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太死的时候手里紧紧攥着一枚红色纽扣，验尸时法医晓霞用了很大劲才把这枚纽扣给抠了出来，交给了刑警队长闫晓光，闫晓光觉得这枚纽扣特别眼熟，好似在哪看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闫晓光反复地看着这枚红色纽扣，突然一阵浓浓的睡意袭来，他趴在了办公桌上睡着了，梦境中窗外传来一个女孩银铃般的呼喊声：“闫哥哥……”他一激灵猛然坐起，房门被风吹开了，发出啪啪的响声，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他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把那枚红色纽扣揣进了兜里，走出了刑警队，到家时老婆苏红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在摆碗筷，十岁的女儿看见他回来，欢呼了一声扑了上来。
　　 他一把抱起了女儿，在她的脸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女儿撅着嘴说：“爸爸，我今天在学校让人欺负了，你瞧，有个讨厌的同学把我的手腕的咬破了。”女儿说完撒娇地撸起了袖子，让他看被咬的伤口，一排深深的压印，他笑着用力吹了吹，说：“我闺女最坚强了，这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对不对？”
　　 “我才不坚强，爸爸你要帮我报仇，妈妈已经找那个小孩的家长了，爸爸也去找，最好拿着抢打死那个孩子！”
　　 女儿的话让闫晓光皱了皱眉，严肃地呵斥道：“不许你这么刁蛮，同学间有摩擦很正常，但是你不应该有报仇的念头，要和小朋友好好相处，知道吗？”
　　 女儿顿时委屈地哭了，“爸爸最坏了。”说着扑进了妈妈的怀里，苏红忙抱起了孩子，不悦地说：“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平时总不回家，一回来就训孩子。”
　　 “你去找孩子同学的家长了？”声音提高了许多，这是他发怒的信号。
　　 苏红可不怕他，瞪着眼睛问：“怎么？你还想打我不成？孩子的胳膊被咬成这样，难道我不该去问问这家孩子的家长，他家孩子有没有什么疾病？”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见妻子一哭他立刻没了脾气，走过去把妻子搂在了怀里，她却越哭越凶，狠狠地捶打着他的身体，弄得他哭笑不得。“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吧？孩子还看着哪！”
　　 苏红这才抹了一把眼泪坐下来吃饭，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但是他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他觉得妻子的做法是不对的。
　　 次日早上，他破天荒提出要送女儿上学，女儿一听爸爸开车送她去，高兴地欢呼了一声，又跑又跳地上了他的车，到了学校，他问：“女儿告诉爸爸，那个孩子昨天咬了你？”
　　 “她没来，听说她奶奶死掉了。”女儿撇撇嘴继续说道：“真是活该！”听了孩子的话，他大吃一惊，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呀？他俯身蹲下，对女儿说：“小沫，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以后决不能这么说了，记住了吗？”
　　 “这有什么？妈妈就这样说。”这话差点没把他吓个跟头，他惊讶而严肃地说：“小沫，不许胡说，你妈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是真的，妈妈就是这么说的。”女儿见爸爸的面色吓人，一下子甩开了他的手，向学校里跑去。看着女儿的背影，他许久没缓过神来，在他的心中妻子绝不是那样的人，怎么会和孩子说这么恶毒的话？他有些困惑地拿起电话，刚要打给妻子，电话却先响了，是局里的电话，说被害人的孙女有重要线索，他连忙开车去了警局，他的办公室里站着个小女孩，十多岁的样子，眼睛红红肿肿的，样子十分憔悴，她胆怯地问：“你就是警察局里最高的领导吗？”
　　 他蹲下身子点点头，柔声地说：“有什么话你就和我说吧。”
　　 “昨天我和我们班上的一个同学吵架了，我咬了她的手腕，她说她爸爸是警察，她会让她爸爸来抓我，后来她妈妈来接她，她就把我咬她的事告诉了她妈妈，她妈妈抓住我问了我家的地址，说要找我的家长，我很害怕，说什么也不敢说我家的地址，是别的同学告诉她的，我不知道她去没去，后来晚上放学我奶奶就死了。”小女孩说到这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抓住他的手说：“警察叔叔，是不是我同学的妈妈杀了我的奶奶？”
