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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心灵】舌尖上的龙王荡(散文) ——豌豆


作者:雨春 进士,11483.5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788发表时间:2019-04-21 07:29:33
摘要:据史料记载,中国人食用豌豆,可以追溯到西汉王朝,当时叫做胡豆。到了李时珍编写《本草纲目》的笔下,才有了豌豆的名字:“胡豆,豌豆也。畦苗柔弱宛宛,故得名豌豆。”说起豌豆的名字,至今还有一个让人一头雾水又啼笑皆非的称谓:中国人因为荷兰人从境外搬运到华夏,而常常将豌豆叫做“荷兰豆”,而荷兰人又因为中国人用豌豆烹饪制作出让荷兰人特别喜爱的糕点和菜肴,则又将豌豆称为:“中国豆”。   


   对于龙王荡人来说,豌豆又是一种姗姗来迟的蔬菜,确切的说它是一种既是粮食又是蔬菜的植物,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才在龙王荡的大地上登台亮相。
   豌豆与龙王荡人的相见,是朦胧的,还带着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更是一种不请自来的局促行为。1972年的小满刚过,一场连续二十几天连绵阴雨,让龙王荡即将成熟的小麦拒收,经过雨水浸泡的小麦粒直接在麦穗头上生根发芽,再借助雨水的潮湿连接着大地的地气,“茁壮”生长,一个个麦穗变成了一把把绿色的刷子,站立在及膝的雨水中,向苍天诉说着灾情。
   党和政府立刻会同农技部门,研究决定:在龙王荡灾区及时地实行了旱改水作,到了金秋丰收后,又从江南的公粮中应急调来了一批三麦,作为的种子种植。由于收购的公粮中难免要夹杂着一些江南人喜爱的豌豆,从而使得龙王荡的土地上出现了豌豆的倩影。
   龙王荡有句农谚:“豆三麦六,菜籽一宿”,说明了豆类植物要比三麦破土出芽来的快。豌豆与其它豆类出芽不同,它不会将自己的豆瓣冒出土层,而是将胚芽一侧一端生根须扎如土壤,另一端生长出新芽,上钻下蹬,破土能力极强,同时自己的豆瓣又化为自己的营养,因此,豌豆的新茎、芽显得相对肥壮。洁白的根茎一旦见到阳光的垂青,就会魔幻泛为翠绿,并生长出真叶、新叶和新芽,密密地褶皱在一起,似花蕾即将绽放一般,充满着无穷的品茗空间。
   如果说豌豆根部的茎芽蕴涵诗情,那么一旦舒展为叶和茎蔓时,则又展示着静雅的画意。首先是豌豆叶片很神奇,它分为托叶和子叶,托叶是它茎与茎之间的分界线,一旦新茎叶形成,心形的托叶既是下茎的遮阳伞,又是上部茎、叶、芽的舞台,茎蔓升高再形成托叶,与此同时,在茎蔓与托叶的交汇处,又生长出子叶。子叶很妙曼,叶柄上不仅对生着二到三对的卵形叶片,在梢头还生长灵动的须,有的弯曲成为螺旋状,有的则伸展为优美的弧线,似龙头上胡须,因此,豌豆的嫩叶茎有着龙须菜的美誉。而豌豆之所以具有攀爬能力,就是因为它具有灵动的胡须,一旦它触碰到可以攀援的东西,胡须就会抓住不放,那怕是自己的茎蔓和叶柄,也不会轻易放过。
   豌豆的新芽也是极有故事性,首先绽开的是它的托叶,在它的新茎柔嫩时,一直羞涩地与子叶合在一起,似绿色的大豆芽一般,既饱满丰腴,很肉质,又显得瀛弱玲珑。一旦新茎拥有有力的肩膀,新芽则仰头一笑,傲慢地再次谱写那昨天的故事。
   一旦洁白的霜遥望那“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时,豌豆就停止了梢头茎叶的生长,而是它的根茎处再次分蘖出数根侧茎,并蓄势而发,一旦有足够的温度就会生长为茎蔓。豌豆有着小麦一般的耐寒性,是龙王荡地区唯一一种能够与三麦一起,在冰天冻地共舞青绿的植物(当然,后来还有从江南引进作为水稻绿肥用的苕子、紫云英和苜蓿草)。
   表面上看,大雪纷飞时的豌豆好像走进了休眠的清梦中,在梦想着春天的到来,其实,天气再寒冷,豌豆也没有中断生长的脚步,只是它的行动从地表转入了地下,在拼命地壮大自己的根须,并不断地蓄积大地的灵气和雨雪的滋润,有了庞大的根系才有春日的希望。
