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山，位于富源县大河镇，是一座神秘的山，一座沁着文化幽香的山，一座与富源历史同步、相映生辉的山。
　　 才到白马山脚，就开始听到故事了。
　　 往富源县城去白马山，要往山脚的龙海村走过。老人们说，在抗日战争时期，龙海村曾经开办过光华公司，公司是炼油的。说起这事，还有人说，他们小时候不听话，老人就说，不听话，就把你送到炼油厂给外国人拿去炼油。小孩子们一想到炼猪油时的样子，就害怕得不敢作声。
　　 原来，1939年，从德国留学回国的龚介民（山东人，现居美国）、王学海（辽宁人）聂恒锐（后任大连化工学院主任）在平彝县办了一个光华化学公司，把龙海沟的煤用低温干馏办法回收焦油，再从焦油中提取汽油、柴油，供来往于滇黔公路的汽车使用。英国生化学家李约瑟1941年曾经来到龙海村考察光华公司并合影，他在图片说明时有这样的文字：“在位于云南平彝县的低温碳化厂办公室门前合影。……此外，由于安全上的原因，化工厂、炼钢炉等也不能拍摄。这方面的遗憾只能用一张集体照来弥补。”——摘自李约瑟《〈中国科学〉之四：西南（贵州及云南）》”这里的“平彝低温碳化厂”就是今天龙海村老人说的光华公司总厂。我曾经读到过我国石油工业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侯祥麟院士回忆平彝光华公司时说：应同学王学海邀请，1941年11月他坐卡车，来到平彝县专搞煤炼油。 当我们在白马山脚的龙海村看到当年的光华公司旧址时，这里已变成了私人养猪场。光华公司1950年改名为前进化工厂，隶属曲靖地区。1970年利用已经撤销的地属前进化工厂场地和旧厂房，组建了县办国营龙海综合厂，综合加工生产白酒、肥皂、饲料等。1971年改属县商业局，以酿酒为主，此后这里叫龙海酒厂，酿酒用的粮食由县粮食局供给。
　　 白马山脚的龙海村委会，在明代就是有故事的，在龙海旧屋基村，有明代平夷卫指挥使曹氏后人居住，在龙海大坟山，有明代平夷卫指挥佥事李厚的墓葬，今富源旧城山西来寺就是李厚万历年间始建。平夷卫是为震摄越州土司龙海的儿子阿资而设置的一个军事单位。这样联系起来龙海曾经叫过龙海沟，是不是跟龙海有关？我想，元末时，越州的龙海土司管理越州地盘时，龙海村这个地名跟他应该有关系。我想，白马山当时应该是沾益州罗山县（包括今富源县北部、盘州西部）与越州下五营（今富源大河镇）自然分界线，龙海村在过去叫龙海沟，处于白马山脚的洼地，故叫沟。龙海沟，是不是说过了这片洼地，就是龙海地盘了？故这个村以龙海的名字命名。
　　 继续爬山，当我和县文体局的一行人站在大河镇最高峰白马山颠时，远眺大河镇，在欣赏自然风光同时，也回味历史。在元末，大河镇属于越州龙海土司的下五营地盘。龙海土司明初归附明朝廷，仍然任越州知州，随明军征辽东，后来于归途中病死，其子阿资袭位。阿资不去朝靓，还联合普安、亦佐土官反叛明朝廷 ，为震摄阿资，在沾益州罗山县，明朝廷设立了一个拥有5000人的军事单位平夷卫（其地理范围就是后来的中安镇）。阿资被灭后，越州土地绝大部分划归沾益州。元代属越州的大河镇在明代时属沾益州，清康熙时才划归平夷卫（今富源北部），后平夷卫与亦佐县合并成平彝县，大河镇又划归平彝县（今富源县）。从白马山往下看，山峦、田野、村舍依次在山脚匍匐，山鸟隔着树荫送来婉转的歌喉，我们在天籁中谈论与白马山有关的故事。
