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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佛的微笑与诗人的苦笑——读《跪在佛前一万年》


作者:干云 布衣,188.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17发表时间:2019-01-29 21:26:09


   存在主义创始人、十九世纪宗教哲学家克尔凯郭尔,在《恐惧与颤栗》中写道:信仰是人的最高的激情……达致信仰者(无论平凡与否都无关紧要),不会对信仰无动于衷……若有人对他说起这个,他可能会感到愤怒,就像一个恋人在说他对爱情无动于衷时恨之情一样。
   克尔凯郭尔还说:“人必须更进一步,必须更进一步。”他拿赫拉克利特及其弟子的两句话来说明这种哲学思想的进步。这个晦涩的老师赫拉克利特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那进了一步的弟子说:人甚至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读诗集的同时,为什么会选择一本哲学论著,并不是毫无理由。读到这本诗集之前,这本哲学论著就在我的书架上,记得它来自旧书摊。文化人多有个怪癖——拯救被抛弃的艺术,包括知识。在准备写作评论文章的时候,我会选读一些相关的文献,评论集或者鉴赏辞典。这是恶补的意思,因为在平时的自由阅读中,多半不受什么评论语言的规范,自然也就得不到方法论的熏陶,得靠临时抱抱佛脚,求得一点佛理。
   爱情正是人类最普遍的信仰,如果有人要挑战世俗,说谁不懂爱情的话,一定像克尔凯郭尔所说,一定会被怨恨包围。哲学就是捷径,哲学解决了大多心灵的思想的问题。我即使作为一个普通人,要说说爱情,说说爱情诗,也并非不可以,并非言不由衷,并不见得会有沽名钓誉之嫌。博士作爱情诗,是“为了忘却的记念”(《代后记》),大约也是赫拉克利特“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的思想观念在作怪,而他事实上对于情诗拥有不可遏止的创造力,则体现了他对于“人甚至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的哲学思想的非常敏感。
   诗集封面上有《跪在佛前一万年》的末一段文字:
   “跪着,看佛手中微笑的花朵凋落
   我的万年的衣裾和肉躯已然风化——
   如果那时,有跫音轻起,微尘轻扬
   另一位钟情者又来佛前虔诚地跪下
   我愿借他的发苦的心再次祈求——
   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爱着。佛呵!”
   这是怎样深沉恳切的一种祈祷啊。读者立即会被打动,就像行程还未开始,旅人已经为一张彩色的说明书所打动,为丰富的预感所征服。
   爱情是一种奢求还是一种命运?我们日日祈求的终生相守的爱情,是在婚姻之中吗?书的扉页上有《跪在佛前一万年》的手稿,日期是九四年五月十六日。作为大学同学,我非常清楚其时的他应当正在读硕。他正在对爱情和婚姻的传统思想进行考量。
   唐小林写给他的序言《永夜漂泊的情圣》里说到,他是真懂爱情的,说他的诗道破了古今爱情的玄机——爱情是不能被一个人拴死的,爱情是没有归宿的,是变动不居的。在这篇求佛的诗里,我感觉到了诗人万年的跪拜中,有自己对于爱情的信仰,有对于爱情的非世俗性的歌颂,爱情穿越生命,如同雷霆闪过夜晚,惊心膜拜,永世不忘。相守一生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是爱情的事,如果爱情不能成全厮守,也许佛可以。然而任你万年跪守,佛只拈花微笑。爱情啊,相爱啊,誓言啊,可以千年万年求,然而终是求到风化也无望啊。爱情是人无法摆脱的命运,爱情的命运就是永不实现。
   诗人写作《跪在佛前一万年》时,社会上还没有流行一首名叫《求佛》的歌曲(歌中唱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几千年……为了你我变成狼人模样,为了你我换了心肠”)。也没有流行那首《狼爱上了羊》,歌里唱的是赤裸裸的欲望——我抛开人群独自流浪,就是害怕别人将你分享(这是唱给情人的歌么,哪里还有爱情的光芒?)。与时尚的歌曲对比起来读这本诗集,你会感触更深。现代社会的快餐爱情,讲的是体验而非责任,重的是占有而非心灵。十五年前的年轻诗人,已经把爱情当作信仰来探究了,诗人心中的爱情,是有着光芒的,“爱得越深,表达越轻”。
   基于对汉语的敏感,更多的是基于对诗人个性的了解,我从“万年的衣裾”和“发苦的心”之类的短语里,知道了作者的孤独和绝望——相对于他成功的人生,我揣测这只能是对于爱情的绝望啊。为什么与佛有关的神圣、信仰、信心,都隐藏起来了呢?为爱情相守一生的人间宏愿为什么难以达成呢?作者在许多诗篇里悄悄流下的泪,在许多文字里的“苦笑”,一时间都在这一首堪称其代表作的诗篇里得到含蓄的宣示。
   求佛的缘起呢?或许是要求一段欢喜缘,而自尊是最大的问题,是中了爱情毒箭的人最无奈的问题:张爱玲说,要变低了,低到尘埃里去开花;席慕蓉说,碎裂成泥,面具已去,不再矜持。诗人张却求的是相守一生的缘啊,他说,“我们都跪在佛前”,求佛“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爱着”。其实他也跳不过自尊的问题,所以不去求你,也不求自己,而去求佛。多么苍凉的一场万世无果的跪拜,多少虔诚的继往开来的香客。面对这一跪啊,读者如何不弹泪。
   关于这首《跪在佛前一万年》,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说的话,我这里就不再说了。今年六月我在成都阅高考卷,和他同一个组。他头顶光光,着粉色T恤,年轻得像个大学生。见面就把书给我,后几天又几次拿书给那些索书的人。休息的十五分钟里,他有时会招呼出去换换气,众人立谈几句,他总喜欢说“麻烦”。比如说吃饭麻烦,说什么意外的事麻烦,估计只有书事他是不嫌麻烦的,在博上写情诗是不嫌麻烦的。
   阅卷期间我用了几个午后和晚上的时间通读了他的诗集。感觉欣赏的无非是他的语言。古雅而清新的语言。因为情感是共通的,不同只在表达。他的诗有很多篇目给人深刻印象,读起来的感觉简直与听到世界名曲相同,或者说至少可以唤起我们对于那些名诗名曲的记忆。
   《惩罚》大约与刀郎的歌《冲动的惩罚》有相通的地方,但是情感的方向是不同的:你可以惩罚我,但你不能消失。仍然是非常精神性的爱情体验,就像聂鲁达的诗句:你可以拿走我的空气、面包,但不要拿走你的微笑。在《网》中他还说“我要网住你”。
   《如果》可以有很多种可能。“如果有悔/悔的该是我的懦弱……为什么我竟不敢伸出手去。”多么像一首红遍世界的前苏联歌曲《红莓花儿开》啊。真正的爱情面前只有懦夫,而无罪人。
   当我把他的诗集带给眉山的朋友,一位作家在茶座里用四川话朗读的一首诗,记得就是文集里的第三首诗《思念》,这是一首只有两节的回文诗,开篇是那种耳语似的语态:“我的,心爱的,心爱的呢!”看似有种爱的不自信,其实大有意趣。
   昨天准备写评的时候,我重读了一些篇章,都是我初读时标记了的,但是这一次读来却有了另外的领悟。《其实,想念你的》这首诗前两句堪称名句,让我想起勃朗宁夫人的十四行或者聂鲁达的单纯:“其实,想念你的,并不是我/不是我的手,我的嘴,甚至我的心”。想念你的,是梦,是小路,小树林。为什么都那么小?那时候诗人还小吧,“那时我有多单纯,又多么年轻”。
   这样一位年轻的诗人,他的诗却是常读常新。他的诗歌语言,并非什么先锋,倒有点倒回现代的意思,对于当代读者自然是大大的福音。不信,你去八道子博客读他的旧制新作吧。最后请让我引用唐小林先生的话来作为结语:“骏翬是治中国古典文学和文论的,写起现代诗来,有志摩之情,望舒之味,还有适之先生之自由,而清新自然还在好多著名的现代诗人之上。”
  
