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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爷爷的苦难人生(散文)


作者:牛心山 白丁,27.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929发表时间:2019-03-16 15:01:12
摘要:爷爷受了一辈子苦,被厉害人撵出了村子,这都是旧社会造成的,解放后我们又重新回到了村子。

我有6个爷爷,父亲一闲下来就对我们讲他们的苦难人生,他们的人生酸甜苦辣被父亲记忆下来,又告诉了我们,使我们时刻不忘,并告诉了我们的下一代,在这里所讲的只是他们的点滴,从这点滴就可以看到社会风云的变化。
   1、大爷是个拳棒手
   大爷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他们兄弟6人,大爷是当家的,他有一身好武功,在周林二川是数一数二的人物。那个时候的社会非常乱,土匪出没,没有功夫是要吃亏的。大爷的功夫了得,站在地上,两手一拍就可以上到楼上。那个时候我们这里的农民种地打不了多少粮食,家庭好一点的,要种百数亩地才够一年吃用。也可能是没有好的品种,没有化肥,又浇不上水,靠天吃饭的缘故,我们家种了120多亩塬地,一遇上年景不好,连种子也收不回来。我家的地是在我们村背后的高塬上,比我们住的地方要高出500多米,一到春天常常遇到倒春寒,麦子叫霜杀成了大坑,一亩地打个七、八十斤,有时也颗粒无收。
   一到冬春,大爷就给财东家驮粮食去县城新街卖,赚个运费。我家买不起骡马,只有一头毛驴,大爷就赶上毛驴跟上川道里的脚户一起走。我们这里去县城新街有条小路,要通过驴死坡,比较捷一点。为什么要叫驴死坡呢?那个坡比较陡,坡又长,驴驮上粮食要翻过去,就要歇三次,要是不歇,驴就会挣死,所以就叫驴死坡。和大爷一起走的脚户吆的都是骡马,人家一口气就会上到梁顶,大爷为了赶上人家,让驴驮着走一段,自己扛上口袋走一段,从来没有落下。走到一个路仄处,迎面过来了几个吆骡马的脚户,有个年轻人就朝大爷喊:“唉,快把你的毛驴掐过,让我们过去。”
   大爷二话不说,弓起一条腿,就把毛驴掐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面上,说:“你们先过吧”。几个人看得呆了,其中一个年龄大一点的说:“对不起大哥了,都是我们有眼无珠,你先过。”
   大爷说:“你们走吧,我大腿面痒痒。”那几个人走过了还在埋怨那个青年,说他不该嘴长,要是大爷收拾他们,真是小菜一碟。
   到了新街粮食集市,大爷把一口袋粮食栽在显眼处,等着有人前来交易。那个时候,集市上也有集霸,他第一次见大爷贩粮食,就想整他,让后来的脚户都把粮食口袋往大爷的口袋园圈放,一直把大爷的口袋围在了中间。大爷和那个集霸谈好了粮价,才说去掐口袋,集霸说:“你的口袋围在中间,我不要了。”大爷也不言语,走到自己口袋跟前,一伸手就抓住了口袋穗穗轻轻提了出来,集霸吓的目瞪口呆,乖乖的过了粮食。
   大爷赶着驴往回走,走到驴死坡梁,天就黑了,突然从盖楞底下跑出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把盒子枪喊道:“脚户,你下来,把钱掏出来给我,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大爷从驴身上跳下来,扛在肩上的木棍刚好打在那人的盒子枪上,盒子枪头掉了,那人转身就跑了,大爷捡起盒子枪头,趁着月光一看,是泥做的盒子枪放在瓦窑里烧过的,不由笑了起来。
