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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渡(散文)


作者:决决流冰 秀才,2644.77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679发表时间:2019-04-23 16:26:04


   一
   关于“江南”的意象,自从读了《汉乐府》“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后,我对它有种莫名的亲近。很长时间,“江南”于我的认知就是“长江之南”,那儿,千里莺啼绿映红。当年,我内心泛滥这种情愫时,“长江”只是地图画册上一条蜿蜒的丝带,坐在无聊的教室里,有时想此生如果能跑到长江边,眺望一下疏离的江南烟树,该是多么美妙的事。这想法现在说出来有些可笑,但在当时,对于一个连县城都不知道方向,街道、电影院、饼子铺究竟是咋样的乡村少年,一点也不奇葩。后来,这“理想”很快实现了,我真的走出乡村,在长江之北的某个城市生活,对岸,就是“江南”。站在江堤上,视线穿过浩渺的江波,面对烟色苍茫,常一遍一遍怀想:江南,江北,境况真有那么大的反差吗?这问题让我纠结,甚至纠结到夜里不能安眠。
   选择一个星期天。轮渡票薄如蝉翼。穿过一道铁栅栏门,在摇晃中登上过江轮渡。江风清冽,汽笛呜呜。船起锚了。江水并非“绿如蓝”。如此庞然大物穿行,压住的江花吐着白沫,在船尾,垒成一道银白色壕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雪花银放出的光芒与它能有一比。
   从此岸到彼岸,船走的航线是“乙”字或“之”字。这结论当然是后来总结出来的。《几何》上说,两点之间,直线最短,那仅仅是停留于书本层面的,生活远比教材复杂,船穿南北,就是不走直线,还要让岸上的风物比船跑动得更带劲。
   终于踏在“江南”的土地,并没有湿漉漉的气息。在我很多年积累的想象中,江南的空气、阳光、花、树叶,甚至趴在树枝上毛绒绒的虫子,应该与江北不同。但我并没有多么失望,欣欣然和一群人走出码头。需要交代的是,其时我所生活的江北是一座当年比较发达的地级市,而对岸的江南,完全是乡村,连集镇也不是。鸡鸣犬吠,墟里人家,与哺育我十多年的村庄没有两样。我沿着江堤朝一个方向走。路是泥沙路,车辙碾过的轮子迹分明,堤两侧护坡清一色栽种杨柳树,杨柳丝儿随风交织到一起,把阳光搅得明明暗暗。江堤无限长,和江流一样婉转。透过树间隙,可以看到零零散散的村庄,如馒头膨化在大地上。我没有离开江堤的意思,一往无前地走,越走越远,像稻草人在斑驳的树荫中跳动。后来,我读柳永的“杨柳岸,晓风残月”,就会想到那一段幽邃的江堤。古人解舟折柳,我觉得那里比长安的灞桥还合适。
   回来逆流,依然是走“乙”字或“之”字线。在轮渡与水流的较量中,我们这些旁观者,感觉不到谁比谁更吃力。
   这是我第一次自以为渡到“江南”。现在想来,那时多么幼稚和好笑。长江从唐古拉山浩浩荡荡到吴淞口,六千多公里的奔腾,岂是一句“一江分南北”说清楚的?我那时生活的地方,只是说在长江的北岸,其南边,与物候意义上的“江南”几乎风牛马,顶多,与《楚辞》里的“江南”扯上点关联。对了,当年,张仪欺蒙楚怀王破掉齐楚联盟后,秦将白起灌鄢郢,焚夷陵,楚国被迁都,一干贵族惊慌失措、灰溜溜逃跑可能就是从这座城市的某一片郊区出发,那一片郊区据称曾是郢都最繁华处。“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的典故就出在那儿。我后来到过那片废墟,野花、荒草、黄土,在夏日的阳光下,滞闷,空寥,完全想象不出当日楚宫的袅袅聘婷。楚国迁都,“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大楚几百年的基业,一夕之间,倾然崩塌,纵算铁石心肠,没有一点伤感真是假的。