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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八一】破镜难圆(散文·家园)


作者:极冰 进士,6953.31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445发表时间:2019-03-28 09:20:38

【八一】破镜难圆(散文·家园)
   那年,我与静搭档去厦门出差。火车刚到漳州,就下起了大雨。
   看着车窗上水流如注,我转头问了静儿:“你那朋友会来接我们吗?”
   静不确定地抛过来一句:“大概会来吧。”这句话,让我感觉不把稳。
   那天是后补的卧铺,从硬座搬移时,丢失了展画;餐车饭食难咽;下雨……出门在外的诸多不利,集中在那一次的出差途中。
   到了厦门,看着那雨,我居然萌生不想出站,直接打道回府的想法。我喜欢诸事稳妥,那一刻却没有稳妥的感觉。出站口,依然滂沱大雨,直到见到那个打着伞安静地雨中等待我们的女子,我悬着的心才缓缓落下。想想这一路,宁愿吃泡面,也不愿吃餐车的食物,还有雨天的长途困顿,委实有些疲惫。
   衣服湿透,头发滴水,拥挤在匆忙的人群里出站,见到云儿时,我已是一句话都不想说的状态。静还挺精神,她对我说:“这就是云儿,我的发小。”我对云儿点点头。云儿,一个白皙,略显文弱的女子。我带着奔走的困乏,勉强打起精神应付。
   云儿说了一句:“宾馆,我已经定好了。走吧。”我们跟随着云儿直奔宾馆,总算有了丝丝欣慰和好感,也对静做事不靠谱的认知少了几分。
   我思谋着,总该表达一些什么,或者共同吃一餐饭,以示尊重云儿雨中等候的情谊。静嘟囔道:“咦!算了吧。她急着回去呢,改天吧!”
   瘦瘦弱弱的云儿,好像真得很忙。我和静进宾馆房间不到十分钟,云儿已经消失了踪影。我记得云儿好像招呼了一声。可惜我太乏了,洗了脸,换了睡衣,倒头就睡。
   这是我初次见她,一个叫云儿的女子。
  
   二
   雨小了,静去街口买了两份快餐。她叫我吃饭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云儿竟然入我梦里来了,第一次见面,这梦似乎有点不可思议。她穿着鲜亮的红衣裳,在雨里浅浅地笑,像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一会儿场景变换,我站在窗前,手拿一束花,放在阳光的窗台上,云儿从巷子深处走出来,领着一个漂亮可爱的小男孩。那男孩三四岁的样子,用红色皮筋扎着羊角小辫,云儿摸着那羊角小辫,一副慈母的模样……
   醒后,我即刻讲给静听。静连连称奇。
   静说云儿在老家就有个那么大小的儿子。云儿跟着丈夫辉来厦门打工。工作的压力,生活的困顿,让两人逐渐失去耐心,彼此诸多埋怨。一次一次变本加厉,越来越恶语相加,后来两人吵得心灰意冷,离了婚。
   云儿和辉离婚后,两人在厦门继续奔波生计。云儿后来嫁人,嫁给他们租住处的房东浩。浩是一个老鳏夫,他的大女儿比云儿小不了几岁。云儿和辉谁休长假就会回西安看望儿子,两人也不再同行,各自探望了儿子即走,也不多作停留。他俩的同学、朋友,都觉得他俩不该离婚,即使离了婚也应该复婚。每每苦心相劝,辉数次阻止他们继续多言。辉心底里是不能原谅云儿的,更何况她离婚后又嫁给了浩。朋友,同学都觉得惋惜。虽然好心劝说复婚,但辉不愿提起复婚,甚至连再娶的话题,亦不再愿意让人提起。
   静讲完时,一向活络的静,沉默了。
   听完,我的眼睛湿润了。静已然陷于郁闷难言的氛围里。我一向泪点低,这是朋友都熟知的。
   我告诉静说:“他们是夫妻,辉应该了解云儿是个生活能力、适应能力都不强的女子。辉把云儿带到厦门,作为丈夫就当包容、呵护她。在生活的重压和失意之下,不该一味吵闹,彼此伤害。即使两人离婚,辉也应当带云儿回西安,呆在自己熟悉的地方,找一个对等的人嫁了,辉才能安心吧。”
   静也认同我的说法,并强调:“辉的朋友圈都是你这说法,规劝多次了。无效哦。”
  