　　 明代时，平夷卫教授刘体宸就留下了关于白马山的诗，他在题为《白马留泉》的诗中写道：“树藏烟雨喷流泉，引得龙媒到水边；卧老松花身带雪，嚼残杨柳鬣铺绵。云深空谷原无影，月满寒潭似欲旋。一井尚存天马去，声嘶兀自咽潺湲。”平夷卫有五千兵士，相当于现在一个旅，卫学是卫设之学校。平夷卫的卫学设于明正德九年（1514年），是今富源文庙的前身。卫学设的教授官职，相当于现在的校长。平夷卫卫学的教授刘体宸给我们再现的当时白马山上是：树木参天，云雾缭绕，箐沟水漫流。白龙马曾到泉边来饮水，它浑色雪白卧在松林间咀嚼杨柳，它颈上的长毛铺下来象丝绵一样。白龙马飞走了，隐匿在云深处无影无踪，在满月照彻大地、泉水潭幽幽发光时，它似乎又回来过。它饮过水的泉水潭周围，水从石缝里还在慢慢流淌到水潭里，流水声因阻塞好象在呜咽。
　　 清末时，平彝县拔贡李恩光也有一首《白马留泉》，他写道：“雄镇万山巅，丹崖产碧泉；不盈亦不涸，甘洌清且涟；引得龙媒到，骄嘶饮便泉；至今遗迹在，风雨护灵坛。”拔贡是指由各省学政（相当于今省教育厅）从秀才中考选的资深秀才。清末拔贡李恩光是明代平夷卫指挥佥事李厚的后裔，《光绪平彝县志》即他撰写。他给我们再现的白马山上是：万山之巅，雄镇一方，红色崖壁上有一眼泉水，不干涸也不溢出，甘冽清甜，是白龙马饮水之地，至今遗迹还在，是老百姓祈求风调雨顺的地方。 “白马留泉”曾经是平彝八景之一。
　　 《康熙平彝县志》记载：白马山以前叫龙马山，在城南十五里，高也是十五里。三座山峰耸立，中峰最高。过去曾有龙马出现在山顶，至今龙马饮水的石槽还在。老百姓在山上盖房居住，就其地建了玄帝庙，庙门的牌匾上写有“万山雄镇”。山脚之西，峭壁上有清泉一潭，不干涸也不溢出。崖壁上隐约有龙形，倒挂山岩，龙的恣态象跳跃去饮水一样。从以上记载我们知道白马山曾经又叫龙马山，因崖壁上隐约有龙形而称龙马山。
　　 古代，龙和马的关系非常密切，龙图腾的头像取自马头，古人认为，龙和马是可以互变的。《周礼》上说：“马八尺以上为龙”；《山海经》里讲：“马实龙精”。就是说龙成了精就是马。《西游记》中的白龙马，原来是西海龙王的儿子，因为犯了死罪，被南海观世音菩萨点化变成一匹白马，成了唐僧的坐骑。由此可见，“龙马”是特指一种传说中似龙似马的神兽；而白马是龙变的。
　　 我想，这个山先以“龙马”命名也好，后以“白马”命名也好，都在向我们传达了一种信息，就是我们要具有龙和马的精神，腾空万里，奋发崛起。
　　 白马山上曾有一个玄帝庙，玄帝庙供奉的是玄帝（也称玄天上帝、真武大帝），设在白马山顶。玄帝是道教中镇守一方之神。玄帝还被称为荡魔天尊、雷部之祖、治世福神、三教祖师等，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燕王朱棣当上皇帝后，称永乐皇帝。因政治需要，永乐帝把玄帝保佑燕王靖难的神话用建筑的形式固定下来。全国各地修起玄帝庙，把玄帝当成了一方保护神。由此推断，富源白马山玄帝庙应建于明朝永乐年间。道教是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源远流长，根深蒂固。其教义崇尚自然，求阴阳平衡，崇天人合一。今天，在白马山顶护林防火嘹望塔旁，还有玄帝庙遗址。玄帝庙后来因避讳乾隆帝玄烨的名字而改为元帝庙。