所以,面对着激荡江流,渡在渡上,屈大夫的喊撕心裂肺:“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不可涉的岂止长江和夏水?!按照时间推算,屈大夫其时并没有混在这一群贵族中,那时他虽然披着贵族的外衣,心里早千疮百孔了。在这之前,楚国的王公大臣夷鄙地看着他离开郢都。他徘徊在汨罗河边,他听到了郢都陷落的消息,无论那个叫渔父的打鱼人如何清清浊浊开导,他主意已决,不想亲眼看到大好河山被他人蹂躏。他用他的肉身,在浑黄浑黄的江水中泅渡。欲最后看一眼郢。
   没有人知道他游的是否吃力。他的确无法与两千一百年后这呜呜冒着黑烟的庞然大物比。他遗弃了为之悲吟的楚国。让后世楚国的遗民(譬如我),以为他站的地方就是好看的江南。
   春风绿。秋风黄。
   二
   《说文》:“渡,济也。从水度声。”自然界没有什么比水更奇妙,刚强到可以穿石,柔润又缠绵得要哭,济舟楫再辽远也能直达。当然,可载舟,亦覆舟。济舟楫让我想到孟浩然。那一年,孟浩然想从他住的鹿门山到更远的地方去看看,遗憾没有找到合适的代步工具,只好在汉水岸边长吁短叹:“欲济无舟楫”,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谁,那个谁,能借一叶扁舟甚至一片竹筏,让我飘然去渡?在丰满的理想面前,多数人得到了骨感的现实。孟浩然最终似乎也没有找到一片可堪涉渡的竹筏。“端居耻圣明”,圣明时代,做个宅男,不能游走四方,真是有些羞愧了。古人的抱负,不像现代多数北漂南漂者,穷其一生就是为了在漂的城市有一间罩得下身子骨的房子,古人更希望要达要济天下。杜甫在自己的茅草屋顶被风吹到无限远时,还想着要大庇天下寒士,这想法放到今天,不是说有精神病就是叫有神经病。世事不走寻常路,有几个人真有“一苇渡江”的功夫?
   屈原没有。杜甫没有。孟浩然也没有。
   同样没有“一苇渡江”的功夫还有李时珍。公元1580年的秋天,这个黑瘦黑瘦的老头,从蕲州府长江码头出发,此行是要到千里外的太仓。在此之前,这个62岁的老头,不仅自己耗费27年时光让黑发染成冰雪,还连累自己下辈、下下辈一同磨砺,一部稿凡三易、190万字的皇皇巨著终于煞了尾。煞尾是煞尾,如果不能将手抄本变成铅字,广播天下,还真是心有不甘。他逆江流到过武昌,顺江流到过金陵,找遍认识和不认识、有权或有钱的,没有谁愿意接这单生意。没有人接单一点也不奇怪,不说那是一个靠雕版印刷的时代,190万字就是放在今日,变成铅字谈何容易?在一次又一次失望中,他搜肠刮肚,想到了与自己有一面之交的王世贞,这个人如果能帮忙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出书就有一线希望。王是当时的文坛霸主,文化界领袖,一呼百应人物。一本格物致知的书,要找文化界的人来“搽油抹粉”,这是中国自古以来重哲学轻科学、重空想轻实务、重说轻做最好的例证。
   江流激荡着只影孤帆,一连几个苍茫暝色,太仓到了,弇山园也到了。王世贞看着一堆书稿,扫了这个唐突的精瘦老头一眼,老头一句“愿乞一言,以托不朽”,只好默然点头。事后半讥半嘲写了一首赠诗,诗前有一小序:“濒湖先生见访之夕,乃仙逝上升之时,寻出所校订本草求序,戏赠之。”单看小序,是不是有居高临下和轻薄嘲弄的味道?李时珍大约在弇山园无聊盘桓了几日,人在屋檐下,你急他不急,只好恹恹离开,回蕲州等消息。一等就是十年!谁也不知道这十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王世贞的“元晏先生序”就是没有完成。后世对此事空发了很多议论,《本草纲目》再浩瀚、王世贞再精读也不至于需要十年呀?大胆推测一下:王世贞最初并没有把《本草纲目》当回事,正如今人热衷出书、赠书,书到被增者那儿束之高阁一样,写序就耳旁风了。估计过了八九年,失望、焦躁的李时珍再次谦恭地到弇山园或其它什么地方又找到他,那时,这老头更老苍了。