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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流年】雪山的呼唤(报告文学)


作者:刘刚 秀才,2093.23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780发表时间:2019-03-16 15:31:25

【流年】雪山的呼唤(报告文学) 车夫登山记录
   2013.5.25,登顶5024峰(5024米)
   ★2013.9.20,登顶岗什卡峰(5254米)
   ★2014.4.5,攀登5024峰(4300米)
   ★2014.5.2,登顶昆仑山玉珠峰(6178米)
   ★2014.5.31,攀登阿里卓玛拉山(5700米)
   ★2015.5.2,攀登林芝多雄拉山(4100米)
   ★2016.1.2,登顶宁蒙第一峰贺兰山(3556)
   ★2016.6.10,登顶5024峰(领队)
   ★2016.9.30,登顶5024峰(一人独攀)
   ★5次领队登顶马牙雪山(4447米)
   ★12次夜登,雪登,雨登,连穿骆驼峰。
  
   一
   我崇拜英雄。
   我生性桀骜不驯,所谓英雄主义情怀。许多年来,我因为坚硬的个性,在工作中与人相处的并不愉快。但这并不影响我生活的快乐。一个人,当你的个性不被环境或者人为的所谓破事羁绊时,你的生命也就有了充实感。那一年,我因为拍摄一部五集纪录片被借调到省城,摄制组乘坐一辆吉普车开始了漫长的前期拍摄工作。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七月流火的季节里,昨天在古城武威市,天气已经热的像砖窑,古城城墙摸上去都烫手。我们大喘着气,驱车逃离武威,向着海拔3562米高的乌鞘岭攀登。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发生了,我们的吉普车在山坡上抛锚了。
   我们是从火炉般的武威市出来,大家都穿着半截袖T恤。原来想着没啥事,但是一出门就被激灵住,那家伙好冷,纪录片节目主持人娟子一出车门就缩回去,再也不敢出来。司机钻到车底下又蹿出来,说,不行,太冰了……他牙齿冷的打颤,咯咯响着,不停地蹦跳着,希望能出点汗。
   “马牙雪山……”
   我们的编导站在凌冽的寒风里这样喃喃自语。我激灵了一下,抬眼望去,在极远的地方,寒风与蓝天一色,洇染出淡淡透明的雪峰,隐约能看见陡峭的山峰被红松林覆盖。这梦幻般的雪峰,留在我脑海里的印迹,就是洁白的积雪……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或者知道并注意到了马牙雪山。2008年,我又因为拍摄纪录片被借调省城,这一次,我们驱车来到了马牙雪山山谷。这是期盼已久的一次旅行,我太想看到马牙雪山圣洁的容颜。这一次,我如愿以偿。
   大片的红松林肃立在陡峭的山峰上,山下全是茂密的灌木。好几条河流在野滩上放任地迸溅着水花激流而去。原始森林肃穆无语,抬头望去,能看见峻峰刀劈斧凿,阳光直射而下,映亮了一块青石。它倒挂在很高很高的绝壁上,青石的一侧,一棵苍松极富质感地伸展了枝干。
   我问自己,我能从这里爬到顶峰吗?
   马牙雪山,藏语称之为阿尼嘎卓。海拔4447米。是藏民族心中的圣山。它的平均气温在负的6.5度,这样的气温很难做到常年积雪不化。所以叫它雪山,是因为山体有着大量的白色岩石,和积雪相得益彰,看上去圣洁无比。
   我没有勇气攀爬到极顶。登上这样的高峰,需要做许多准备工作。其中,体能训练是不能少的。
   2017年,我已经离开马牙雪山许多年了。这一天,我在朋友圈里突然看见,一位叫车夫的男人,独自攀登马牙雪山的消息。我浑身打了个激灵,像是海绵吸水一样阅读这篇文章。文章配有图片。他,这位叫车夫的男人,身着攀登雪山的全幅装备,一双眼睛迸发着硬朗的光焰。能看出他的身体焕发着铁一样的质感。
   他是怎样的一个男人?他和我同城居住,我过去怎么没有注意到,我的身边还有这样一位男子汉?我被一种惆怅、尊重、好奇以及莫名其妙的丰富感觉攉住了身心,满脑子都是车夫这个男子汉硬朗的形象。报道说,他要经过几天几夜的攀爬,才能完成这一次壮举。
   我急切地想知道这个叫车夫的男人攀登马牙雪山的最终结果,我甚至等不住了。我在想,他这一刻正在马牙雪山的半山腰上,在雪域的世界里,或许他已经支好了低矮的小帐篷,穿着厚重的羽绒衣,和衣而眠了吧?
  