   三
   当天下午,我和静去布置会场。路上匆忙找地方,加快喷绘了一幅展画。开完三天半美博会。拆完展画,收了资料和样品,回到宾馆,已是下午两点左右,云儿已然在宾馆大厅等我们。
   云儿来带我们逛街。我和静放下东西,就跟随云儿去逛厦门市。云儿带我们去吃炸五香,还有沙茶面。后又应我的要求,去茶叶市场和茶具市场,我需要买些东西。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六,云儿计划带我们去鼓浪屿。静电话邀请了辉同往。云儿还没来,辉就来了。辉看起来本分,略显木讷,三十多岁的样子,中等个头,衣着也大众化。辉见到云儿时,眼神变得非常温柔,说了一句:“云儿,你都瘦了。”云儿顿了一下,故作坦然地和辉说话。我们一起出发去鼓浪屿码头等船,下船上了鼓浪屿,云儿和辉走在前边,我和静儿跟在后边。大家缓缓绕岛行走,走走停停一圈,在需要驻足细看之处,云儿和辉就坐下来等我们,也不多和我们说话。我和静轻松地去细细游玩。
   辉和云儿,看着比任何一对离婚夫妻都情深义重。凡是看过他俩离婚后相处情景的人,无不感叹造化弄人。我和静儿高高挽起裤管,在海里玩水,偶尔追逐小螃蟹。不经意转过头,就看到云儿和辉并肩坐在沙滩上,侃侃而谈,他俩似一对热恋的情侣。那天有和煦的海风,明媚的春光。我站在海水里,扭头看着云儿和辉,蓝天白云下,一对璧人,和谐的甜蜜模样。静儿也转过头看着他俩,我问静儿:“你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静儿无奈地笑笑:“我有想法顶啥用?多次劝说无效。”
   我不满地看一眼静儿,那是嫌弃她功夫没下到的眼神。静儿尴尬地看着我。
   在胡里山炮台,我又看见云儿和辉,在红衣大炮侧面,凭栏远眺的背影。云儿的红色风衣,衣袂飘飘,和辉的蓝色夹克相依相缠,那般和谐,静美。我深深地看了静儿一眼。静儿无助地看着我,眼里似有难言的委屈。我继续保持那种眼神看着静儿,静儿被逼下定决心地说了句:“我再发动我老公,努力劝说他俩一次。”
   在宾馆休整那天,静儿应我的催促,提前约了辉,来宾馆叙谈。我很高兴地借故去逛街,腾出房间,让静儿和辉交心长谈。我去街上溜达,后来走到一个书店翻书停留。下午时分,我收到静儿的短信:“你可以回来了。”我兴匆匆地赶回去,那心情不亚于盼望听到久盼的喜讯。静儿告诉我:“没戏,辉说他没有复婚的想法。云儿已经再婚,让她好好过。”我顿如鼓胀的皮球泄了气。
   我瞪着眼,问静儿说话的顺序和诚恳度,静儿烦躁地回复:“你说的层面,我都已经说到了。辉死心了,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那一刻,我和静儿眼都是湿的,再没有说话。
  