王世贞终于回忆起有这回事,抖掉积在书稿上的灰尘,万历十八年(公元1590年)元宵节,一篇文采斐然、字字珠玑的序言写成了,还了十年前的一笔文债。序的开头便是“望龙光,知古剑;觇宝气,辨明珠”。他先前一定没有怎么望。王世贞不愧是文坛盟主,他的序言一传开,金陵马上有书商愿意出版了。名人效应不得不服。这书商叫胡承龙,因为做了这件事青史留名。王世贞主宰文坛二十年,诗文无数,最能不朽者,也离不开这篇序。他万万没想到,他身后是借这个干瘦老头的名气才被更多人知道。韩愈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本草纲目》骈于槽枥之间那么多年,算是好事多磨。回头看,李时珍还算幸运,王世贞完成这篇序后半年多就离开人世。李时珍呢?虽然至死没有闻到《本草纲目》油墨香,但当他倒在床上时,书的雕版已经完成,他知道印刷是迟早的事。临死前还准备了一份遗表,期待将书献给大明最高统治者。有趣的是,在李时珍殁后第三年,万历皇帝看到其次子李建元呈上的遗表和书后,也只是淡然批示:“书留览。礼部知道。钦此。”似乎没有多少喜悦。一家三代花费三十多年的心血,在当时并没有想象的应该隆重得上头条。那年代戏子还不当红呢。
   李时珍一渡再渡,渡来一篇金玉,虽然比他想的晚了一点,好歹也找到“一苇渡江”的窍门,要不,《本草纲目》的下场,真不知道会怎样。
   三
   与李时珍一渡再渡不同的是,在他同时代,我家乡有个叫道一(自号“金牛小子”)的和尚,他早先的理想并不是成为一个和尚踏遍青山吃百家饭,而是想走多数人喜欢的“学而优则仕”道路。因此,夜以继日,铁棒磨针,加上聪明伶俐,年纪不大就成了一名出众的秀才。对读书人来说,秀才只是初级阶段,要施展抱负还需要走到更远。没有想过古代读书人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有条条框框,高中完了才够格上大学,大学毕业才能考研,研后才能博,反正,那一年作为县秀才的他,雄心勃勃踏上会试的征程。
   晓行夜宿,长路漫漫。前面是一个渡口,水流湍急,幽暗的漩涡一波接一波。包括他,一群人站在渡口正焦急等着渡船。出没风波的渡船来了,众人争先恐后往摇晃的渡船挤。“快上啊!快上啊!”他听到了喊声和呵斥声,还有喧嚣声,吃吃的笑声。人们挤在一起,人头簇拥。渡船,左晃右摇,前倾后仰……这一幕让他醍醐灌顶,世人如此争渡,我又何必一定要掺杂其中呢?仿佛证得菩提,他毅然转身,大踏步离开,留下同伴在争渡的风中凌乱。
   历史并没有说清这是哪年哪月哪日,是风和日丽还是细雨如针,但记录了这件发生在渡口上的事。关于对错,没有人有资格评判。宋人说,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他的那种决然,即使放在今日开放的时代思潮中,渡场也不会平静。十年寒窗,该要有多大的胆量和魄力才能改弦更张!历史只记得他的决绝,没有谁讲自此后他需要怼多少异样的目光和经受多久心灵的炼狱才能真正平静下来。即使他有金牛一般的韧劲和执拗。不“渡”以后,他的韧劲和执拗,让他成为一代奇僧,在白杲山建三教堂传经布道。四百年后,三教堂遗迹虽然随着白杲山大开发变成尘埃往山下飞,但苍林之中,移动的笋叶斗笠,咚咚撞击山石的木屐声,常在有心人眼前飘浮和激荡。
   扪心自问,在渡与不渡中,我一定会选择渡。渡过就可能有灿烂的前程,渡过就可能有康庄的大道,渡过就可能有黄金屋、颜如玉,这每一条的诱惑,让我等凡夫俗子都没有拒绝的道理。
   袁枚《随园诗话》记了一则与南齐钱塘名妓苏小小有关的故事:“余戏刻一私印,用唐人‘钱塘苏小是乡亲’之句。某尚书过金陵,索余诗册,余一时率意用之。尚书大加呵责。余初犹逊谢,既而责之不休,余正色曰:‘公以为此印不伦耶?在今日观,自然公官一品,苏小贱矣。诚恐百年以后,人但知有苏小,不复知有公也。’一座冁(chǎn,笑的样子)然。”于道一禅师,百年以后,谁还记得那一群争渡人?