   二
   一片寂静,月亮已经爬上对面的山梁,映亮了雪峰。
   这里是雪豹的领地。或许,这个地方只有雪豹吧?四周是常年的积雪,在月光的辉映下,干净的雪沫反射出钢蓝色的微光。
   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怪异的啸声,无边的大雪覆盖着原始森林,他在奋力攀爬。藏人说,这是一座没有任何生灵能够爬上去的高山。它海拔将近五千米。藏人说:没有谁能爬到山的主峰。就是猴子也别想上去,它太高了。
   脚下的积雪慢慢变的洁白如玉。这是在雪山之颠。是一片晶莹剔秀的洁净世界。他来到这里时,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呼唤召唤着他麻木的灵魂。他看着这一片玲珑的雪原,那雪呀,那如玉一样的光泽,仿佛神女洁白的群裾,弥漫着处子一般的宁静,使他突然在呆愣里感到了一种震惊!
   也许是冥冥之中真有神的帮助,他不得而知。但是,他突然看见了一只黄色的山猫兀立在积雪覆盖的山石上,它仿佛一个盔甲武士,挺着坚硬的长尾巴。它那矫健的身姿,仿佛就是这一片洁白世界的卫士一样。而在这个时候,他视野里已是暮色苍茫的一片了。
   他要在这里过夜了。
   深夜里,他被冻醒,睁眼看时,一轮满月洒下黛色的光辉,照得山峦水银般的明亮。清晰的月影里,那只山猫依然在山石上兀立着,它听见了他的动静,却没有看他,而是回头望了下水亮的月亮。它回头望月的姿态在那一时刻竟让他如痴如醉。从来到这里时,他就感到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召唤着他。
   第二天醒来时,不见了那只山猫。他有些失落地打点好行装继续上路。当他攀上真正的积雪层时,空气已经显得稀薄。眼前一片神奇的景观,所有的岩石都呈现着深蓝色像是透明似的掩映在洁白的积雪里,一切都是鬼斧神工的绝唱。然而,那种浑浑噩噩气贯长虹的壮丽一霎时竟让他目瞪口呆。蓦地,他听到一声凄厉的长啸,那只山猫突然从斜刺里蹿出,它跃上一块巨石看着他不停地长叫,一直到他攀上那道绝壁后,激荡的山风把世界搅动的浩荡如沧海桑田般,他就再也听不见它的叫声了……
   他敏锐地感觉到了这里要发生什么?那是一种蓄势的过程,即便是轻如羽毛的雪花,在时间的积累下慢慢蓄势,这时候,那怕是吹一口气,山谷里也会响起石磨滚动时的那种粗糙的摩擦声……
   “雪崩!”他惊叫一声,看见顶头上的山峰上,拉下来一道恐怖的雪帘,以雷霆万钧之势压下来……
  
