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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一锅肉的记忆(散文)


作者:心持若水 童生,774.6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55发表时间:2019-02-10 11:36:27

【流年】一锅肉的记忆(散文) 天阴了,晴了,反反复复,终是在年关将至时,纷纷扰扰飘来了漫天的雪花,渴望了一冬的人们,如饮甘甜,脸上的笑如雪般温润。
   时光如指间的沙,还没认真细数,便已洒落在旧的年轮里。或是你根本不需要咀嚼,伸手触摸,一切开心,苦闷,已是永恒。回眸,大概你我都一样,不知自己如何在时光中走来。
   盼望过年的热切心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渐渐淡化。只是雪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想起那句经典:瑞雪兆丰年。脑子里忽然就蹦哒出好多与年有关的事。不知你是否和我一样,脑子里萦绕的总是些啼笑皆非,懵懂无知的趣事,大人们给予的夸赞,都会被遗忘。
   小时候,年在心里,就是头老牛。无论怎么企盼,它不紧不慢,摇摇晃晃,摔着尾巴,在岁月中摇头晃尾。
   我的内心,就像小草,一听大人们说过年,心里就蠢蠢欲动,火烧火燎,那种急切的心情至今不曾忘。小年过后,学校放假,书包一扔,心里格外亮堂,成天转悠在大人堆里,亲眼目睹父母,邻居们的忙碌。白土炒花生,铁锅炒瓜子,磨坊里拥挤,油坊里闹腾……等等。村里的小巷多了不少叫卖声,来来去去的都是急匆匆的模样,仿佛都在与时间赛跑。
   说实在的,那时的年过得极其简单,不是不想丰盛,是的确没有。即便磨坊的机器成天隆隆着,也是玉米面,米面,高粱面多些,白面在我家,可以算是餐桌上的点缀。过年时,可以连续地吃上几顿。所有的年货,如糖块,花生,瓜子,偶尔见到软栆,甚至是过年吃的豆腐,肉都可以用斤把来计算。而母亲都会在第一时间把该藏的藏到南瓜架上,或是石仓里(北方农村储存粮食,用石头制作固定的长方体容器),既然是南瓜架要安全得多。吃的一经放那里,心里像猫抓着,以至于我们每天都会不自觉地对那个藏匿处瞟来瞟去。
   内心的渴望,或是焦躁,一直会持续到腊月二十九,这一天,仿佛更忙。父亲的事好像多一些,他的炒肉在我童年的世界里,要更值得炫耀和珍藏。就在这个年三十,我第一次和孩子们谈到童年过年的斤把肉。
   父亲小心翼翼地挪开盆子上面的石头盖,里面躺着孤零零的一块肉。块头实在不大,在院子里待了好几天,冻得像块铁一样坚硬,但颜色依然是白里夹着一层粉红,特有层次感,又像极了一块雕琢过的玉石那样漂亮。
   这个时候,父母都会围绕那块猪肉争执半天。现在认真理一下当时的内容,大致两条,猪肉要不要洗?猪皮要不要去?父亲的意思是猪皮不去,肉也不必洗,母亲一边摘黄豆芽,一边吵吵着,先洗后去皮。最后父亲会适当妥协,也只是草草地过下水,皮是不会去掉,便拿去案板,不再搭理母亲,自顾儿切着肉,一片,两片……薄薄的,一斤的肉切出来实在没多少,放进碗里,再放葱丝,花椒,倒入酱油,少许盐,搅拌后腌着。父亲开始切海带,很长的一片海带,卷起来,母亲便又说事,要切细,入贴,父亲不再说话,由着性子切,撇过头朝我笑笑:太细没嚼头。
   我静静地站在锅台边上,看着父亲一样一样准备好,开始上锅,他拿出一个小碗,里面白白的,挖几勺子放锅里,溜溜转几个圈便化了,父亲说猪油,炒菜香。葱蒜放里,肉倒进去,随着铁铲子翻滚,香味开始弥散,海带豆芽放进去,倒入适量温水,咕咚咕咚……我瞅着锅上冒着的热气,不舍得离去。起锅的时候,父亲看到眼巴巴的我,夹出两片肉悄悄塞我嘴里,笑着说:真馋。而母亲就不一样,大声喊到:去去去,一边玩儿去,这肉菜是招待客人的。
   父亲把肉倒入一个小砂锅,安放到院子里木棚下面的墙角,顺手拿起边上两个整齐圆润的石头积在砂锅上面,说是得防着猫。然而,让他们想不到的是我,即便肉在院子里冻得里面全是雪渣一样,我依然用手指抠起来,放嘴里,凉凉的,但冰冷遮不住肉片的香气。就那样诱惑着,让你不停地在合适的时候偷偷地揭开,吃一片,盖上,再揭开……春节时分,父母都忙忙碌碌,既是无暇顾及木棚下面的肉。心里特别庆幸,自己的那点小聪明终是没有被发现。
   记得有一年过年,偷吃了肉和冷豆腐,咳嗽得特别厉害,夜里更是不能好好睡觉。用了好多法子,吃过土霉素,咳必清,甘草片,吃过烧核桃,喝过熬梨水,愣是没效果。母亲和父亲叨叨着:这孩子没感冒,不发烧,好好的怎么就忽然咳嗽呢?吃了药不顶事,该不会有啥大毛病吧。父亲忽然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盯着我看半天,没接母亲的话出了院子,我忽然慌了神,父亲一定是想到了啥,一定想到了锅里的肉。悄悄掀开门帘,只有小小的一个缝隙,父亲确实在看那个小砂锅,有一种逃无可逃,钻无可钻的感觉,父亲一般是护着我的,从来不打骂。然,这次,不知道能不能一如既往地躲过去,心里七上八下的,于是我小心翼翼挪移到窑洞靠里一些的位置。父亲回来了,一眼都没看我。只是对炕上的母亲说,不用给闺女吃那么多药了,找些臭瓜蛋(马兜铃,一种植物,可以止咳平喘,消肿),熬点试试。撂下这句话,他瞪了我一眼,啥都没说,或是理亏的缘故,没敢与父亲对视,看着他出门,我松了一口气,父亲是爱我的,终是没有在母亲面前出卖我。我的咳嗽最终因为那几个臭瓜蛋,还有一小撮萝卜子给治好了。