   再寒冷的冬天也无法阻挡春姑娘的脚步。一旦春姑娘的裙裾香风飘来,豌豆如同听到起床的号声一般,侧芽破土,侧茎舒展,争先恐后地笑迎春阳,仰望蓝天白云。就在龙王荡人东望绿柳垂帘,西看红花绽放时,豌豆已经在与身边的三麦在比高,麦长它傍,麦高它攀,始终恋人般地耳鬓厮磨,纠缠着三麦不肯放手。
   南边刺槐花魂落地了,北边的榆树钱儿随风飘荡,不知是布谷鸟的提醒,还是紫燕翩舞的诱惑,豌豆好像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借助春雨的滋润,在春风中飘散着自己的芬芳,豌豆终于开花了。每一朵豌豆花儿就似一只蝴蝶在翩舞,一片片花儿就似一朵朵云儿漂浮着。豌豆花颜色有多种,洁白的,粉红的,紫红的,白色的眺望着粉红的,粉红的窥视着紫红的,紫红的又再回眸着洁白的,既相互深情,又相互妒忌,让人无法分辨各自的含量多与寡。
   有了花香的舞姿,就绝少不了蜂蝶的捧场,有了蜂蝶的喝彩,也肯定会出现鸟语的呢喃,一场盛大的麦野聚会终于拉开了序幕,醉了龙王荡的农人,也醉了广褒的田野。豌豆花开的目的不是为了迷惑它的观众,而是为了自己的使命,是为了自己的繁衍,更是为了对农人的回报,是一种植物轮回。再鲜艳的花朵总有花魂落地的境界,可豌豆的花儿似乎有着自己独特的一面,尽管花瓣焉黄,却迟迟不肯离开花蒂,刻意地卷曲着,只有它的荚果成形后,才会依依不舍地飘落地面。
   当身边的麦子实在难忍它的纠缠,率性地抬头秀出麦穗时,豌豆荚果终于长成为刀币形外形,果荚一抹青绿,晶莹剔透,温润得可见内里的细小的豆粒,恰似用缅甸的翡翠雕琢而成。豌豆的荚果往往成对悬挂着,似袅娜淑女的耳际饰物一般在风中飘曳,煞是迷人。
   麦子扬花的时候,第一批豌豆终于肥硕起来,丰腴饱满,鲜亮碧绿,有着口吹即破的风韵。不知道是哪一个屁孩从家长的嘴里得知,那即将走向成熟的豌豆荚是一份难得的口福,尽管当时的生产队安排了专职的守望者,可,即使他有三头六臂,或者有着分身之术,也猛虎难敌群狼,同时屁孩们又把学到的所有伎俩,全部拿出,与守望者百般周旋,千方百计地钻进麦田。不仅要将书包装满,还要把衣服上的口袋塞满,才会一路小跑与同伙汇合。
   赤嫩的豌豆角可以直接生吃,用手轻轻一捏豌豆角末端,“啪”的一声就会列开一条缝隙,顺势一拨,就可以扒开豌豆角的外皮,晶莹剔透的豌豆粒温润似玉,恰似儿童喜爱的翠绿色糖豆,让屁孩们的舌下立刻有看人吃葡萄的感受,来不及清洗就送进口中,轻轻咬住外皮,双指向外一拉,豌豆粒就被全部撸进嘴里,只一嚼,满口生津,不仅有着春日的清凉口感,而且甘甜似蜜,更具有清新的气息。
   美美地享受一番后,寻找并钻进家长不在家的人家烧锅屋,才会开始清洗那些外皮已经老化的豌豆角,然后放进锅里煮,豆香味刚刚从锅边溢出,孩童们的心里就开始扑腾,什么时间才算煮熟,于是乎,一会儿他揭锅看看,一会儿你捞起几个尝尝,结果三分钟就可以煮熟的豌豆,十分钟也没有煮熟,待到真正煮熟了,锅里所剩无几,一个个抹着嘴巴,相约明天再去“偷”。
   豌豆的开花结果是从下部向上次第进行的,一边在成熟一边又再开花,所以尽管孩童们会经常去“偷”摘,到了小麦成熟时,仍然有着大部分的收成。豌豆是一年之中最早成熟的谷物。就在小麦即将开镰收割时,公社的农业技术员匆匆忙忙地来找生产队的队长:“赶快安排几个社员,到麦田里去,首先把豌豆收割出来,预防再混到麦种中,留下够钟十亩地的种子后,全部分给社员们,吩咐社员们一定要在自家的菜园子里种植几畦,以防春荒岁月没有蔬菜食用。”
   “你搞错了没有?豌豆可以当蔬菜食用?”生产队队长好奇地问。“肯定是的,我曾经去江南参观过,江南人种植豌豆主要是采摘嫩梢茎叶食用的,同时也食用它的豌豆角,当然成熟的豌豆既可以作为粮食,也可以作为蔬菜。之前没有传达,一是为了保留豌豆种子,而是怕糟践了小麦。”
   技术员的几句话不仅让豌豆从此在龙王荡扎下根,也让龙王荡人多了一种蔬菜,也多了一份舌尖上的美味。种植豌豆,往往在“白露为霜”季节里,当霜染枫叶红银杏黄时,龙王荡人在早已翻挖数次的菜畦中,先用锄头刨上一条大约五公分深的槽子,然后将豌豆种子撒进去,再一边刨槽子一边用土盖住撒进去的种子,最后还要给它浇上一场透水。