　　 听到这里，他的脑袋嗡的一声，他轻声问：“你咬的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叫闫小沫。”女孩说完，他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许久缓了过来，说道：“嗯，叔叔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叔叔会找这个孩子的家长谈谈的。”
　　 小女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开了。
　　 他没有把这件事写进案宗，他拿着烟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件杀人案能牵扯进自己的家人，他犹豫了一下拿起了电话，打给他的妻子，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起，里面并不是妻子的声音，而是银铃般的笑声，这声音像一把把利剑刺进了他的心窝，他大声地“喂喂”了几声，电话里最后传出了几声冷笑，极其不屑的冷笑。
　　 他觉得事不好，立刻开车回到了家。只见家里的门四敞大开，妻子仰面躺在地上，他慌忙跑过去把妻子抱在了怀里，用手试探了一下鼻孔还有气息，他掐了掐妻子的人中，妻子猛力地咳嗽了几声后醒了过来，看见他很茫然地问：“你怎么回来了？中午了吗？”说着她挣扎着站起，脸色苍白如纸。
　　 “苏红，我问你，你昨天找到那个孩子的家长都做了什么？”他抓住了她的双臂大声问道。
　　 “我干什么了？我干什么了？”她皱着眉摇摇头说：“我不记得了，哎呀！你干嘛，你抓疼我了啊！”说着她甩开了他的手，他放开了她，冷冷地问：“你到底是谁？我妻子那么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绝不会干出那种事，你到底是谁？”
　　 她的脊背僵了一僵，慢慢地回过头，脸突然变得狰狞了，声音也变得诡异了，阴沉地说道：“真不愧是警察，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真不好玩，你想知道我是谁，你就自己查吧！不然我就是苏红，你的妻子，你的杀人犯妻子！”说着她哈哈大笑，眼神带着一种让人恐惧的恨意。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家门，伸手摸烟的时候，突然摸到了兜里的那枚红色纽扣，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女孩，她喜欢穿红色的衣服，衣柜里的衣服都是红色的，连睡衣都不例外，她喜欢我，可我只把她当成妹妹。在我成亲的那天她自杀了，我赶去的时候，她奄奄一息地说：“我一定会得到你的。”那眼神中的浓浓恨意，就像刚才她的眼神，让他浑身一颤。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手下报告：有目击者说曾看见女人怒气冲冲地去了刘老太的家，她走后，刘老太就死了。
　　 他的心咯噔一下，看来苏红去找刘老太太这件事瞒不了。他亲自把苏红带去了警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让他很是心疼，这件案子涉及亲属，他只能移交给了同事，那枚红色的纽扣也交了上去。
　　 苏红被判刑后，他出于同情心，把刘老太成为孤儿的孙女刘佳接回了家。她平时表现得很乖，最爱呆在他的身边。闫小沫虽然很讨厌她，但也不得不接受她住在自己家里的事实。有一次他下班回来得很晚，回来时已经接近午夜了，他悄悄地推开了孩子们的房门，透过朦胧的月光，他看见刘佳还没有睡，她愣愣地看着闫小沫，突然伸出两手手狠狠地掐住了女儿的脖颈，他大叫一声，刘佳立刻拿开了手，转身静静地躺在了床上，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但是她眼皮下一直转悠的小眼珠泄露了她的慌张。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不得不把她送进了孤儿院。
　　 没多久他就被传审了，因为刘佳在孤儿院里说他曾经猥亵过自己，这件事虽然没做实，但是他还是因此失去了工作。他曾经问刘佳为什么要怎么做？刘佳笑了，露出不属于孩子的凄凉的面容说道：“既然得不到，我就毁了！”
　　 听罢，他浑身一颤，摔倒在地上。
　　
　　 注：该篇小说发于中财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