　　 在元帝庙遗址不远处，还有一段古战壕。我们在古战壕里寻找，希望从中找到历史信息。这段战壕我们推测是清代时留下的。《光绪平彝县志》中有记载：从咸丰中叶开始，因清政府政策错误，对回民的正当要求置之不理，反而采取屠杀政策，激起了全省回民反抗，近半个云南被起义回民占领。沾益州阿丈冲（今回隆，时属沾益州，1955年划归富源县）回民首领马小双等联合平彝县东山阿依彝族何从隆共同组成迤东兵马元帅府第八营，简称八营，于咸丰六年六月二十四日竖起反清大旗。八营哨所往西布置到腰站和白水，往东布置到升官坪和白马山。回民大队人马到大河一带，县里派差人卢哈蟆到白马山，给驻扎在白马山的民兵乡勇送信，卢哈蟆在路上被杀，于是县里开始调集各乡的乡勇投入战斗。根据以上记载分析，白马山山顶留下的古战壕当是咸同年间这次战争留下的遗迹，这次战争也使位于山顶的元帝庙遭损，因此《光绪平彝县志》记：“元帝庙，在城南二十五里，同治八年重修。”这里记的城南二十五里是指从平彝县城南出去白马山顶元帝庙的距离，同治八年是公元1869年。
　　 同治八年（1869年）重修的元帝庙为什么今天不见踪影？在1993年出版的《富源县志——护林防火》有一则记载：“民国三十七年（1948年）白马山上一次山火，持续数月，延烧方圆数十里，草木全被烧光，野兽四处奔逃，无人扑救，任其自灭。”这次自生自灭的山火烧毁了白马山的草木，在白马山顶的元帝庙想来也难逃厄运。从同治八年重修元帝庙到1948年，中间隔了79年，这79年间有一段时间老百姓把元帝庙又称为老和尚庙。为什么叫老和尚庙？随着明清政权的更替，作为明朝官方保护神的玄天上帝在清代国家祀典中的地位有所下降，再加之道教主张多神崇拜、佛教兴起，元帝庙供上了佛教的神。我们在荆棘丛中还找到一座光绪时的尼姑墓，墓碑上的文字还隐约可见，墓中的尼姑是守庙人。后来守庙的是一位和尚，和尚老了，还一直在守庙，当地百姓就把元帝庙叫老和尚庙了。
　　 老和尚老了，眼睛看不见了，靠一匹小毛驴到山下取水。泉水出水口在路边高处，毛驴自行下山接满一边水桶，然后调头回来接满另一边水桶，再自行上山回寺。这个传说反映了民间对于佛教信仰的态度 ，凡是寺庙里的东西都很神圣，连寺庙里的毛驴都聪明如此。其实毛驴是聪明的动物，并不像人们骂的那样是蠢驴。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里，驴是普通百姓最常用的交通工具之一。毛驴走熟了的路，不要赶驴人跟在后头，自己就能将客人或货物带到指定的地点。因此过去有一种职业叫赶脚夫，赶脚夫把一只小毛驴从小开始养，时常带它走固定的路线，驴长大后就给它配上鞍去览活。赶脚夫只要把毛驴和鞭子交给客人，让客人自己骑着毛驴走，到了指定地点之后，客人再将鞭子别在驴鞍上，毛驴自己会回到原地。毛驴的脾性倔强，如果客人想要走其他路线，也会被毛驴带回自己熟悉的路线来，从来不会走丢失。
　　 探古寻幽后，我们从白马山下山，一路地憧憬着白马山的未来，白马山既有自然风光，也有人文历史，自然风光和人文历史在这里交相辉映，发展旅游有一定前景。静穆的微风在黄昏里飘过，林叶和风在私语，有一段时间我们不语，只静静地听，感受鸟儿是怎样痴恋着绿荫，绿树是怎样依赖大地。白马山，富源城的肺，愿你的呼吸清新畅快，尤如我们在你的怀抱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