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人间暖情”征文】过年(散文)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节日是过年了,因为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穿,还能得到压岁钱。
在我们乡下进入腊月就开始准备过年了,首先是过腊八节吃腊八粥。俗话说:“吃了腊八饭,来把年货办。”过了腊八节,就开始赶年集办年货,最要紧的就是去榨油了。那个年代都是吃油菜籽油和棉籽油,尽管吃着没有芝麻油香,但是炸油条、炸肉丸或面丸子等是必不可少的。家庭条件差的,没有足够的菜籽、棉籽,就专门割点肥猪肉回家炼油。
腊八节后不久就是过小年了。腊月二十三是祭灶之日,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扫灶除尘,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在灶台上摆些供品,父母恭恭敬敬地敬上三炷香,弯腰拱手作揖,口中念念有词,祈求老灶爷“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小年过后就要过大年了,一天紧似一天了。
腊月二十四五就开始杀年猪了。杀年猪是个技术活,一般人杀不了,大都是请屠夫来宰杀。一阵寒暄后,只见屠夫手握一把锐利的尖刀,对准猪脖子狠劲地捅下去,一下就割断了猪的喉咙,那鲜红的猪血瞬间便喷涌而出,带着腾腾的热气流进提前准备好的接血的大盆子里。先开始猪还挣扎着尖叫着,随着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不断地喷涌出来,猪渐渐地没有了挣扎反抗的力气,四只脚向四周胡乱瞪了一阵,最后两眼翻白,彻底断了气,任由屠夫宰割了。这时的屠夫通红的脸上流淌着汗珠子,主人赶紧递上一条湿毛巾,他接过在脸上擦了两把,顾不得休息接着又继续下一道工序。只见他用铁棍从猪的一只后腿割开的小口处插入往里捅着,边捅着边用嘴往里面不停地吹着气,越吹猪的下半身越大,最后整个身子都膨胀起来,再用大铁锅烧的滚水泼在猪身上,用“刨子”把猪毛刮干净了,紧接着用一把锋利的大刀将猪头割下,几个壮小伙子把猪倒挂在架子上,屠夫自上而下用大刀破肚开膛,一一取出内脏后,游刃有余地把猪肉肢解成一块一块的。这个时候,闻讯的男女老少都赶来了,大人们是为了买到新鲜的猪肉,小孩子则是为了抢到猪尿泡吹饱气玩。一大堆人围着屠夫嘻嘻哈哈议论着,热闹非凡。
腊月二十六七就开始正式“出油锅”了。这“出油锅”是很有讲究的,不能让小孩子靠前,一来怕多嘴多舌影响干活,二来是小孩子的嘴馋,见到炸熟的食品就想吃,所以都会先把小孩子支开,然后再“出油锅”。“出油锅”就是炸油条、炸麻花、炸面丸子、炸肉丸子、炸麻叶子等。炸油条、麻花是为了年后走亲访友,炸丸子、麻叶子是为了自家吃和待客吃。
腊月二十八开始把面发了。我们那里的人最爱吃各种面食了,几乎顿顿离不开,发面就是为了蒸馒头、蒸枣花子馍、蒸包子。发面用酵母做面头,摻水和面后醒面,使其在短时间内发酵膨胀,然后就开始做馍了。每个馍中都特地包有一粒大红枣,这样蒸熟以后吃着筋道爽口、瓷实耐饥。枣花子馍,是用红枣点缀圆馍,一般做成莲花状,因为“莲”是“连”的谐音,寓意“连心”之意,有单瓣形的,也有双瓣形的。包子有两种,一种是用白面做皮,用粉条、萝卜摻猪油或肥肉做馅,这种包子是用来招待客人的;另一种是用杂面做皮,用萝卜英子摻豆腐渣做馅,这种包子是留着自家人过年吃的。
杀年猪、出油锅、蒸馒头,这一切忙活都是为了吃,而腊月二十九则是为了吃以外的事忙活着。首先的事是写春联。那时由于贫穷,舍不得花钱买对联门神,家家户户就用红纸黑墨来写春联。春联也叫门对子,花上一毛钱买上一张红纸,找村里有文化的人给书写下,过年这天就可以张贴了;第二件事是买门签。就是用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花纸裁剪成摞长方形的纸片,上半截留有空白,下半截用刻刀刻成“新年快乐”“阖家幸福”等字样,一摞几分钱,到过年时张贴在门楣窗棂上,看上去花花绿绿的,烘托出了过节的喜庆气氛;第三件事是买鞭炮。这是各家各户必不可少的,有钱人买一万个头的大盘炮,没钱人家也买几百或上千个头的。老话说:“有钱没钱,放炮过年。”放鞭炮图的是喜庆,图的是热闹,图的是一家人欢欢喜喜!
真正的过年是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大年三十也叫“除夕”,正月初一叫春节。这两天每家每户的大人们是最忙碌的,也是最高兴、最快乐的。大年三十上午要贴春联、贴门签,晚上要张灯结彩,饭前先祭神拜祖,饭后边包饺子边守岁。包完饺子后,晚辈要给长辈磕头,长辈给晚辈发压岁钱。那时候家里很穷,父母一般只会给我们几毛的压岁钱。到了深夜12点,各家各户就正式开始燃放鞭炮了,顿时鞭炮声不约而同地响了起来,那声音震耳欲聋,会一直持续好几个小时。很多人家干脆一夜不睡,全家老小围坐在热炕头上,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趣事,熬过这个鞭炮声惊天动地的夜晚,这在我们当地叫做“熬棉袄。”
“一夜连二年,五更分二年。”守夜守的是吉祥,守的是纳福,守的是对来年美好生活的期盼。
正月初一早晨天还没亮,全家人就起床了,拜祭完老祖宗后,第一件事就是拜年了。一般是晚辈给长辈、弟给兄先拜年,然后到庙上去烧香拜佛,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平平安安。
正月初二至初五,是约定俗成的走亲访友的时间。初二走新亲,新女婿看望岳父岳母大人,女儿回娘家,外甥看望舅舅。初三、初四、初五走内亲,初六以后走亲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四。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天,全家老少吃完元宵后纷纷走出家门,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敲锣打鼓,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赏花灯、猜灯谜、耍龙灯、耍狮子、踩高跷、划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各种“闹元宵”活动轰轰烈烈此起彼伏,把春节的喜庆气氛推向了高潮。
过完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个年才算是真正地过完了。
年年过年年年过,这千百年沿袭下来的春节习俗,一年年得以传承。也正是这些传统的春节习俗,才烹制出了浓浓的暖暖的年味儿。这浓浓的年味儿,已经成了一种牵连人心的特殊文化符号和一种特殊的情结,深深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里,成为一种最美好、最温暖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