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再也回不去的故乡(随笔)
多年前,我曾把自己回到故乡后的种种感受写成一篇文章《回不去的故乡》,在那篇文章里,我只是通过我在故乡的所见所闻表达了我在回到故乡后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惆怅,而今天我再度写《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则不仅仅只是表达物是人非的怅惘,更想借这篇文章来表达对故乡最后的怀念!
没想到多年前写的《回不去的故乡》如今竟然一语成谶,故乡,今生我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我不是真的变得凉薄无情,其实此刻的我一边在用手指在手机的屏幕上打字,一边心如刀绞,泪水不知不觉溢满了眼眶。
记得十九年前母亲临终时对我的叮嘱,她要我今后常回家看看,不要遗忘了故乡。那时的我在悲痛万分中哭着连连点头,我无声地回答了母亲,我不会忘记故乡的。
在父母双双离世后的这十几年里,虽然我人在他乡,却从没忘记故乡。那些年在湖南老家时,因为要忙于打理自家小超市的生意,不能在春节期间赶回故乡祭拜长眠在地下的爹娘,不能和亲人短暂的团聚,但每到清明时节,我也会顶风冒雨赶回故乡,只为在父母坟前插上一束鲜花,敬上一杯清酒,然后也顺便探望年迈的奶奶和外婆,还有其他亲人。春节期间,每逢故乡的亲戚操办喜事,即便是我不能亲自回去,也会让我老公回去代表我表达心意。我那时就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疏远了故乡,不能完全抛弃了故乡的亲人,虽然我远嫁他乡多年,与故乡的亲人在感情上已渐渐疏离,他们中的有些人也未必在乎我的存在,但我不能先和他们断绝来往。
2018年的冬天,年近90的奶奶病危,我在四川获悉这个消息后强忍着因晕车带来的强烈不适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故乡,送了奶奶最后一程。也就是在那一次,我见到了曾经对我挺好的二姨。
如今,二姨已不在人世,我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因为恐惧坐长途车的那种生不如死的难受,那次二姨去世后我并没有从四川回故乡。这本来就让我心怀愧疚,人没回去,我只得拜托二姐帮我随礼,没想到她却自作主张没有为我随礼。为此我感觉自己已无脸回到故乡去见那些亲戚。
现在,病重的外婆也到了弥留之际,在四川谋生的我更是为回不回故乡去见外婆最后一面而纠结了好久。最后我还是决定不回故乡。
这次回去,不仅仅只是晕车会让我恐惧,不仅仅只是怕坐车,更是不想见到某些和我们夫妻已经产生了隔阂的亲人。人与人之间一旦出现那些无法修复的裂缝,就无意再相见。
这些年在外面谋生,有些外人可能以为我们过得很好、赚得盆满钵满,只有我们才清楚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只有我本人才清楚自己这些年失去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那些苦楚,那些委屈,我如今已不想对任何人诉说,只想封藏在心灵的深处,然后在某年的某天一一带进坟墓。
这次外婆即将离开人世,我却没有回故乡。那些亲戚们会怎样在私下里议论我呢?也许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吧?那些已经说不清的是是非非,我已无所谓了,不想向任何人解释、倾诉,也不指望任何人理解我。就让所有故乡的亲戚从此认定我薄情寡义吧,就让所有故乡的亲戚从此遗忘我,就当我从来不曾存在过吧。
至于外婆,我肯定是要愧对她了,她曾经对我的好,我当然记得的,我也必将在内疚与怀念中过完余生。
生命已过去大半,曾经梦寐以求的所谓的意义也不过如此。曾经的我视亲情如命,却到最后反而被亲情弄得遍体鳞伤、心灰意冷。当故乡再也没有我想要的温暖,那就让自己解下道德的绳索,不再捆绑自己,让自己与故乡的那些人相忘于江湖吧。
再也回不去的故乡,就让我在梦里去看看你美丽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就让我在梦里走到故乡的山那边,在埋葬父母的坟茔前,磕上几个响头,然后在欲语还休中任凭自己清泪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