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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灵】舌尖上的龙王荡(散文) ——阳春三恨晚


作者:雨春 进士,11483.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862发表时间:2019-03-22 21:46:19
摘要:随着社会的发展,这“阳春三恨晚”不仅在龙王荡人的心里扎下根,还走进了大中城市各种大大小小饭店酒肆,更登上了星级宾馆的高雅殿堂,成为了人们享受春天味道极佳菜肴,只不过摇身一变的“阳春三恨晚”,其身价已经不再是普通人能够接受的价格,显得不是一点点的有些贵。


   1972年的孟夏,龙王荡人好不容易的度过了春荒岁月,在青黄不接中迎来了小满季节,眼看着丰收在望的三麦日臻成熟,一场连续二十天的降雨,使得即将开镰的麦粒都在麦穗上出了芽,并生长出三四公分长的麦苗,似一把把绿色的圆毛刷在风雨中飘摇,将龙王荡人再次推进了饥饿之中。龙王荡的灾荒迅速得到了党和政府关注,从江南调来了大批水稻秧苗,在龙王荡推行了高产的旱改水,与此同时,也发现龙王荡的土质缺少水稻生长必须的有机肥,为此,政府在水稻喜获丰收后,又同时引进种植了三种作为水稻生长必须的绿肥植物:紫云英、苜蓿草和苕子头。而偏偏这三种植物的嫩茎、嫩叶和嫩头,都具有极好的口感和较高的营养价值,从而成为了龙王荡人难得的口福,成为了被龙王荡称为“阳春三恨晚”的的舌尖美味。
  
   一、苜蓿草
   苜蓿草原本是一种野生的草本植物,一年或二年生。龙王荡原本是频临黄海的沿海滩涂,是一个土壤中盐碱度极高的地方,好多种植物望而却步,曾经是芦苇和海英菜的王国。几千年的沧海桑田后,才有了人家炊烟,龙王荡人大多种植些三麦和玉米一类的旱植物。1972年秋,迎来了并种植了新的物种——苜蓿草。
   1972年的金秋十月,龙王荡的田野里一片金黄,成熟的水稻第一次在龙王荡掀起了金色的波浪,秋风中的水稻,叶嬉着穗,穗撩着叶,发出“唦唦唦”的天籁般的旋律,散发着特有的沁人心脾的芬芳。水稻收割后,上级政府及时地调来的苜蓿草的种子,在稻田翻耕、破碎后,撒下种子,老牛拉过耙子耘平后,浇上了一次透水。
   十月的秋阳虽然没有夏日那般狂躁,却拥有着春阳的温暖,为苜蓿草种子提供了适宜的温度,大约一个礼拜后,新耕的那块土地浮现了一片细细碎碎的紫红色,改写了原本的土黄色。当人们走近时,才发现那些紫红色原来是苜蓿草新芽汇聚而成,那些芽儿赛比芝麻大小,似有若无,为黄土地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三五天后,当人们再次回眸时,紫红魔幻地变成为了翠绿,潋滟着波光粼粼的绿,洗心韵目,那让人惊诧的绿色蕴涵着无尽回味空间,既是欣喜又是希望,更是一种期盼。苜蓿草的初期,往往席地而卧地生长,间或也有斜伸向上地舒展。它的茎蔓有些扁平,叶茎细长,叶柄很短,叶色翠绿,三枚心形的叶片共舞在一柄梢头,也因此有人叫它为三叶草。据说三叶草每十万枚叶子中,才会有一枚叶片是四枚的,而这四叶的叶子是一种幸运的象征,遇到它的人,无论爱情还是事业,亦或命运,都会十分幸运,令人羡慕。
   深秋以后,龙王荡的气温不断降低,白露为霜时,苜蓿草的叶色从翠绿变成为了竹色,边缘还泛着一丝丝紫红色,梢头不再生长新叶。当那位诗人悠闲自得地垂钓寒江时,龙王荡也吹来了强劲的西北风,雪往往在一夜之间,让龙王荡银装素裹,旷野成为了雪原。苜蓿草如同三麦一样,都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被。好在龙王荡的雪一般不会持续不断,往往在三五天的时间里,就会溶化为琼浆般的水,雪不仅为苜蓿草去除了病虫害,也在寒冬中滋润了苜蓿草。每一次雪舞龙王荡,苜蓿草却神奇地要更加青绿几天。
