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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东北】红颜(小说)


作者:贾庆军 白丁,63.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00发表时间:2019-02-11 17:47:43

【东北】红颜(小说) “宝贝,我们相爱到八十岁!等咱俩老了的时候,想一想都觉得浪漫……”刘凤兰的一席话,叫人掉了一地鸡皮疙瘩,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词儿真TMD老掉牙,不知道现在正流行“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我靠……偷情还能信誓旦旦说得这么真挚感人,真是天才!脸皮够厚。如果说两人相好到八十岁,这还差不多。不过做人别太自以为是,总爱拿伟大和高尚的胳膊……眼神有一点粘人。这让他的目光躲也不是,迎上去也不妥。尴尬之际,硬把一个七尺高的东北汉子弄得不知如何是好,现在想想都感觉滑稽可笑。贾庆军一边走一边想:别忘了,我们彼此都是有家的人,四十好几了,心里有一点数,凡事悠着点,别玩过了火儿。
   阳春三月的一天,吉林省敦化林业局胶合板厂一车间,一次偶然的人员调动,把他俩安排到了一起,成了搭档。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嘿,有意思。他俩被安排在烘干机的前口入料,每过一小时,与机器后面接料口的人员相互交换位置,以避免工作中的疲劳和单调。
   滚筒上的铁丝网带周而复始地运转,夹杂着齿轮反复咬合链条“嘎达、嘎达”的声音,着实令人刺耳烦躁。此时,似乎时间和烘干了的单板一样,变得脆弱而枯燥。
   “小贾,帮我续一会儿料呗?我出去打一个电话。”刘凤兰下意识地说了一句,随即起身往外就走。
   “好,你去吧!没事儿,有我呢。”贾庆军爽快地答应。
   这点小活儿,没在贾庆军的眼里。比起他原先干的木段扒皮,轻快得要死。贾庆军是车间的主劳力,别的不敢说,要说干活,没有人不挑大拇哥的,特能干!差一点就出席局劳动模范代表大会了。贾庆军是什么样的人儿?用一句话概括吧,挣钱犯愁,干活儿不犯愁。
   要不是现在车间没进原木,这些扒皮的壮汉子们谁愿意干烘干这个活儿?死丁丁的八个钟点儿,让人动弹不得。
   刘凤兰回来时,墙上石英钟的分针已经走了半圈:”我去……这娘们打了半小时的电话,真能唠,煲电话粥啊……“
   “老弟啊,辛苦了!”刘凤兰说完偷看了贾庆军一眼。“没事儿,姐打完电话了?不用着急回来。”贾庆军一边说一边忙碌着,脸上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小贾你出去一趟吧!上一趟厕所或者出去遛遛风?姐帮你干一会儿。”
   “噢,不用。”他其实真想出去方便一下,刚才一直憋着,但却不知为何说出了相反的话。“别客气!走吧!”刘凤兰一把推走了军。
   外面的天很蓝,云很白,空气很新鲜!足以把他的疲劳和困顿稀释掉。贾庆军心想:”刘凤兰这娘们还行!模样虽然一般,但打扮时髦,又会体贴人。“果真是应了那一句话,“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十分钟后,他上完茅厕回来,发现找不到刘凤兰了。原来他们已被例行换到了烘干机的后面去接料。贾庆军心里想,还是接料好,直接收就行了,然后再放到叉车上摞好完事儿。不像续料,必须得把单板摆正进入烘干机,否则容易在网带上打斜起摞甚至造成堵塞。
   二人的工作配合得心应手,刘凤兰出去的次数比较多。一会儿出去买吃的、一会儿又上厕所……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贾庆军独自接着烘干的单板,独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儿。闭上眼睛时可以看不见世界,却奈何不住自己的脑袋。一路的胡思乱想势不可挡。
   他给自己下了总结,虽然出生在普通的工人家庭,但有父母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尤其母爱,使他终身难忘……也许无原则的娇惯容易滋生无能,原本自己性格就懦弱,再加上胆小怕事,从小学到高中总挨别人的欺负。现在想一想,自己都觉得是一种耻辱。
   他长大后接了母亲的班,直至结婚生子,一切都按部就班。42岁的他仍然像小孩子那样天真与躁动不安,有时候看着街上成群的美女飘过,会不知不觉地了陷入浪漫的幻想之中……
   突然一个巴掌落在他的肩上,把他吓得浑身一激灵。回头一看,是年龄与他相仿的车间主任张金胜:“贾庆军!你的搭档刘凤兰上哪去了?工作时间谁也不能擅自离岗啊!她回来时你告诉她一声。”说完张主任扭头就走。他赶紧追上主任说:“领导,刘凤兰上厕所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主任不耐烦地继续朝前走。