   由于在种植前已经施下了足够的有机肥,三四天后,破土而出的豌豆苗肥壮赤嫩,不到半月的时间,豌豆苗就超过了二十公分的高度,一行行青绿色的豌豆苗,似一条条绸带舞动在菜畦中,在枯黄的秋天里演奏着阳春的旋律。
   按照技术员的要求,一旦豌豆苗超过了二十公分,就可以采摘豌豆苗食用,而且要及时,不然还不利于豌豆苗的生长。初冬的豌豆苗的颜色不同于春天里的灰绿色,而是一种深绿色,既水淋淋的,又翠生生的,玉雕翡琢。灵动的触须,羽状的叶,如意形的茎芽,共同凝聚成为诗情画意,悦目赏心。人们纷纷拿过剪刀,在既欣喜又惋惜的心情中剪下豌豆苗嫩茎芽。
   清水洗净沥水待用,切些白色的葱梗和黄色的姜片,如果高兴还可以拍几瓣大蒜,入锅热油,炸香后即可加入豌豆的茎芽,翻炒变色,撒适量精盐,拌均匀即可装盘食用。葱蒜白,姜片黄,与茎芽的青绿近黛共舞在瓷白兰花的盘中,就是一幅静雅的小品,特有的鲜香气息袅娜升起,分明就是诱发诗情的引子。由不得你不来上一箸,柔滑入口,齿颊生香,瞬间柔嫩脆香的味道就爬上了记忆的褶皱里,让你再也无法忘却。
   龙王六酱一直是龙王荡人主打调味品,用它去生炝豌豆苗的嫩叶茎,确是一种极佳的方法。喜欢川味的蘸点辣椒酱,喜欢京味的拌点黄豆面酱,喜欢海味的舀上一点黄莹蟹酱,喜欢淡水鲜味的挖几调羹蚂虾酱,香味浓郁的芝麻酱大约是一家人共同的喜好,所以它往往被直接放在盘子中间……
   用豌豆苗的嫩茎叶烧汤,是一件简单而方便的食用方法。汤水烧开后,加入适当的调味品和油盐后,将洗净的嫩茎叶倒进滚开的汤锅,盖锅半分钟即可食用。汤绿菜青,温润似碧,浓郁的豆香沁人心脾,令人胃口大开的同时,让人情不自禁地会想起朱自清笔下的梅雨潭的绿色神韵。
   豌豆苗有着野菜般的顽强生命力,你今天拿过剪刀剪去它的嫩茎叶,不要几天的光阴,当你再次回眸时,就会在剩余豌豆苗的叶腋以及根部再生出许多茎芽,并很快迅速生长,而且变得更肥嫩,葳蕤而生。它具有韭菜一般的习性,可以一茬接一茬的采摘,同时还在不断长高长长自己的茎蔓,特别是到了阳春和孟夏时节,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的蔬菜。
   从秋而冬又春再夏,不停地采摘,不但没有豌豆苗气馁,反而越发刺激了它的生长。当流年的节气跨进小满的门槛后,它可以你傍我依地缠绕着支架高达二米,并绽放出无数的花朵,荡漾起满架花潮,也散发着满园花香,不仅醉了龙王荡的人,也醉了翩舞的蜂蝶,更醉了无数鸣唱的鸟儿。
   随着气温的步步高升,豌豆花开得似浪潮一般,不断向高处攀升的同时,花绽花舞花落的旋律后,蒂结出无数枚鲜绿色的荚果,悬挂翠绿,舞动叮当,一枚枚刀币般的荚果在蒲公英伞絮飞翔的映衬下,蕴涵特有的神韵,日渐饱满丰腴,再次为龙王荡人带来一份美味。半老的荚果质地脆嫩,味近甘甜,可以直接食用外,还可以洗净后直接煮熟食用,勿用任何调料,就是精美一碟,孩童们享受的是香鲜可口,成人们往往用它来搭酒,各取所需。
   豌豆的荚果除了直接煮熟食用外,更可以作为辅料蔬菜去烩制烹饪,扒皮后豆粒圆润鲜绿,不仅增加了菜肴的鲜香,也让普通的菜肴秀色可餐。前不久,朋友邀请小聚,当宴席接近尾声时,服务员端来一盘免单菜:“金玉满堂”,翠绿的豌豆,金黄的玉米,橙红的虾仁,外加洁白的葱梗、鲜艳的椒丝以及褐黄的姜片,顿时冲击着所有人视觉,令就要离席的人再次端起了酒杯。
   成熟的豌豆粒富含淀粉、油脂,可以用来爆炒椒盐豌豆,永远赛过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嘴里那茴香豆的香脆,就可以作为零食,也可以用来佐餐下酒。记得,龙王荡人还会将豌豆粒碾压去皮,磨成为淀粉,不仅可以用来蒸制奇香的豌豆糕,精明手巧的人还将它深加工,制作出了温润的凉粉,弹性的粉皮、筋斗的粉丝。
   成熟的豌豆含有赖氨酸,可以与大米一起煮粥,可以起到蛋白质互补的功效。另外,龙王荡的家庭主妇们一贯心灵手巧,不仅善于传承烹饪技术,还心思缜密地用豌豆催发出了豌豆芽,她们将豌豆先在清水中浸泡半天,然后用潮湿的纱布保持一定的潮湿度,只二三天的功夫,就制作出来色似黄金、润若脂玉、形象如意的豌豆芽,不仅脆嫩,而且香鲜,无论是生炝,还是凉拌,抑或爆炒,都是精美一碟。