   四
   我和静儿一如平常地生活,有时出差,偶尔聚会。到了半年,我不忘电话问静儿:“辉和云儿怎么样了?”这仿佛成了我惦念的心事。静儿说:“辉回来一次,我老公专门约辉劝说,说不通,辉不想再和云儿在一起了。”
   我问的次数多了,辉和云儿每次回老家,静习惯诸次都电话告知我云儿和辉的发展情况。
   “云儿回来看了儿子,呆了一个星期就走了。”
   “这次辉回来,朋友们都劝了,辉的发小少雄都骂辉了。”
   ……
   荏苒两年过去了,云儿和辉没有结果,这让静儿有一种无颜见我的心理,也影响到我和静儿的正常交往。静儿害怕我问起云儿和辉,静儿和我见面的次数也少了许多。
   后来某次,静儿忽然电话说:“云儿离婚回来了。”
   我非常兴奋:“赶紧叫辉回来呀。”
   “辉和云儿复婚了。”一段时间后,静儿的这句话,我感觉静儿两口子很有功劳。专门请静儿夫妻吃顿饭,一是庆贺,二是犒劳他俩。
   我想大概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让我惦记云儿和辉的复婚。云儿雨中等着接我们,就那样入了我的眼,入了我的心。听到他俩复婚了,我才放下这个久居心中的惦记。
   复婚后,云儿住在娘家接送儿子上学,辉继续去厦门打工。期间辉电话坚持要云儿住去他家,云儿面对婆母的揶揄、阴阳怪气,由最初的隐忍,到后来的反抗,婆媳俩燃起了硝烟,彼此的嫌弃和埋怨逐渐增多。
   辉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体贴、善待云儿。处处维护自己母亲,苛责云儿诸多不是。电话隔空埋怨,和云儿吵架。云儿心力交瘁,在一个雨天,搬离了辉的母亲家。云儿回到娘家,就犯了胃病,期间冷暖,令云儿思虑良多。云儿身体恢复后,郑重其事再次要求离婚。辉和云儿的缘分至此走到终点。云儿和辉再次离婚。
   后来云儿收到浩从厦门寄来的胃药,浩经常电话安慰云儿。半年后,云儿再次回到厦门浩的身边。听到此,辉所有的发小,朋友,不再劝辉,也不再劝云儿。我没有见过云儿的神情,事情都经过静的转述,我虽感叹破镜未圆,却释然了。
   我不再牵挂云儿。只是闲来无事,偶尔再回想起云儿,想着云儿嫁给浩,也许本来就感觉幸福。被我们一再勉强,离开浩,和辉复婚,白遭受了一遭婆媳嫌疑,再经历一次和辉的彼此伤害,我就心有愧怍了。
   辉一直未再婚,在厦门过着苦行僧一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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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破镜岂能重圆?覆水岂能再收?每个人都想给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却忽略了破镜重圆,并不是旁人简单的一句话,一片好心,更不是当事者仅凭吃婚姻的老本就可以达到目的。它需要双方付出更多的真诚、耐心、包容、理解和豁达,不曲人心,尊重对方,才是重新经营婚姻的基础。然而,文中的辉和云儿没有能够抓住机会做到这一点。每一段婚姻都有各自不同的内蕴,有时候,我们习惯于用自己的思维或者理想化的模式来评价别人的婚姻,甚至是在不经意中干涉别人的婚姻,然而,现实却总是不随人愿,即便是我们怀着一种“好心”。其实,每一段婚姻都是月老留在凡间的一段绳结,有的顺理有序,有的却似一团乱麻,可能这个世界永远需要缺憾来让我们感受它的美好?没办法,连神仙都无法改变。辉和云儿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本应该过着男恩女爱的幸福生活,可是事实总让人感觉可惜和遗憾,于是就有了“干涉”,无论你是出于多么普遍的“好心”,却不曾想自己扮演了“强拉硬扯”的角色,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对“理想”的憧憬,想用世俗的眼光改变别人的生活,甚至还付出了和朋友隔阂的代价。想想:何苦呢?“鞋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文章用精细的叙事,描述了一段令人感慨不已的婚姻故事,通过故事主人公的爱情命运,向我们展示了对待生活,对待爱情,对待婚姻的态度和方式,具有对现实生活的警示和教育意义。文章情节曲折,没有教条化;人物形象丰满,不脸谱化,通过故事发展过程,摆出问题,启迪读者深思,构思巧妙,令人称奇。拜读了,感谢老师对八一文学的支持。【编辑:今生何求】【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190402000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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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今生何求        2019-03-28 09:22:26
  永远都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永远都会给人一些缺憾,这就是生活。很有启发的作品,拜读了。
今生何求
回复1 楼        文友:极冰        2019-03-29 08:13:06
  永远都不会按照你的意愿发展,永远都会给人一些缺憾,这就是生活。很有启发的作品,拜读了。
  
   感谢今生何求老师提纲挈领的精彩编者按!您辛苦受累了!给您敬茶!拜谢!o(* ̄︶ ̄*)o
  
   感谢您的赏读留墨!您说得很对。这件事纠缠我好些年,反思又是好几年。所以,我不再相信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外相”,也就不大会“先入为主”了。o(* ̄︶ ̄*)o
2 楼        文友:闲妹        2019-03-28 12:35:27
  外人永远不知道围城里的人是什么感受,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冷暖自知。
欢迎来到室雅兰香社团,共筑辉煌。
回复2 楼        文友:极冰        2019-03-29 08:15:14
  感谢闲妹老师的赏读留墨!您说得很对。“外人永远不知道围城里的人是什么感受,只有当事人心里清楚,冷暖自知。”给您敬茶!拜谢!o(* ̄︶ ̄*)o
3 楼        文友:走乐        2019-05-15 17:18:02
  佩服作者的才情!文章取材于生活,提炼成精华。耐人深思之文,蕴意深刻。
4 楼        文友:我心向往        2019-05-15 20:49:54
  拜读冰极老师大作,文中的故事令人痛心,云儿婚姻几经波折,两结两离。我以为破镜重圆是云与辉,结果是云与浩,现实社会中有多少的不幸与无奈,其实,我感到:云儿是个柔弱女子,没有生活自理能力需要依靠;辉是个一心扑在事业上的人,他对云儿关心呵护小,缺乏成熟男人胸襟。最后,一段美好婚姻最后导致分道扬镳!令人深思!
5 楼        文友:古越        2020-02-22 08:14:38
  清官难断家务事,婚姻这事是最难说清的。难得你们一片好心,但缘分不和也是万般无奈的。
月下独酌
6 楼        文友:隐居凡尘        2020-02-25 10:11:16
  熟话说,旁观者清。但在感情面前,旁观者永远只是旁观者,很难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
7 楼        文友:大别山人        2020-04-03 12:56:05
  欣赏老师佳作,感慨良多。婚姻本就是两个人因不互相欣赏,而牵手到一起,然而,现代人加诸于婚姻的东西太多,以至于婚姻不能承受之重。婚姻正如《围城》中一样,冷暖各自知,总会差强人意,总会阴差阳错,总会事与愿违,因而,婚姻总会有太多的遗憾,留给我们更多对于人生和命运的无奈和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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