   大爷有个好朋友,就是我们村的大肚子,人家是富裕户,也是当家的。有一天,大爷去找大肚子,走到他家脚地就喊他的名字,他在楼上答应。大爷手一拍就上了楼,刚好看见他在翻看一碗大烟土,他见大爷上了楼,有点不高兴,当时也没说什么。后来,他就给吴山土匪塞了些钱,让他们教训大爷。大爷那时是林林川里的保长,吴山土匪就把他叫到枣林寨保上,以他抗粮抗捐为由打死了。大爷死后,我们家也就败了,二爷被本族的老大赶了出去,三爷、五爷给财东拉长工去了,六爷还小,就给了别人,四爷干脆跟着吴山土匪走了。后来,大爷的好朋友大肚子家也遭到了吴山土匪的抢劫,他们把他吊起来,脚地下架上火烤着要钱要大烟土,还把老三扣在烧红的大锅下边烤钱,他们家也被洗劫一空,大肚子从此卧床不起,不久就死了,给我们村人留下了千古骂名。
   2、二爷是个绵善人
   大爷死后,二爷叫上族人把他拉了回来,他遍体鳞伤,胸口有个枪眼,据保里的人说,土匪专门是要大爷命来的,他们问了问催粮的事,就喝喊着拿马鞭子打,打着打着就开了枪。土匪打死了大爷,一溜烟的跑了。大爷死后,大婆不久就因伤心过度死了。哪个时候,吴山土匪厉害,我们这里的粮税都是他们征收,民国政府也拿他没有办法,大爷就这么白白死了。大爷死后,二爷当家,二爷绵善,管不住其他兄弟,三爷、五爷不给自己干活,一开春就去给财东家拉长工,到冬天牛粪巴巴踢不起的时候才回到家里。有一年二爷给九师队伍挖战壕不在家,三爷在族人老大的教唆下,痛打二婆。二婆正在坐月子,三爷打骂一阵,把门关小一点,打骂一阵,把门关小一点,后来干脆闩了门,一顿拳脚,就把二婆打死了。三爷打死了二婆就跑了,院子里的先后们见二婆死了,就派人找回了二爷。二婆的娘家人不依,非要找三爷抵命,二爷东劝西劝才安稳下来。卖了几十亩地把二婆埋了,三叔幼小,二爷怕养不活,就把他送到了二婆的娘家抓养。那时,父亲才7岁,二叔5岁,二爷想让他识几个字,就筹借了学费把他送到了村小学读书。老师看父亲可怜,也就允许他带着二叔。
   那个时候的差事很多,二爷常常被派差,有一年到腊月30晚上了,他还没有回来。人家的孩子都在放炮仗,吃年夜饭,一家人团圆,二爷却还在给九师队伍挖战壕。他也想着家里的孩子,队伍上不让走,他就在半夜偷着往回跑。父亲和叔叔肚子饿,又没有多少面,父亲就用麸子和上仅有的一点面烙馍馍,一不小心打掉了沙锅底底,馍馍掉在灰堆里,父亲和叔叔就用麦草火烤熟了馍馍充饥。二爷赶天明的时候才跑到了家里,当他看到父亲和二叔脸摸的五麻六道,虽然睡着了嘴还在嚼动着,不由眼泪长淌。他想起了二婆,要是她还活着,孩子们就不会遭罪了。我们家和族人老大住在一个院子里,他为了霸占我家的房子,拿着撅把赶着打二爷,一直把他赶到了普落塬村,有个老汉对赶打的人说:“你这人太厉害了,人常说撵出百步无杀人之心吗,你看你从苏家坡撵到那里了?”族人老大这才不好意思撵了。二爷就跑到了麻家台的王家新庄开荒种地。他就着高崖打窑洞,打了一年多才打好,开了50亩荒地种庄稼。
   民国十八年年馑,二叔7岁,二爷就把他寄养在财东苏登第家里放羊,领上父亲上了兰州。二爷有挂面的手艺,给一家财东挂面,他和父亲吃挂面头子。年馑一过,二爷惦念二叔,就带着给兰州财东挂面攒下的一碗大烟土回到了家乡。走到宝鸡金台观,有个人要卖院子,二爷说没有钱只有一碗烟土,人家答应用一碗烟土换院子,二爷不干。他把烟土带回来交给枣林寨的舅舅鬼泉泉,让他保管,到他要用钱时,鬼泉泉一口含了,不承认有这档子事。二爷和舅舅吵了一架,从此不相认了,亲戚路到此断了。
   大爷死后,为了埋大爷,家里的地卖了一部分,家破人心散,三爷、五爷也经手卖地,到年馑过去,家里基本上没地可种了。二爷在家里呆不下去,又领上父亲、二叔来到了麻家台山庄种地。快解放的时候,族人老大看父亲大了,就给派了壮丁,父亲所在的队伍在陕南和解放军打仗时投诚了,他想家要回来,解放军就给他发了盘缠,才回到家里。
   二爷虽然住在山里,老家的粮税照样要交。有一次,给他派了麦草,他背了一背兜麦草去娘娘庙给九师队伍里交,老总先连皮称,后除背篼皮,称完说:“连皮16斤,除皮18斤,还差2斤,回去再背。”二爷知道在这里讲不成理,赶紧跑了。你说,向这样的队伍能打胜仗吗?