   冬天终究阻挡不了春天的脚步,一旦春姑娘莲步风生地唤醒柳绿花红时,苜蓿草就会重新勃发生机,在龙王荡的大地上狂草着绿色的春韵。当岁月揭开农历二月的扉页时,也打开了龙王荡草长莺飞的画面。近乎蛰伏一冬的苜蓿草,似乎在一夜之间就恢复了翠绿的色彩,枝蔓横生叠起,一枝接着一枝分岔蔓生,然后你傍我的肩膀,我攀着你膝盖,连成为一片,傍依为一体,竞相向上生长,潮汕般涌起,掀起绿色的波、绿色的浪,远望就是翠绿色的绸缎在拂动,鸟瞰就是一块巨大的绿草茵茵的地毯,覆盖在龙王荡的大地上。
   倘若,你在清晨走近,晨露中的苜蓿草,摇逸着满地春色,绿莹莹的草地散发着晶莹的光泽,似天公撒进了无数的碎钻。醉人的绿色在微风中轻轻地褶皱着,似少妇走过礼堂时那移动的裙幅,轻轻地起伏着的绿,又似初恋少女的心在跳动着,远远望去,似一块巨大的翡翠温润着,狂草着绿色的神韵。
   起初,龙王荡人只知道苜蓿草是一种准备为种水稻而准备的绿肥,再美的风景只属于那些文人墨客的享受,很少有龙王荡人去眷顾它。然而,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早春二月,是龙王荡人为春耕春种而忙碌的日子,那一天的中午,一头拉了半天犁的老牛,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挣脱缰绳,撒开四蹄,头也不回地跑向了苜蓿草地。刚进入就头也不抬地大口吃起了苜蓿草。尾随追来的老农十分惊异,老牛放着那些肥肥嫩嫩的青草不吃,却偏偏喜爱着苜蓿草,它下意识地掐下一根苜蓿草的嫩头,闻上一闻,携带着一股特有清新的气息,瞬间就钻进了鼻翼,他试着嚼了一嚼,丝丝的甜意立刻溢满唇齿。
   老农赶紧掐下了一把苜蓿草的嫩头,将老牛牵回了社场的牛房,马不停蹄地来找我父亲(父亲是一位祖传的老中医),将经过说了一下后问:“这苜蓿草,人应该能吃吧?”我父亲仔细看了看,转身对他说:“呵呵,不仅能吃,而且很好吃!这种苜蓿草又叫金花菜,是公元前119年张骞出使西域时,从大宛国带回的种子,曾经在荒年中还救过了无数畜牧和人的命!”
   望着欣喜的老农,父亲接着说:“它不仅可以爆炒,还可以腌制,是早春时节极其优质的蔬菜。它富含蛋白质和维生素外,还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用的微量元素,营养价值极高。同时它不仅口感柔滑、口味鲜美,还具有一定的药效:利大小肠,安中,和胃,舒筋活络。”
   父亲的几句话,道破了天机。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龙王荡。人们纷纷跑去掐苜蓿草的嫩头,只需油盐爆炒一下,无需任何调味品,就是青翠欲滴的一碟美味,令人大开胃口。而腌制的嫩头,不仅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同时还是夏季炎热时,去暑除燥的上品蔬菜。
   当然,苜蓿草的嫩头还可以用来烧汤,也可以和其它醒荤烩烧。如雷贯耳的河豚,倘若没有苜蓿草的铺底,可能就会少了许多拼死吃河豚的人,因为有了苜蓿草的烩制,河豚的毒性就被大大地消减了的同时,正因为苜蓿草的烩烧,又使得河豚更加鲜美和鲜嫩,让食客们保证安全的同时,又获得了极致的口福。
   在我的记忆里,苜蓿草烩制的醒荤中,当数苜蓿草烧蛏子,最为鲜美。龙王荡是频临大海的低洼平原,都有着赶海的习俗,每年的阳春之时,蛏子是必得的小海鲜,所以吃这道美味,对于龙王荡人家来说,易如反掌,又唾手可得。只要将捡拾回家的蛏子,放入开水中煮上二分钟,取出蛏肉,清洗干净后切上几刀,与分拣好的苜蓿草同时下热油中爆炒一下,出锅后即是色香味俱全一道佳肴。
   之所以龙王荡人特别喜爱吃苜蓿草的嫩头,不仅仅是因为它有着天然的鲜美之味,更因为它富含人体必须的营养和微量元素,还因为苜蓿草有着利大小肠、安中、和胃以及舒筋活络的功效,从而让龙王荡人在饱了口福的同时,也获得了健康。
  
   二、紫云英
   对于龙王荡人来说,紫云英也曾经是陌生的植物,也是旱改水带来的一碟美味,更是龙王荡人相见恨晚的一份口福。