   三
   媒体一直关注车夫攀登马牙雪山的动态。尤其金昌背包客微信公众号,一直跟踪报道车夫的行踪。我也时刻关注着公众号的动态,车夫也时刻把他在马牙雪山的即时动态通过手机发过来。所以,我知道那天晚上,车夫独自躺在狭小寒冷的帐篷里,聆听着雪山深夜的独语——那种万籁俱静时的咏哦。这是在2017年的一月天气里,我的家里依旧烧着暖气,我伏案写作,一边想象着车夫在马牙雪峰上独自过夜的情景,我在想,那一定是寒冷和孤独乃至恐惧的情景吧。
   那仅仅是一块只能一个人栖息的狭小空间,小手电筒点燃的一丁点橙黄色,把那顶小帐篷辉映的宛若鹅蛋,车夫蜷缩在睡袋里,像个欲与崩腾的大山一起蹿越的袋鼠……
   他身体健壮,肌肉坚硬。但是,他整个人形却是刀削一般细瘦。他到底有多大力气?这一点,你只需看一眼他的脖子,看一看他脖子上坚硬的筋肉,就知道他有多健壮了。
   对于一个登山者来说,身体素质必须像铁一样坚硬。所以,当雪崩发生时,他不仅仅凭借诸如攀登海拔5254米高的岗什卡峰积累的经验,更需要硬朗的身体来应对。
   马牙雪山在一月的天气,滴水成冰。如果不戴手套,手掌碰到岩石上会迅速粘在粗粝的岩石上,稍一用力,就会撕裂筋肉。风说来就来,凄厉的大风,搅起迷蒙的雪粒,扑到脸上,刀割一样疼痛。世界在呼啸,雪域险峰在惊骇中巍然不动。他的双手像钢爪一样紧紧抠住巨大的岩石。这是一块鹰嘴一般的巨大岩石,它突兀在半空中,远远望过去,只见险峰苍劲,半空中有一只壁虎紧紧地贴在石壁上。他身体完全和峻峰怪石融为一体,天是湛蓝的,一如熔化了的蓝宝石。这是大自然与人共同涂抹出的一幅让人肃然起敬的图画。人类所以敬畏神灵,是因为大自然的不可战胜。即便你能攀爬到雪山极顶,然而大山的壮丽却是无边无际的雄伟。它在岁月的延伸中,始终以其高贵的景象让世界充满了叹息。这是永恒的壮丽。正因为如此,虔诚的藏民族同胞用洁白的丝绸做成哈达,让这雪一样的丝绸,成为人与神灵之间的桥梁,从而让我们的心灵在神的洗涤下,飞扬起图腾的舞蹈……
   这是在马牙雪山著名的天梯,这里只有如玉的积雪和坚硬的岩石。他依然在那鹰嘴一样的巨大岩石上搏斗。在风的怒吼声中,他清晰地听见了他的登山靴下的铁钉磕碰紧抠岩石的摩擦声。那种摩擦声有着强烈的金属质感。这样的攀登,必须达到天人一体的境界,你在这个时刻,已经不仅仅是人的生命体了,你必须把自己幻化成冰冷的岩石,那种粗粝坚硬的岩石,只有这样,你才可能不从岩石或者悬崖上掉下来。
   事实上是,那块巨大的鹰嘴岩石,是伸出绝壁的。他必须翻过这道岩石,只需翻过这道岩石,他就可以完成这次攀爬了。也许这是最后的时刻吧,所以,风更加凶猛地搅动起漫天的大雪,把紧贴在岩壁上的他裹在了迷离摇撼的世界里。他的鞋钉很难嵌进冰滑的岩石缝里,他能听见鞋钉一次次打滑的摩擦声。然而,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双手紧嵌进石缝里,打算奋力一撑,便像单杠运动员一样翻到岩石的顶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鞋钉闪了一下,他惊叫一声!
   是的,他悬挂在了半空中。
   滴水成冰的气候,很快让他感到他的手指已经快冻裂了。风,裹着迷蒙的雪粒,不断地把他缠绕裹住,又极速地抛出去。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也就在这一时刻,那只消失很久的雪豹蓦然呼啸一声,极为凸显地出现在离他不远的峭壁上。它狰狞地着尖利的獠牙,紧皱着多纹的鼻梁,望着悬挂在半空的他,一声跟一声地呼啸。此刻,他的脚下,是绝壁蓄势的天空——湛蓝的天空。
   他要掉下去摔成稀巴烂吗?
   这时候,他看见了女儿深潭般的眼睛……
   宝贝,我又要到山顶
   收割我的那片庄稼地
   除了梦想,那里啥也不长
   我的心跳动在雪里,肺也呼吸在雪里
   看佛祖啊,怎样为我耕下最后一犁
  
   你的自习本,我都悄悄看过
   有的工整,有的潦草
   都是你的成就
  
   临行前我会再看一遍
   就像装进我的行囊
   起风的时候,你一定不要闭上眼睛
   那时我正在山顶想你
   告诉妈妈,她也一样
  
   有雨更好,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奉茶
   家里的亏欠,连老天爷都替我还账
   如果能够,我会采一座冰山
   做成宝石,刻上你的名字
   几年后,它将成为你的陪嫁
   你一定是天下最美的新娘
   如果能够回来,我要
   用那只山岩磨粗了的右手
   牵着你步入礼堂
  