   看着主任的背影,贾庆军吐了一口:”呸!这不是有人儿在岗位上盯着吗?又不耽误你车间里的活,管那么多干啥?我靠!有什么可牛逼的?不就是刚升上来的一个车间主任吗?原先不也是一个小工人出身吗?没准背地里给领导送礼爬上来的呢……“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做得好像有一点过分,不应该背后骂领导,张主任人家也是在工作,那是他的职责。可是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上心替刘凤兰挡事儿?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
   吃饭时间到了,工人们一窝蜂似地散开,各找各的地方用餐。中午也就休息半小时,显得异常紧促。角落里,一个大铝饭盒子打开,两个馒头,芥菜疙瘩咸菜立即展露出来。
   贾庆军躲开大伙,坐在旮旯里一口一口地干嚼着馒头。远处不时地飘过来工友们的饭菜香。掠过一堆一堆的单板垛,急冲冲地钻进他的鼻孔。
   他这些年很少和大伙一起吃饭,主要是一上桌就会产生鲜明的对比。人家的饭菜实在太硬了,鸡鸭鱼肉、包子、大米饭,额外还有美酒坐陪;低头再看看自己,寒酸得要命。他最讨厌一味的相让,尤其女生在场,用筷子不停地往自己的饭碗里夹肉特烦人。显什么殷勤?一瞬间自己感觉变成了乞食者,而那些平日里不好好干活的人竟然成了施舍者。
   高高在上的感觉,向下怜悯的目光,使贾庆军倍感压力。后来索性自己就单独吃了。
   “小贾,你在哪呢?”刘凤兰拿着饭盒四处找他。“我在这儿。”贾庆军回答。
   “过来!我这儿还有几个水煎包吃不了,送给你吧。”
   “我不要。”贾庆军说。”不行,你不要不和你好了,今天你帮我干那么多活,我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等姐开资了没准还要请你下馆子呢。“
   “刘凤兰你是不是听他们说我什么了?”他忙问。
   “没有,没有。我是诚心诚意请你吃的。”说完一塑料袋包子塞给他转身离开了。
   这时候小李艳过来了,瞅着他满脸笑容略带一丝红晕:“哟!我说小贾啊,刚才你们说话我都听见了,没想到你俩刚干一天活就好上了,艳福不浅哪!以前我给你东西你不要,现在怎么就要了?”贾庆军忙说:“不是,我没要……她硬塞给我就走了。“
   “哼!你还是想要。”李艳扔下一句话消失了。
   他的脑袋大了一号,心里乱糟糟的。怎么回事?女人真是麻烦,大中午的连饭都吃不好。这时他突然感觉不远处正有一道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
   他本能地回过头,那目光瞬间消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依旧淹没在与大伙闲聊的嘻嘻哈哈之中……刘凤兰?原来刘凤兰把一袋水煎包塞给他之后,转身没走几步就看见李艳来了,女人的直觉最敏感,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从李艳和贾庆军说话时的一举手一投足的神情,她似乎看出了一些苗头。一股醋意暗暗涌入心头,翻江倒海。
   尽管表面上她也和同事们有说有笑,甚至又疯又闹,但内心里总觉得有一丝苦涩相伴。有一些事儿明明知道不合理,却不知不觉正在做……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怎么了?她感觉自己在潜意识里的第一眼就相中了贾庆军。尽管婚外情是违背婚姻感情初衷的,但有时候人很难把握住自己,真正需要强大的理智与社会责任去战胜洪水猛兽……因而人世间有多少婚姻悲剧正悄悄萌芽。而眼下是自己多心了吗?如此大题小做……
   我去,这娘们用什么眼神看人啊?”他在骨子里最烦心细如丝的女人,思想太复杂,在一起工作好累。难道仅仅是因为他和李艳说一句话……
   李艳是胶合板厂一车间旋切班的员工,小他二岁,人长得瘦小文静。虽然在剪板机前打杂,但他们能唠一起去,贾庆军说一句唐诗宋词至少她能有反应。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成天打扮自己,腹内空空。目前车间暂时没有进原木,整个旋切班都调过去烘干,唯独刘凤兰是从单板库抽过来工作的。虽然贾庆军在车间里也经常碰见刘凤兰,见面无非一句客套话,大家问候一下而已。应该也算认识,但没怎么说话,也不十分了解。再者大家都在一个班上烘干,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种你也别和李艳的搭档陶乃军说话,还有班长曲奉祥……
   下午,烘干机的马达声,仍然阻止不了人一个劲儿地打瞌睡,反而困意愈加浓重。一时间刘凤兰沉默无语,贾庆军也无话可说。各自昏昏沉沉干着自己的活,时间似乎变得更加无聊与沉闷。不知何时他突然感觉脑袋上一凉,瞬间煞到心里,水从他的脸上流下。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刘凤兰你干什么?想谋杀啊!”