   紫云英,是一种二年生的豆科植物,原本是刮在山野的风,它喜欢生长在海拔400到3000米间的山坡和小溪边,年复一年的兀自生长,展示了它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也许是那妖冶如莲的花朵引起了人们的关注,才被发现,它之所以能够在贫瘠的土地上旺盛生长,是因为它的根系具有极强的固氮能力,能够维持土壤的氮循环。也因此被聪明的烟雨江南人,请下山来,作为水稻绿肥的首选植物之一。
   1972年的那场雨,注定龙王荡要成为水稻种植区,而种植水稻,在没有使用无机化肥的年代里,首先要解决的是绿肥问题,于是,紫云英就与龙王荡有了不解之缘。那一年的秋收开始后,首先被收割的高粱地,由于靠近水稻种植区,被重新规划为水稻种植区,一直没有耕翻,闲置着。
   直到三麦绿舞大地时,几个老农才牵来了几头牛,在自己都听不懂而牛能明白的信天游般的歌声里,扬起了手中的大鞭子,在那块将近百亩的土地中犁起了一层层泥浪。几天后,牛又拉着耙将那块土地耘平,在技术员的指导下,首先将土地分割成为一畦一畦,纵横交错的通风沟,似乎在种植蔬菜一般,在和暖的秋阳下,种植下来自江南的紫云英,然后数十名劳动力担来了河水,并用喷壶淋透每一寸土地。
   紫云英的种子的生根发芽后,并不似其它植物那样,只要条件适宜,就会迅速生长秧苗,而是首先迅速地生长自己的根系,不愧为明智的抉择,因为不久等待它的是那严酷的霜,接踵而来的又是冰冷的雪。
   初期的紫云英,一副弱不禁风的孱弱的样子,让初见它的龙王荡人满腹狐疑,担心它能不能经受寒冬的考验?可一旦紫云英的根系发达后,在人们不经意间,绿色铺盖了大地,在深秋唱起了春天的歌谣。
   人们在笔触紫云英时,往往诉说着它的花季,高高秀起的莲般妖娆的花朵固然炫目,一片青绿之上漂浮着片片紫云确实值得赞美,但,倘若你走进冬季的紫云英的田头,就肯定会惊诧,惊诧紫云英有着如同三麦般不畏寒冷的习性,即使是冰冻三尺,紫云英仍然我行我素,笑看雪花飞舞,即便是大雪将它们掩盖,它们还是顽强的生长。
   走过冬季,迎来的必定是春天。紫云英的春天,来得早,来的快捷,从不拖泥带水。一旦闻到春姑娘的裙裾香风,紫云英就会窈窕而起,复叶如羽,神态飘逸。迭起的茎蔓迅速生长到50公分左右,隆起无边无际的春色春韵。紫云英的绿色,是一种纯粹的翠绿,与三麦的麦绿形成了鲜明的界限,它是一种如同涂了明油的绿色,与翠竹有得一比。
   那一天,放牧生产队羊的饲养员,在河堤的春日阳光下,一不小心做起白日梦。失去管束的领头羊,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羊群领进了那块生机勃发的紫云英地里,嚼了一冬干巴巴干草的羊,遇上了甜味横生的紫云英,鼓起了腮帮子,大吃特吃起来……待到饲养员从春梦中醒来时,那些羊已经肚饱腰圆,还在不停地咀嚼着紫云英。
   就在饲养员不知如何是好时,来自江南的那位农业技术员骑着自行车路过,告诉饲养员:不仅羊不要紧,紫云英也不要紧,因为紫云英不仅羊能够吃,人同样可以食用,同时紫云英有着极强的生命力,不要三五日就会再次恢复原状。
   技术员的一句话,让饲养员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同时也“偷偷”地掐了一大把紫云英的嫩头,香气悠远,回家爆炒后,果然风味独特,用龙王荡人话说:甜兮兮的,鲜沉沉的,香喷喷的,令人满口生津。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龙王荡,稍有空闲,人们就会去采摘一把,打打牙祭。
   紫云英的嫩茎嫩叶本身就携带着淡淡的清香,紫云英的嫩头还可以用来烧汤,只要将汤锅烧开后,如同鸡毛菜一般,入水停火,即是色香味俱佳的汤液,青翠欲滴,令人大开口味。紫云英的另外一种食用方法也很方便,就是采集回家的紫云英,分拣洗净后,焯水后晾晒成为干子,到了夏日炎炎时食用,十分爽口。
   食用紫云英,不仅可以改善厌食和精神不振外,还可以改善气血虚弱,紫云英还是一种保健佳品,同时,还具有药用价值,具有清热解毒、利尿消肿、活血明目等功效。因此,龙王荡人在食用紫云英时,不仅饱了自己的口福,也吃进了健康!