   妈妈的咳嗽,也交给你
   当然会吵得整宿睡不着
   不过,我在山里
   没有了那声咳嗽
   睡眠还会是睡眠吗
   耳膜不再震颤,心也会颤醒的
  
   老家院里的柿子树
   不用你操心了
   奶奶每年会捎来果干
   我以后不在,你就替我收了吧
   记得每次写个收条,捎给我
   收条上一定要记得浸满
   我喜欢的柿子香
  
   宝贝,我要到山顶
   收割我的那片庄稼地
   除了梦想,那里啥也不长
   所有伟大的,渺小的
   都会像片片雪花
   飘落在茫茫的大山
   干干净净
  
   《山和女儿》——写在慕峰7546米攀登之前作者:车夫
   他吊在半空悬挂了多长时间,谁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吧?你只有奋力一挣,并且你没有考虑的时间。于是,他大吼一声:“不是你便是我!”
   雪豹长啸。
   ……
   他终于攀到了顶峰。那一时刻他竟是热泪盈眶。
   然而,他呆住了。他在轰鸣的风声里突然看见一只巨大的青羊竖立在苍茫的雪域世界里。它在他眼前不足十米远的地方衿持地站立着,它那种不屑一顾的神情让他不寒而栗!望着它那矜持的神情,他突然感觉到了他的身子像是深秋季节的芨芨草一样在慢慢地枯萎慢慢地缩小。在经历了一段不算短的发呆之后,他从心底里大喊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呀——”
   他的这一声喊叫轰然而起,但却嘎然而止,因为他突然发现那是一只死羊!他毛骨悚然地问道,它是什么时候上来的?它在这样高的山上来干什么?它又是怎样死的……
  
   不是后记
   2017年深秋,我应邀去陌上书会金昌站讲课。我们一家人影视艺术工作室全体人员全部参加。到了现场,我惊喜地知道了,车夫率队金昌背包客全体人员参加了这次讲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他的身体像岩石一样硬朗。在某一个瞬间里,我觉得他像电影里的特种兵,但是,这不是传奇,车夫,这位好汉,就在我的眼前。
   我想,他在马牙雪山的极顶上看见了一只青羊,这不是偶然,人类在于大自然的相处中,始终以征服者自居。但是,地球这个星球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也一直没有个定论。按照中国国学的理论,所谓天地人,是以人为本而至高至上。这是因为人为天道,为地法。那么,人类凭什么呢?
   所以,车夫的登山计划是没有尽头的。2019年初,我的朋友陆红女士告诉我,车夫要攀登世界第一高峰——珠穆拉玛……
   我想,所以没有尽头,是因为,人类一直追寻着精神指向本身就没有尽头。
   车夫,我在这里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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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不畏艰险,勇于攀登,能征服大自然的人,堪称为勇士。车夫是个攀登者,他身体素质好,硬如岩石;心里素质也非常的好,对于艰难险阻,无所畏惧,是位名副其实的勇士。在短短的三年中,车夫多次攀越了马牙雪山,享受到了战胜大自然的快感。车夫有着超凡的毅力,坚强的意志,坚定沉着的自信心。当他悬挂在悬崖上,脚下是万丈深渊,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可能时,他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万念俱灰,而是沉着冷静,用机智与勇敢化险为夷,攀上了顶峰。此文叙事沉稳,描写细腻,画面感极强,让人有身临其境之感。文章通过对车夫的描述,增加了人们战胜困难的决心,充满了正能量。佳作,编者推荐阅读!【编辑:五十玫瑰】 【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318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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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五十玫瑰        2019-03-16 15:35:45
  挑战自然,战胜自我,车夫的这种精神令人敬佩。
   感谢作者的分享,祝写作愉快!
五十玫瑰
2 楼        文友:纷飞的雪        2019-03-21 11:47:29
  品文品人、倾听倾诉,流动的日子多一丝牵挂和思念;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善待别人的文字,用心品读,认真品评,是品格和品位的彰显!
   我们用真诚和温暖编织起快乐、舒心、优雅、美丽的流年!
   恭喜,您的美文由逝水流年文学社团精华典藏!
   感谢您赐稿流年,期待再次来稿,顺祝创作愉快!
只是女子,侍奉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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