   二爷一生受苦,但他乐观,一直活到了改革开放,84岁才离开我们。
   3、三爷良心发现一生扶持二叔
   三爷打死二婆后,跑到了外边躲起来,给人拉长工,三年后才回到家里。到了家里一看,房屋被族人老大家占了,土地也没有了。族人老大看见他回来就吹胡子瞪眼,骂他是二球货,他连站都没地方站。他问二爷和孩子哪里去了,族人老大说不知道,村里人说去了北山种地。他这才明白族人老大教唆他打死二婆是为了拆散全家霸占房产,他跑到了老祖先的坟上大哭一场,就进了北山去找二爷。
   那是一个秋天的中午,二爷领着父亲剁高粱,秋阳火辣辣的烤着,父亲光着膀子挥镰砍,二爷一边删头,一边砸破高粱杆当腰子去捆,二叔年龄小,帮着二爷捡拾高粱头。三爷找到地里也不说话,拿着镰刀就砍割,父亲发现了三爷,叫了一声“三爸”,二爷抬头看了三爷一眼,慢腾腾的说:“你还有脸回来。”三爷停下手里的活儿,嘴里喃喃的说:“都是我的错......错啊。”他的脸涨的通红,似乎要和高粱穗子比个高低。二爷瞪了三爷一眼说:“别的话我不想说了,你要回来跟我过日子,就不要再走了。如果你还象往常一样,冬来夏去的到处乱跑,我就不要你了。”三爷说:“现在我才明白,人家嘲鼓我是害我,你才是对我好,我一心跟你种地,等以后咱们有钱了再回老家去。”二爷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从此,三爷又和二爷一起种地。
   解放那年夏天,我们家刚刚把小麦摊好准备碾场,解放军就人马三骑的过来了,老远看去,黑压压一片。后来才知道是扶眉战役,王震将军的队伍赶杀马红魁。二爷拉来了牛要套牛碾场,解放军走的人困马乏,见了麦场躺倒就睡。三爷刚刚挑了一担水走到场边,解放军就蜂拥而上用缸子舀水喝,一会儿就喝干了一担水。二爷见解放军那么渴,就让三爷再去担水。三爷说:“沟那么深的,我看自望一担水不行,干脆用驴去驮。”二爷说:“那就快去,解放军走了那么多的山路,咱们这儿又缺水。”
   三爷很快就驮来了水,顺便还担了一担水,他一到场边就招呼解放军喝水。这时候,老天突然发起了白雨,雷声阵阵,乌云翻滚,霎时天昏地暗,一道道闪电从头顶划过。二爷高喊一声,“场碾不成了,赶快往起抱。”这时,解放军一个连长来了,他见战士还睡在麦草上,就大声说:“都起来,帮老乡抱麦草。”解放军人多,三下五除二就抱起了麦草,用麦鱼苫好了。不多会儿,大雨就下了起来,二爷三爷让解放军进窑避雨,那个连长说:“我们人多,窑里站不下,你不要管我们,我们要行军了,谢谢你们给我们送水。如果你家有粮食,我们想借一点,我给你打个收据,解放后你拿着收据去找政府要钱。”三爷看解放军说话和蔼,不像骗人的人,就给了解放军五斗小麦。全国解放后,三爷拿着解放军给的收据在县政府领到了钱。
   解放后,我们又回到了老家。三爷和二叔留在了北山,他用一生的精力扶持二叔。北山水质不好,容易患大骨节病,三爷到老后,连路也走不动了。他给二叔做饭、缝补,干地里农活儿,任劳任怨后半生,到81岁时去世了。三爷去世后,二叔把他埋在了山里,让他守护着他曾经开垦过的土地。
   4、四爷去吴山当了土匪
   我们村的大肚子给吴山土匪塞了钱,要了我大爷的命之后,四爷一心要报仇,就上了吴山当了土匪。吴山土匪头子叫王有邦,是从河南逃荒要饭过来的,他病倒在东川里闫财东家大门口。闫财东是个大善人,常常接济穷人,他见要饭的王有邦病了,就让人抬进去治病。王有邦在闫财东家看了一个月病,病好走的时候说:“我得了时,不会忘记你的好处。”王有邦和老乡冯占彪野心大,要拉队伍上吴山,就跟我们村在千阳当兵的苏克勤挂上了钩,从队伍上偷了两杆枪上了吴山。王有邦是司令,冯占彪是副司令,苏克勤是参谋长。
