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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天人杰作的艾德莱斯绸(散文)


作者:大路白杨 进士,11474.78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16发表时间:2019-03-05 18:32:57
摘要:世界上的一些东西,独享一份而无法被复制,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金字塔是,大运河是,玛雅文化是,长城故宫是,像被犹太人一点点复活起来的希伯来文字那样,留下了维吾尔人的艾德莱斯绸,它们也是,无法被人复印。

【晓荷】天人杰作的艾德莱斯绸(散文)
   漫长的农业时代后期,工业时代尚未降临,这是人类生活的最好一个时期。
   未及开发的大自然,总是以时间的手段,创造出各类的植物、矿物和水、光、热等物品。这些农业时代的产品,外形粗朴刚劲,借着温度、质感、形态、品味和混杂的情调,杰作一般地表达在结晶、汽化、凝固、渗透的状态上。这种状态并不停歇,而是浸入食品、建筑、家用、服装和玩具的里,供以温暖、助以甘醇、炫以魅丽。
   此时的人类,惊喜地享受了自我的成果;并且,不无自豪地被盘旋在空中的想象力左右,无限地拓展和伸延着身体的功能,制造出木质、棉质和水质生活里才有的一份浪漫。
   世界上的一些东西,独享一份而无法被复制,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金字塔是,大运河是,玛雅文化是,长城故宫是,像被犹太人一点点复活起来的希伯来文字那样,留下了维吾尔人的艾德莱斯绸,它们也是,无法被人复印。
   这是一组维吾尔语的名词,艾德莱斯。婷然的迎风而动,静中的凌风而扬,宛如宏大的天宇间曲折行驶、上下起伏的小星轨。深远而模糊的背影,不免会让人浑身颤栗,产生出某种莫名的联想:沙漠、田野、桑叶和源自雪山的渠水,蚕茧、丝蛹和柔软的丝绸,土屋、油灯和苍发皱纹的老妈妈。想象与手指,借助着作物的茎杆和天地间矿体的色泽,被人类的能力调动着;编织与呈献,祭祀的王威,丝绸便负着新的生命体征凌空而来。
   人类与天地纹丝合缝、紧密默契的合作,让异域远方的艾德莱斯绸,身披一片罕见的金属光芒,产生出独有的一份骄傲。奇迹,有时很突兀,有时却很简单。
   遇见艾德莱斯绸,就注定让人变得情意绵绵、柔软万千,用亲切的触摸,泛起你为之一动的某个瞬间,忧伤落泪。这是一种由纯真丝原料、天然植物、矿物染色相互融入的天然物品;被借助于人类一双双古老的大手,编织成一缕古旧的不能再遥远的念想。成为一份时光的纸张,穿过不紧不慢的迟缓,完成着从未被人关注的历史记录。细腻、柔软、透明、绚丽和孱杂着艺术的想象揉为一体,停机于扎着芦苇和红柳的泥土屋堂间,剪断或封签于昏黄的灯光下,不再扎扎作响的木质机杼上。
   数千年的时间,以王者的尊贵,缓缓地展示着这样一种动人的画面:远嫁公主华丽高贵的帽子,帽子的棉絮里隐藏着一把安静的桑树种粒;大汉王朝或者之前更早些的某个朝代,民间的蚕蛹沉迷在宽大的桑叶间,日渐成茧为蚕。这些娇贵而迷人的小家伙,盘曲着白嫩的躯体,正克制着环境的不适,在沙漠边缘干涸的边缘村落,吞噬着宽大的桑叶而蠕动着;戈壁荒野的植物被木板挤压成汁、矿物被铁器从沉睡中唤醒,接着粉成为细末,亮出五彩缤纷的真实面目;长着弯睫、黑瞳、高鼻、沉目的修长美女,伸出了修长而柔软的手指,欣喜地抽剥着白茧团里的根根细丝;长髯的老人,披着花帽的妇人,让这些细丝历练着浸、泡、洗、漂和扎染的冷与热、松与紧。然后,纵横整齐地摆悬在木柄的机杼间,跟着织布机的日夜不休地颤动,最终成就了一条被称为丝绸之路的奇迹。
