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枫】憨妮(微型小说)
雨过天晴,清新的空气中弥漫着闷热,世界是崭新的,一尘不染。夏日的黄昏宛如丹青妙手绘制的一幅彩画,美丽而动人。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河堤上,双手托腮聚精会神看西边天际变幻莫测的云,时而像万马奔腾;时而像崇山峻岭;时而像洁白的羊群……她看着看着禁不住痴痴笑了。旁边的羊贪婪地啃着嫩嫩的青草,偶尔抬起头“咩咩”朝她叫两声,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羊背,说一些令羊似懂非懂的话。
“憨妮,你在干啥呢?”几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路过她身边嬉皮笑脸挑逗说,“你可别偷看我们男人洗澡啊!”她没有理睬他们,旁若无人地和羊说着话儿。
“憨妮,憨妮,穿背心,里外露着……”男孩们蹦着跳着唱着向河边跑去。
她站起身追赶男孩们,嘴里喃喃地说:“坏东西,坏东西……”
男孩们见她追来,不但不跑了,反而站住脚步,张牙舞爪向她示威:“来啊,来啊,憨妮你敢来啊。”
她停住脚步,气呼呼地说:“好女不和男斗。”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羊那里走去。
男孩们胜利了,他们手舞足蹈,一个个脱光衣服,像鸭子似的跳进河里,打闹嬉戏。
她悻悻地回到羊的身边,怒气未消。她最讨厌别人喊她憨妮。喊她憨妮是因为她小时候突发高烧,留下了后遗症,智力比常人低,所以别人喊她憨妮,她总是特别反感。因为她智障,所以同龄人都不愿意和她一块玩儿,她是孤独的,寂寞的,只有和她的羊儿说说话儿,排遣心中的空虚和无聊。现在她似乎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了,她继续看西边天际的火烧云,千奇百怪,光怪陆离。她正看得出神时,突然河边传来急促的呼救声,她连忙站起来,匆匆向河边奔去。
“姐姐,你快救救铁蛋啊。”小男孩们哀求说。刚才的霸气完全消失殆尽,只剩下痛哭流涕。
一声姐姐叫得她心里热乎乎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喊她姐姐。她为了对得起姐姐这一称谓,于是奋不顾身地跳进湍急的河里,她瘦小的身躯在河里忽上忽下,拼命向铁蛋游去。铁蛋筋疲力尽挣扎着,眼看就要沉于河底,他绝望而本能地喊:“姐姐,快来救我。”
“铁蛋,你再坚持一会,姐姐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使劲向铁蛋靠过去,但由于水流过急,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铁蛋的手,慢慢向岸边返回,一点一点,每前进一步,她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气。铁蛋昏迷了,在她手里越来越重,似乎马上要拉她一块沉下去了。岸上孩子们急得连哭带喊,这时收工的村民听见孩子们的呼喊纷纷赶来,齐心合力把她和铁蛋救上了岸。
人们都在忙着抢救铁蛋,她却悄悄地离开了,重新回到了河堤上,羊儿“咩咩”地朝她叫了两声,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羊背,静静地望着西边天际。这时天际边出现了一道五光十色的彩虹,定格成了绚烂的风景,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