   四爷到了吴山才知道,打死大爷不是司令的安排,而是少数几个人的作为,他就更加气愤了,一心要报复大肚子。参谋长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他对四爷有所照顾,危险的活儿不让他去。当他知道四爷想要教训大肚子时,就派了得力干将去了。50几好人马,察天黑到了赵家山,等人们睡下的时候进了村子。
   大肚子家是高墙大院,吴山土匪一伙人翻墙进去,把他压在了被窝。大肚子是当家的,土匪问他要钱,他死不开口。土匪在他家里到处搜,翻箱倒柜的也没有找到烟土、金银细软。就把他吊在院外的大槐树上,脚下边放上大火去烤。又把一家20多口赶到了槐树跟前观看,想从弱小里边找到突破口。大肚子的双手被绑着吊起三尺多高,他被脱的只剩下一条裤头,火把他烤的浑身冒汗。他不停的骂着,土匪也就不停的打着。
   大肚子是个爱钱不要命的人,算得上宁死不屈。土匪烤不到什么结果,就把他的弟弟老三用烧红的大锅扣住,老三没命的叫唤,家人一起跪下求老大开口给钱,大肚子再啬皮也不敢得罪大家,只得说了放钱的地方。原来,大肚子的钱放在一个地窖里,在他住处的柜子后边有个洞口,刚好一个人可以进去。土匪进了地窖,把金银财宝全部拉走了,整整驮了两牲口。大肚子从此一蹶不振,没有活上一年就死了。
   四爷见土匪胡作非为,就不想干了,要回家,王有邦不答应,他就消极对待工作,吴山土匪不满意四爷的工作,就故意整他,派他协助别人去杜阳镇烤杨大爷。杨大爷已经60多岁,他有个小老婆才17岁。他娶这个小老婆时,是派长工相的亲,也是长工顶替拜的天地。晚上要睡觉了,杨大爷还坐在新房不走,新媳妇就对满头白发的他说:“老爷爷,夜深了,你回去睡吧。”杨大爷笑一笑说:“姑娘,我就是你丈夫啊。”姑娘笑着说:“这位大爷真会开玩笑啊,按你的年龄,都可以给我当爷爷啦。”杨大爷说:“这是真的,不信,我给你叫人证明。”杨大爷叫来顶替的长工,他说是真的。新娘一下子气昏了过去,大家六手才把她搭救过来。新娘没办法扭转局面,就和他同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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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生动的叙述,厚重的内容,再现了自己的爷爷辈的人生故事,反映了解放前后那个西部农村的社会风云变化,浓浓的乡土气息和时代特征。全文分六章,分别叙述六个爷爷的故事,都是作者听父亲讲述的爷爷们的苦难人生,六个爷爷的性格和经历各异,他们的人生中都有着酸甜苦辣。作者在文中娓娓道来,细节描写生动,人物众多,时间漫长,故事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变化,六个爷爷的人生经历清晰再现,深刻的反映了那个年代的家庭和社会风云,是一部精彩厚重的家史回忆录。感谢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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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19-03-16 15:03:52
  这篇散文,生动的叙述,厚重的内容,再现了自己的爷爷辈的人生故事,反映了解放前后那个西部农村的社会风云变化。六个爷爷的故事,爷爷们的苦难人生,都有着酸甜苦辣,深刻的反映了那个年代的家庭和社会风云,是一部精彩厚重的家史回忆录。感谢赐稿支持,欣赏佳作,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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