   (2009-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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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赏析文以爱情为明线,拓宽思路,从十九世纪宗教哲学家阐述了信仰是人的最高激情,尤其把信仰比作一个恋人对爱情激发的力量。书籍承载的思想,选择一些相关的文献,从哲学、宗教方面对人类世俗进行挑战,皈依心灵的思维。如文中提到了赫拉克利特的名言“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以及更进一步的“人甚至一次也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在哲学上,就是绝对动态倾向存在的肯定。而相较于爱情,所拥有在于头脑的也是哲学思想非常敏感的。如诗集《跪在佛前一万年》,吟唱轻起,佛手中微笑,祈求,爱着,深沉,恳切,命运驱使。或许爱情也如一条河流,变动不居。人与人,一生一世,千年万年,孤独和绝望,爱得越深,表达越轻。由宗教、伦理延伸到流行歌曲、音乐,千丝万缕唱出了爱情于人的卑微,于人的低下,低到尘埃里去开花。与跪在佛前一万年,求我去,求自己。求佛,揣测生的渴望……这篇文章引用了哲学先驱的句子,穿插宗教轮回、命运的归宿,使我们感知到,思想赋予哲学之上,爱情也就落了根,归宁于泥土,无论是清新自然的现代诗,想念的,是梦,是小路,小树林……文章铺垫手法多样,有引经据典论述,有引用诗歌诠释,有现实场景描写,还有把流行歌曲当作爱情灵魂的救赎进行弹唱。文字老道,语言精炼。力荐欣赏佳作!问好老师!【编辑:伊伊秋水】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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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伊伊秋水        2019-01-29 21:31:26
  干云老师创作辛苦了!
刘永萍,女,笔名伊伊秋水、yiyiqiushi,江西省吉安市作家协会会员、安福县作协副主席,已发文章50万字见于《中国作家网》等文学网站,作品见于多种报刊,出版多本书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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