   他一把扯下敷在他头上的湿毛巾,扔在地上。刘凤兰弯腰拾起毛巾笑道:“我是让你冷静冷静,别热昏了头,没法干活。”
   “谢了,你的冷默早把我的温度降到零了,本人现在一点也不热”。说罢,贾庆军把脸扭到一边,差一点转了一圈。
   “人家这不是关心你吗?好心当了驴肝肺”。刘凤兰说完又干起活……她突然感觉贾庆军在某些方面不像一个男人,性格内向,敏感多疑,感情细腻,跟一个女人差不多。男人的宽宏大度,都跑到哪里去了?虚伪的架子拉满弓,如天上的圆月。虽然表面风光,实则距人遥远。
   但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与贾庆军在一起工作感觉心里踏实。从分配到一起烘干,看到他第一眼就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漠与相对无言又一次把时间放大,变得漫长煎熬。
   刘凤兰憋不住了:“小贾,你不上厕所啊?我替你干一会儿”
   “不去”,贾庆军没好气地回答。“正好我去,帮我看一下。”刘凤兰说完走下了续料台。
   此时他已没有了困意,一人干两份活,忙得手舞足蹈,不亦乐乎。他心里着急:“刘凤兰上厕所又这么长时间?”他无意一回头,在烘干机的接料口,刘凤兰正在和陶乃军聊天,不,应该是”谈情说爱”。陶乃军拽着她的手,一脸色迷迷,不知道说些什么?刘凤兰好像还在那美呢……贾庆军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反正不是滋味。陶乃军是军旋切班的司机,平实挺文明的一个人,怎么也会这样……贾庆军这时心里有一点乱,同时干活的动作也失去了协调,单板不是续歪了,就是放双层了,如果照这样运行下去,烘干机不是堵塞就是停机了。“刘凤兰,你快回来!我忙不过来了。”贾庆军手里一边忙活着,一边向烘干机的另一头大喊……
   刘凤兰闻声马上跑了回来,赶紧实施紧急援救。用手一张一张把起摞的单板薅出来,又摆正了板子进料的方向。“我说刘凤兰,有你这么上厕所的吗?出去半个多小时不说,还带聊天打情骂俏的?”
   贾庆军终于醋意十足地说了这一句。刘凤兰低着头说:“你都看见了?都怨这个该死小陶,屁话唠起来没完,非得拽着我今天晚上下班去喝酒。我没答应,心情不好。”
   贾庆军看着刘凤兰,心逐渐软了下来。他仔细端详这张美丽白皙的脸,丰腴的她虽然已经四十六岁了,离半百不远。眼角有了鱼尾纹,但皮肤仍年轻而赋予活力。她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采,微笑的时候露出两个酒窝,洁白的牙齿在唇间闪光,就像花朵上的露水珠……
   他是属猴的,按算卦书上说,上等婚姻应该找一个属蛇或属龙的女人。可巧他媳妇就是属蛇的,不过是下一轮的蛇属,他比她大九岁。他们这一轮属蛇的人比他大三岁,应该是四十五岁。真巧刘凤兰就是属龙的……
   虽说算卦是迷信,但总觉得某些方面挺准的。“姐,你看一会儿,我出去方便一下,马上回来”。贾庆军说完飞快跑了出去。“慢点,不用着急回来。”刘风岚在后面大声喊道……
   烘干机仍然不知疲倦地转动,机械地重复着刺耳的单调。那摩擦的噪音像是机器无奈的哀嚎或者寂寞空虚的呐喊。
   墙上石英钟的指针已经随夕阳西下了……
   “通知:今天下午4点,车间在小会议室开会……”大喇叭一遍一遍地广播。他一看钟点马上到了,夜班的人也要来接班了。小会议室里座无虚席……“肃静一下!马上开会了。”副主任张金胜主持会议。首先请主任张晓波讲话,朋友们欢迎!
   张晓波是公司里军最佩服的女强人,现年三十八岁,吉林省延边林学院毕业。有知识有文化,精明强干。胶合板一车间在她的带领下年年盈利,月月创收。
   “大家好!现在开会。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说几个事儿。时间不会太长,大约二十分钟。现在大伙都刚下班,全着急回家,我也不啰嗦了。
   一个是:公司今年已接近完成敦化林业局2009年上半年下达的指标任务。
   再一个:目前国内人造板市场竞争激烈,尤其原材料价格飙升不降。我们胶合板车间为了节省成本,近期不进原木了或者少量进原木,主要以直接采购别的公司生产的单板为主。另外新进烘干组的工人要进行业务培训,从整个单板烘干工艺规程学起,各班组在工作之前进行系统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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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编者按:文章开篇就展现出了彼此有家室的一对儿露水夫妻那酸溜溜的情事、情话,既让人鄙视又抓人眼球。在干活中相互,差一点就出席局劳动模范代表大会的贾庆军是个多重性格的汉子,热心、勤劳、耿直、朴实,同时又多疑、善感、贪婪、自卑,他的心灵在机器的单一运转中变得扭曲而复杂,心猿意马让人性的原始本能战胜了理智与社会的责任。车间里既是贾庆军、刘凤兰、陆乃军、赵静波等干活的地方,也是他们在单调的生活中寻找慰藉的地方,他们的情感思维和言行就像是绷紧的传送带一样,周而复始地运转,脆弱、枯燥,令人刺耳烦躁的音符充满了他们单纯的世界。上班的疲劳、生活的压力、情感的压抑让这一群打工者在胡思乱想中浑浑噩噩,也在胡思乱想中迷失自我。文章心理描写到位,人物形象鲜活,语言贴近生活,整体结构浑然一体。倾情推荐,支持精品!!【东北风情编辑:老笨熊李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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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贾庆军        2019-02-12 06:38:25
  谢谢老师的编辑与鉴赏,问好,敬茶。祝新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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