   艾德莱斯绸本身就是一条最为古老的丝绸之路。绸丝来自于华夏之族,源于物产丰富的内地,却最成功地成就于荒凉的西域之地。如今,当代社会的发展,又一次叫醒沉睡的古老之路,轰隆隆地打破了广袤的欧亚地域之分。同是一种物品,两大产丝区域之间,却是特色各异,风格迥然。产于喀什、莎车的丝绸,以色彩绚丽鲜艳著称,图案细腻严谨,常用翠绿、宝蓝、黄、青莲、桃花等颜色。产于和田、洛浦的丝绸,更多是讲究黑白效果,素雅相间,虚实变化,纹样粗犷奔放,色彩简单富有变化。
   对苦寒之地概念,更多地维持着人们的思维习惯。其实,新疆的实情并不尽然。南疆夏天很长,高温持续,甚至春节与内地相差无多,几乎没有多少的冬天;就是直入冬天也不太冷,不像北疆地区能把人冻得寒彻入骨。南疆的现实,肯定会让内地人难以想象的温暖,所以,以丝绸为村料的服饰,天然地成为塔里木盆地边缘妇女们的挚爱。
   走进这片大地,你会发现,很多生活中的内容,活灵灵地飘现在眼前。妇女的衣着裙装丝巾上,无数的图案里画面,更多是在讲述这儿曾经的生活。有花卉、枝叶、巴旦木杏、苹果、梨和瓜果,有生活、劳动使用的木锤、锯子、镰刀,有热瓦甫琴、独它尔琴之类的乐器,更多的是把花瓣、叶片、栅栏、独它尔琴,多数会和当地女人们最喜爱的耳坠合为一体,用长短不一的流苏作着纹饰。学者们认为,图案内容就是人们生活的现实写照,即使是习惯传承的画面设计里,不同程度地蕴意着人们对今世、来生的种种期盼;也有专家推测,图案的纹样里又隐含着古代人信奉萨满教的痕迹,崇拜树神、水神和花神以及山川大地的宗教符号,更是清晰入目。不管怎样解释,艺术与美丽的变化,皆源于现实生活的需求,当然也让这种注入着宗教象征的追求和寓意,或明或隐地接近或超越着现实生活的苦难。人类必须要有自己的未来,否则,将无从获得对生命罹难和生死的最终安慰。若是能看懂妇女衣饰上的含义,就等于找到了真情实感的信号,触到了当地人在数千年的奋争中,不甘于贫瘠荒凉的环境,而努力不休向往美好未来的精神世界;当然,也就读懂了当代新疆人世俗间,隐于平庸琐碎的生活形态,探寻积极向上的核心内容。从破译精神基因的角度,艾德莱斯绸又是一本易于被人解读的密码本。
   展示大美的事物有很多,美丽的自然风景、浓郁的民族风情,历史的狼烟和征战的尘埃,古国旧城的消失、种族部落的兴起,沙漠的漂移和河流的改变,始终让这片看不透的大地,彰显出某种神奇迷离而厚重缄默的异域情调。相反,艾德莱斯绸却理所当然担负着旗帜的作用,与内地的文化文物和景点相比,在万种风情的世界里显得迥然不同。很长一段时间,借着各种表演的舞台和宣传窗口的渠道,向内地和国外展示出来的疆域之美,都不同程度地缤纷飞扬在艾德莱斯绸独有的飘飞和舞动间,在所伴以歌舞的大开大合中持续不休,从开始的惊讶到剧情的高潮迭起,你会突然的发现,对于艾德莱斯绸所表达出来夸张的吸引,早已远远地超过了对节目和宣传主题的关注。
   进入南疆,在走不到头的路上,不论是跻身于高大时尚的正规集市上,还是拥挤在人群蜂涌的民间巴扎;不论是在城市整齐干净漂亮的街巷旁,还是远离现代文化气息的偏远乡村。所有的目光,都会在第一时间里,紧紧追跟赶着从你眼前掠过的姑娘们,看她们如何在艾德莱斯绸的飞舞里色彩晃眼,如何突显出隐于薄如蝉翼下的年轻胴体,如何把天天平凡的日子过成节日气氛的笑脸。看她们若流水一样、花开一样、风动一样,鸟落一样、叶透一样,穿出一种抖擞出服装质料的韵味,逃离出若即若离的裙衣带来的压迫和拘束,演绎着一份份对生活和爱情的永久追寻,对随心而生和自由而活的内心渴望。高雅、性感、飘逸、柔美,又可以随时地接近,摆脱掉对生命本能的诱惑,这是男人们最愿意亲赴南疆,所能享受到的臻于美妙的奥秘心态。随着内地朋友的愈发关注,我给他们赠送的地域性礼物,渐渐抛开了平常日见的特色干果,变成了由艾德莱斯绸缝制而成的衣帽裙裾、丝巾手帕,甚至包括直垂落落的睡服内衣。我觉得,能有机会给他们展示出的礼物,不仅是单纯的物质馈赠形式,而是礼物里某幅画面、某件符号、某个装饰,甚至是某种形状中,我自己都渴望过上的好日子,接触到的好东西,联想到的好未来;其中所包含着的、不可言说却能意会于心的某个暗示或信号,才是最终的寄送意图。我知道,这种短促直接的讯息,本来就缘自于大自然的平常,源于人与大自然最佳时刻的某种共鸣。