   同时成熟的豌豆还可以药用,有强壮体魄和利尿止泻的功效。据现代科学发现,豌豆富含蛋白质、脂肪、糖类和粗纤维外,还含有赤霉素A、纤维素A、胡萝卜素,具有抗菌消炎、增强新陈代谢的作用,同时还具有滋润皮肤的功效。总之,龙王荡人在食用豌豆时,不仅吃进了营养,享受了口福,同时也吃进了健康。
   据史料记载,中国人食用豌豆,可以追溯到西汉王朝,当时叫做胡豆。到了李时珍编写《本草纲目》的笔下,才有了豌豆的名字:“胡豆,豌豆也。畦苗柔弱宛宛,故得名豌豆。”说起豌豆的名字,至今还有一个让人一头雾水又啼笑皆非的称谓:中国人因为荷兰人从境外搬运到华夏,而常常将豌豆叫做“荷兰豆”,而荷兰人又因为中国人用豌豆烹饪制作出让荷兰人特别喜爱的糕点和菜肴,则又将豌豆称为:“中国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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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又一篇关于美食的散文问世了。这一次作者直接给大家端上了一盘豌豆。豌豆是一年生攀援草本植物,在我国已有两千多年的栽培历史,但是它却是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才传入到龙王荡的,它一来到龙王荡,就在那儿扎下了根,成了当地居民餐桌上美味的食品。作品述说了豌豆传入龙王荡的情况,讲述了它的栽培要领,至于当着蔬菜用的烹制方法作者肯定是不会放过的了,也做了详细的介绍。作品语言流畅,脉络清晰,围绕着豌豆讲述了那个年代的情形,给人们带来了视觉上的享受,是一篇优秀的美食作品。值得细品,推荐阅读。【编辑:透明秋语】【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42200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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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4-21 07:30:09
  豌豆来了,怎么着吃都行,请吧!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回复1 楼        文友:雨春        2019-05-02 14:25:00
  是的,既可以吃芽,也可以吃苗,还可以吃荚,更可以吃种子,如果不怕烦,还可以制作出糕和凉粉、粉丝和粉皮呀!呵呵!
2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4-21 07:30:24
  拜读大作,点赞!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回复2 楼        文友:雨春        2019-05-02 14:26:37
  感谢精彩编按和点评的同时,也祝你笔丰体健!
3 楼        文友:透明秋语        2019-04-21 07:31:17
  期待更多美食呈上,在心灵之约,在江山展现你高超的厨艺!
在这里相逢是我们的缘分!
回复3 楼        文友:雨春        2019-05-02 14:29:11
  谢谢,要说厨艺谈不上,但要烹饪我自己笔下的菜肴,还是可以的,因为我写的全是一些天意恩赐的绿色菜肴,天生就是美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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