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儿时的压岁钱(散文)
一毛钱,对儿时的我来说,真是一笔"巨款。"它是大年三十日晚父亲发给我的压岁钱。
那时,人们温饱问题从根本上还没有解决,缺吃少穿,特别是每年二、三月份,人们生活更加困难,就是国家春季下放的“救济粮"也无力购买。
那年腊月二十三祭灶刚过,就听母亲对父亲说:“今年咱日子掀的还好,把猪交了,把借人家的账还了,再割上几斤肉,给每个娃发上一毛钱的压岁钱。”
我听后高兴了,偷偷的把这好消息告诉了弟弟、妹妹。
从我记事起,父亲、母亲给我的压岁钱都是二分硬币,最多时是一个大大的五分硬币。从来没有给过一毛钱。一毛钱,我只能看到别人拿着、或父母亲拿着。我有时偶尔看见,一毛钱纸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坐在拖拉机上,显得多么自豪,我暗暗想着,我长大后一定要当个拖拉机手。
自从听了父母商量给我一毛钱的压岁钱后,那晚我睡不着了,我想这一毛钱,放在夏天要买五个冰棍,那多么清凉爽甜啊?可买五支铅笔,那要写多少字啊?买
三个生字本、十多个“洋糖、五盒火柴。”
父亲把压岁钱虽然还没给我,我坐在炕上就给它安起了主意,买二分钱炮,把炮拨了,倒出炸药,用我拿架子车辅条自制的枪,装上炸药,在石头上一拌,那一声响,多么的开心好玩啊,想着想着我不由得笑了。
我打算把这一毛钱花完,我清楚的记得,我那小钱盒内还有二毛钱,这是我一年来积攒下来的“私房钱。”
我好不容易盼到大年三十日晚,天漆黑漆黑的,好像扣了一个黑锅,有天上的星星独占鰲头,银河两边偶尔有流星滑过,不远处炮声响着,还有那一炮两响,飞上天空,炸开了喜庆的河流,给三十日晚增添了无限的风采。
父亲领着我要去门份中坐夜,看看七爷、八婆,三爸四婶,加之我是老大,又是男娃,每年坐夜父亲都要领着我,除有好吃的,还会挣些花生、瓜籽,有些还给几个“洋糖。”
我坐夜事小,只牵心父母说的压岁线,一方面怕父亲变卦、另一方面怕父亲又忘记了。
我牵着父亲的手,我撒傲着说道:“爸爸,我要一毛钱压岁钱。”爸爸用手在我头上一摸,笑嘻嘻的说:“放心,回来我给你们一人一毛钱的压岁钱。”
我跟父亲坐夜去了,在门份中,我大部分都叫爷、叫婆,我随便吃些端来的碟碟,抓了一把瓜籽,我盼望的是父亲快快坐完夜,给我发那一毛钱。
因为压岁钱,在那个困难的年代,父母亲从来没有给那么多,而这一毛钱对我太重要了,除过买二分钱炮,再买一支铅笔,一个生字本,一个算术本,刚好是一毛钱。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它如潺潺流水,漫过那回忆的田野,浇灌着那久旱的禾苗。记得有一年放完暑假,学校老师叫我买两个本子,母亲身上没钱,她让我从鸡蛋罐罐拿上一个鸡蛋,去商店换个本子,到商店后,售货员称了称鸡蛋,用算盘一敲,说是七分钱,问我要啥,我说要两个本子,售货员给了我两个本子后,剩下一分钱,他看我是小娃,就找了我一个“洋糖”。
这时,我也多么的想吃这个“洋糖”甜甜嘴,口水也好像流了下来。但我又一想,一分钱也来自不易啊,我果断的说:“我不要糖,我要钱。” 售货员抬头望了望我,笑了一下,给我找回了一分钱。日积月累,我查了一下,终于攒了二毛钱了。大都是一分、二分的,也有两个五分的。
在那个年代,一个学期,学生学费才一块五毛钱,贫下中农子女如家庭困难,大队开个证明还可以减免,学生身上有一块钱算是巨款,谁家家有三、五百元,就算是财主。谁家有个自行车、缝纫机,那不亚于现在有一辆宝马小车。
晚上,跟父亲从外面回来都快十二点了,我抬头望望父亲,他老人家好像心神领会了,马上向母亲要了崭新的四张一毛钱,给我姊妹四个一人一张。
看着那新新的一毛钱,别提我心里有多高兴,我把钱拿到嘴上闻闻,又拿到脸上亲亲,再把钱很劲一摇,贴在耳朵上听听,我高兴坏了,那喜悦的心情,真是无法描述。
三十日那晚,我清楚的记得,父亲给我一家人讲了关于压岁钱的来由。
"传说古代有一个叫‘祟’的小妖,黑身白手,每年除夕夜出来,专门摸熟睡孩子的脑门,小孩被摸后就会发高烧、说梦话,即是退烧后也会变成痴呆疯癫的傻子了。
相传有一户管姓人家,夫妻老年得子,十分珍爱。在大年三十日晚上,为了防止‘祟’的侵袭,晚上一直陪孩子玩耍,他们用红纸包了几枚铜钱,包了拆,拆了包,逗小孩玩耍,时间长了,孩子累了,倒头便睡。这对夫妇便把用红纸包的这几枚铜钱,放在儿子枕边,准备歇息。
刚一睡下,忽见一阵阴风刮起,黑矮的小妖进来了,就在它准备用手摸孩子的头时,突然枕边发出一道金光,‘祟’尖叫一声,落荒而逃,后来传说,原来这铜钱是七仙女变的。
以后,这件事就传扬开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了下来。每年三十日晚上就有了送压岁钱避邪的讲究。
日月流转,蹉跎岁月,半个多世纪转眼间就过去了,过去那风风雨雨、峥嵘岁月的年代如流水般,再,卜也不复返了,人们过上了幸福的日子,但昔日的那一毛钱的压岁钱,还历历在目,感人肺腑,令人回味无穷……
现在的压岁钱在也在不是过去的一毛、二毛了,也不是三、五块了,它象征着社会的变迁,人们生活水平的普遍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