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北】湿地曾经有狼(微小说)
从来没见过真狼,狼的神行气韵却一直印刻在记忆里,从小至今。
小时侯闹夜不肯睡,母亲说天黑拉,再哭把狼招来。稍大点去姥姥家留宿,住在龙凤热电厂,那时厂区刚兴建,出门看到便是一望无际的野甸子,荒草如海浪随风翻滚。晚间,黑漆漆窗外看到远处炼塔灯光彻夜不息,偶尔听到嗷呜……嗷呜……的叫声。
狼,和狗相象,耳朵立着,每逢夜黑月圆出来吃人。
那时邻居石叔是我偶像,他有几件很稀罕让人艳慕的东西——大摩托车,红黄玛瑙嵌柄的匕首,双筒猎枪。石叔去离家很远的二十里泡打猎,二十里泡和姥姥家所在的龙凤热电厂挨着.石叔回来带给孩子们大朵鲜艳野花,壮壮实实的芦苇棒,我们也常进他家院里围看猎到的野兔野鸡,细长嘴叨人的水鸟。
夏夜,月圆。石婶逐户急促敲打邻居家大门,石叔打猎一直没回来。
父亲连忙添衣推自行车出去,我光脚跟到屋外,到处是手电筒的光束,许多邻居叔伯已经出来了。母亲撵我进屋睡觉,自己忐忑的坐等。
蒙蒙胧胧听到父亲回来,我竖起耳朵,父亲说石叔已经找到,是步行回来的,因为下草地追兔子,回头找不见摩托车,天晚时遇见狼,一路打光猎枪子弹才没被围住,人被吓坏了,脸色蜡黄。
那夜,电影里把祥林嫂儿子内脏掏空的狼,长嘴终于伸出梦境,我不敢看它泛绿光的眼睛,清楚感觉它翕动鼻翼时一股股寒湿的气息,它嗅闻我的发际,一圈,一圈……
后来,知道狼是群居动物,集体狩猎,能够千里觅踪,有异常灵敏的鼻子,视力却几乎只能分辨黑白。怕火怕光,对红色厌恶易激发攻击性,所以见血眼红。因为怕光,月圆时焦躁不安彻夜哞嚎,即为族群内联络,也是向来敌示警。
我问过石叔,见狼害怕么?石叔说怕啥,我只当是狗呢。
我说吹牛,我爸说你吓坏了。
石叔说回家告诉你爸,换他得拉裤子,瘫地上等着喂狼。
我说字典里狼狈为奸的狈指的是前腿稍短的狼,趴在另一头公狼背上,书上又写狈是年老的狼,由儿子背着狩猎。哪个是真的?
石叔说都不是真的,狈是几个狼群结成更大一群后,由各个狼群里的头狼选出的最大头狼,它趴在另一只狼的背上,为了方便指挥哪一群狼追击,哪一群狼埋伏或包抄。
我问你见过狈吗?石叔说没有,有狈的狼群肯定非常大,见过的人没个跑,只能被吃了。
狼,渐渐成了让我由惧怕,变得好奇而感兴趣却从未见过的神秘猛兽。
参加工作后,每天要路过石叔曾经打猎的二十里泡。看到过它污染的景况,散着腐臭气味荒旷死寂。建成湿地保护区后,水波清碧,芦苇葱茂,各种鸟雀隼集,常有翅影蔽日之势。
鸟回来了,但我知道狼不会回来,因为沿着湿地外延楼房公路栉比交错,已没有它留下的空间。
去年,全长4公里的跨湿地大桥落成通车。如此浩大工程,目的是完整连通湿地,借此稳定大庆独特的生态环境,吸引众多生灵来此安家.车过大桥,窗外上演自然万物的和谐共生之景。
真希望能像进入哈市先看到虎园一样,得到恢复的湿地植被里,给狼提供出重新生活的空间。毕竟,它们曾在桥下自由驰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