒了,两条腿像木桩一样沉重,挣扎着,出门找到一家小餐馆,狼呑虎咽地喝碗羊汤,这才仔细看看周围环境,原来,这里不是什么王府,而是四子王旗,是县城所在地。穿街走过,低矮的建筑,狭窄的街道,破旧的房屋,这哪是一座县城,简直是一个村庄。很快,我们找来拖车,当返回到车旁时,我们却找不到我们的车了,只见到一大群牛在这里忙活着。原来,这条小河是牲畜的饮水点,众多的牲畜来饮水时,意外发现有一车饲料,便争先恐后地来争食,可惜我们的一车饲料,已经所剩无几。
又赶了半天路,我们终于赶到了目的地,房东是一个蒙汉结合的五口之家,男主人的蒙名叫什么沁,别人都叫他四白子(音),两女一儿,一家人过得十分幸福。因离学校远,孩子自上一年级开始,就得去寄宿。那年,最小的儿子准备去上学。草原的蔬菜奇缺,新鲜蔬菜更是极为珍贵,我们带去的西红柿,黄瓜成了他家的宝物。尤其是那小儿子,把西红柿当做希罕物藏了起来,作为回报,他送我一只小花猫。
随后的两天里,我们随主人去放牧,战战兢地骑在马上,穿上蒙古长袍,巡行在洋洋洒洒的羊群中,感受着马上民族的威武。
这以后,去看王府成了我的一个心结,而再次进草原时却应了助理员我那句话,他转业了,我接替了他的工作。
这是一个初秋的季节,我没按原路进去,绕道到了王府。然而,这里早已没有了昔日王府的尊严了,透过残缺的围墙,依稀能看到遗存建筑的身影,通过地上精美的硫璃瓦等建筑碎片,才能仿佛分辩出当年王府的奢华。一个破旧的大门虚掩着,我们推门进去,却被看门人拦住,说要参观要有中国佛教协会的介绍信,原来这里是王府保存较好的一处遗迹——王府家庙喇嘛寺。带着遗憾,我们离开了王府,一直到转业回到地方,虽然每年都去草原,却再也没有去过四子王府。
几十年过去了,这成了我的一个终身遗憾,令人欣慰的是,今日的四子王旗成为了让世人注目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