   有时,不经意地站在南疆空无人迹的大地上,用力地透解着此刻的心态。你,不但不会有寂寞和独自联手辟出的无限空旷,而且,更不会有一丝一缕对任何事物的惧怕恐惧。这是人类诞生和起源的原初地,是人类在另一种意义上打开门扉的伊甸园;尚若真的具有正在接近的灭族亡命的危险,人类也不至于能安稳地生存活至今。这才是人类与世界和平相与的共处之地。在这里,你会觉得人类若能与世界的联手,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往往就是一件杰作,比如孕育人类,比如征服黑暗,比如共求发展。
   手摸着天人合作的艾德莱斯绸。面对自然界杰作般的物产,人与自然的美好共和,人与物与兽与禽和谐而处,将是一种多么美好的生活。你会发现,当所有的植物都成为一种食物,所有的矿产都会成为一盏灯时,你将成长起来,成为那个身披绸衣、肠饱胃实、手持灯盏高兴在路旁的人。
   艾德莱斯绸就是一种生命的信物,是人类适当取舍、懂得节度,也懂得大地物产丰盈的约定。当所有的生命物都身处在恶劣的环境时,当每一件物质都需要尽到最大的物力时,它一定能够教会人类如何懂得选择,如何主动地放弃霸占、驱逐、损毁和杀戮,学着与大自然中所有的生命一起,相互取物、适度消耗,获得一件能源与能力上互补的杰作。
   甚至,让大地上各种沉默的物质,共同站在人类进步角度,看着人与物,你与我的存在。我甚至心情持重地怀疑过,艾德莱斯绸可能就是一件礼物,一件令人类与大自然之间私订衷情的爱情信物。
   二〇一九年三月四日初稿于乌鲁木齐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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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艾德莱斯绸,维吾尔人劳动的杰作,智慧的结晶,一段不可复制的华章。如果是你,你面对艾德莱斯绸,能解读出什么呢?作者用他笔下丝绸一样华美,清隽的文字,向我们铺陈出一段别样的美好。艾德莱斯绸的历史,是一本劳动人民的奋斗史,它的纹理之间流淌着人类发展的血液,它的色彩与图案里,饱胀着人们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对美好的追求。正如作者所说,艾德莱斯绸就是一种生命的信物,它让人们懂得了取舍与节制。我想,只有相得益彰的美,才是一种真正的美,极致的美。感谢作者带给我们如此美好的感受。大赞。【编辑:至简至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308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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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19-03-05 18:34:41
  学习老师的文字,太灵动,太美好了,诗一样的华章啊!
2 楼        文友:何叶        2019-03-08 20:13:09
  恭喜精品!大路哥收红包了。十元红包已发。期待更多精彩。
何叶
3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19-03-08 21:40:30
  恭贺老师精品,与有荣焉呢,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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