  
   三、苕子头
   首先说明,本人在前不久创作过一篇散文《怀念苕花飘香的季节》,为了防止重复之嫌,故对苕子的生长过程不再去触及,只为文友们带来几种苕子头的烹饪方法,致歉。
   伴随苜蓿草和紫云英一起落户龙王荡的另外一种植物叫做苕子,同样是作为沤绿肥的植物,纤细的茎蔓和羽状的叶片,一抹竹青色,飘摇向上舞姿,溢满神韵,因此有人叫它为“乔摇”,它是一种二年生的藤蔓植物,由于它的嫩茎嫩叶也可以食用,好多地方有叫它为“巢菜”。
   食用苕子头,已经有着悠久的历史,以其独特的鲜美,令许多文人墨客为之倾情泼墨。苕子头走进《诗经》时,被称为“薇”。尽管华夏吃苕子头有着数千年的历史,但对于曾经的龙王荡人来说,别说吃,就是苕子为何物也只能够面面相觑,那是因为龙王荡曾经是海水出没的地方,土地的盐碱度极高,让好多植物无法生长。未曾谋面,更勿谈食用。
   1972年的那场雨水,让龙王荡与苕子头有了缘分。直接原因还得从“文革”那场席卷全国的政治风暴说起。1973年的阳春二月,一个卖油翁从人民供销社“请”了毛泽东主席的石膏像,由于肩上要担担,双手要扶扁担的两头的筐系绳,他灵机一动,用一根细绳子拴住石膏像的脖子,悬挂到筐系上,一路吆喝着往家里赶。偏偏在路上遇上了放午工的我们生产队的政治队长,“老头,你想找死吗?让毛主席上吊!”卖油翁听到劝住后,马上慌慌张张地放下担子,一不小心,将石膏像碰到了油桶上,结果石膏像的嘴唇上被碰上油污。引得政治队长又是哈哈一笑:“你让毛主席偷油吃呀,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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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如果不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那场持续了二十多天的降雨,龙王荡就不会推行旱改水,种植水稻,不推行旱改水种植水稻就不会发现龙王荡的田地里缺少有机肥,也就不会引进绿肥植物,不引进作为绿肥的三种植物,就真的会“三恨晚”,不再会有今天让人们垂涎三尺的三种精美的食材了。一件看似平常的事情却有这么深的渊源,且又在作者的笔下演绎,成就了脍炙人口的又一篇美食佳作。作品语言流畅,隽永,华丽,架构紧凑合理,读着它简直就是一种视觉上和精神上的享受。想来在生活中作者也应该是一位美食大家了吧。作品不光介绍了美食,食材的获得,烹调的方法还透过这些,让我们看到了这三种绿肥在龙王荡生根发芽的历史,在历史的长河中走上了一圈儿。的确是一篇色香味俱全的佳作。推荐共赏。【编辑:透明秋语】【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325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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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3-22 21:47:35
  又一篇美食佳作,值得细品。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2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3-22 21:48:02
  感谢作者给我们带来的美食佳作。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3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3-22 21:48:18
  期待更多的美食佳作呈现。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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