   直到以后的以后,我在老家,又去吃冷豆腐,父亲才第一次对着母亲道破我当年的事,母亲的嘴依然不饶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的样子,或是懊恼,更贴切更适合她当时丰富的表情。随即转向父亲:怎没给我说呢,我怎就没想到呢?该想到的,你说这孩子怎就那么不精明?父亲拿着他的长烟袋,悠闲地搕了两下,脸都没抬:说啥,你那臭脾气,知道还不揍她一顿,大过年的,家里不安生。
   父亲就是这么可爱,比起母亲,宽容得多,我的心里至今依然偏爱。
   长大以后,家里的生活好了,吃肉不再是一种奢侈。而所有的肉味,都不及儿时过年父亲炒的那锅肉。
   其实,平日里,和孩子们谈及我的事并不多,之所以对他们谈得少,是因为我的那些趣事,在他们看来很是无趣,或是根本不值得拿出来说道。然,这一次,关于我童年里偷吃肉的事,在孩子的眼里看到了听的欲望,他们脸上那纯粹的笑,更加让我感到欣喜。或是步入中年,内心开始萌生出被接纳,被关注,被认可的愿望更强烈的缘故,也或,对于父母的述说或炫耀陈年往事,聆听对孩子来说,更是一种对父母的爱呢?
   屋外,雪花还在舞动,心又开始不安稳,于是开始鼓动:玉儿,咱出去吧,玩会儿雪?她朝我笑笑,摇摇头:做作业呢。闪进她的卧房不再出来。父子俩则开始叨叨:不要出去,多大人了,有啥好玩的?滑倒不是没事找事吗?穿衣,出门,回头瞥了他们一眼:比我妈都烦人。
   雪花飞扑着我的脸,凉凉的,瞬息融化,此刻,我只愿,与漫天雪花融为一体,一起欢舞,一起去回味,去触摸那些纯真。
   我不愿去想现在的过年到底是啥味道。在我的字典里,年就是家的味道,年就是父母给予的一顿饭,一盘菜,一件衣衫,一双布鞋……年就是孩子围你身旁,赖着你,说要吃我亲手做的手擀面,或是拿出一片薯片随手塞我的嘴里。
   我也不愿去附和,年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年味淡了,没有年味……”真正的味道,那是可以感知的,而且是心灵的感知,而我们所有的现在,都会如我的过往,极具有生命力,在未来的岁月里留下抹不去的怀念,日久弥新,芳香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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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一锅肉,一段情”,转眼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节。作者忆古抚今,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过年放假的快乐、忙绿的邻居以及糖块花生瓜子的香甜。但印象最深刻的还是父亲做的斤把重的炒肉,先是从盆子离取出冻得像冰块一样的肉块,然后切片放上葱姜蒜爆炒,最后做好重又墙角的小砂锅,以备春节接待亲朋。饶是这样,父亲依然会把不多的炒肉夹夹上一两片肉片给“我”品尝,充满了浓浓的父爱。小时候“我”甚至因为贪吃偷偷吃了储存的肉片而不停地咳嗽。时光冉冉,岁月如梭。诚如作者所言,“现在吃肉已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所有的肉味都不及儿时父亲做的那一锅炒肉。”这篇文章看似简单、短小,字里行间却充满了真情实意,质朴生动的感情。文章以小见大,成功地以一碗小小的炒肉诠释了难忘的童年,温暖的亲情。美文佳作,荐阅。【编辑:上官风】【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0214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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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上官风        2019-02-10 11:45:44
  不止一次,我都没来由的深深同情现在的孩子,他们不知道泥巴,不知道饥饿,甚至不懂得亲情,哈。
   现在还在春节,给你拜个晚年,新年快乐。
回复1 楼        文友:心持若水        2019-02-12 09:32:25
  感谢老师辛苦编辑,节日快乐。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9-02-14 15:16:31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3 楼        文友:怀才抱器        2019-02-14 21:16:41
  文章表达的韵味很独特,耐人寻味。怀才抱器拜读佳作留言。
怀才抱器
回复3 楼        文友:心持若水        2019-02-15 13:20:23
  谢谢老师,祝福老师!
4 楼        文友:高效全能        2019-02-28 20:33:28
  拜读佳作,受益匪浅。
回复4 楼        文友:心持若水        2019-03-21 16:55:02
  感谢老师,互相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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