   四
   我在江北那座城市生活几年后,被逼回乡下,结草为庐。草庐边曾经是一条古渡。我在草率地翻阅了几页古渡历史后,“沧海桑田”几个字像一枚图钉订在我的脑幕上,至今还没有锈蚀掉。仅仅百、几十年时光,骏波虎浪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曾经渡口上“宿鸟归飞急”被归到哪儿?
   幸运的是(感谢命运的垂青,我一生多数时候幸运知足),在古渡不远处,河的蜿蜒没有断绝,它像一条压扁的弓弦坚韧并坚挺着。水从河床流动,放出晶亮的光芒。早年间,大开发与乡村、街镇还互不关联,去掉冬枯时节,河水无尽奔流,连通两岸除了筏子还是筏子。艄公立在船头,一根竹竿在水中划过来划过去,没有看到他们用多少力,筏子像一匹温顺的马,踏在河面上,不徐不疾。过往行人并不是很多,筏子也有限。我在日暮无聊时常喜欢到堤岸上,犹如当日怅望江南。看着太阳球一点一点被云海吞没,毫无抵抗能力的霞光让我明白天道不可违。后来我认识了一位二十多岁的艄公,高大,清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那年头,他这类高考落榜者有个称呼,叫“回乡知识青年”,与其他回乡知识青年不同的是,他对他的高考落榜一直不认同,为此造成精神困扰。没有困扰时形如常人。他似乎一见如故,和我说他的天空,拜伦、雪莱、歌德、普希金,这些十八十九世纪的过往人物,整日在他的脑海轮番或同台演出。他说得津津有味,有时唾沫横飞。我那时刚读过雪莱的《西风颂》,江枫先生译的,暗黄色封面,对于那句“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充满憧憬。他告诉我,冬天其实挺好的,大地进入休眠状态,草冷水枯,船也可以不摇。如果庆幸遇到一场雪,还到处一样的白。后来他找过我多次,有时还用网袋兜一两条五、六寸长的白鱼,那是他撑船之余的收获。他把他裸露的天空给我看,五彩的云霞让他思绪极度膨胀。有人对我正色说,这是虚妄,不是曼妙。仿佛梦中惊醒,一道冷却的岩浆把我们隔绝开来。
   他的渡客越来越少。无数双和我同样冷漠的眼睛,让他的那一只筏子船皲裂在沙岸边,苍蝇围着船板上遗落的鱼鳞皮飞来飞去。野畈空旷,浦树含滋。
   关于他的“不渡”,包括他自己,几乎没有人异议。牛蒡、蔓荆、白茅根、夏枯球,这些河堤上的寻常物,更不会因为谁怎样而停下生长。好长时间,没有人觉得少了什么。即使到后来河水干涸,所有的筏子退出历史舞台。
   回过头来看,他只是比那些人先离开一步。我呢,随着茅草屋的风化,我也选择到别处流浪。行前的晚上,写了一首不长不短的诗。开头便是:
   谁在这条渡上徘徊过
   拾一路的唐风宋月
   一行诗或一句歌
   也能颠醒枯坐之外的光点
   像独自飞逝的流鹰
   除了遥远还是遥远
   ……   ……
   五
   年华咣当。一咣当就三十年。三十年让我明白一个道理,黑,一定白不了。这道理推而广之,正如我早前认识的“江南”,不是我说“是”就“是”。于棋道,犹如没有人能胜天半子。
   我后来多次踏上真正物候意义上的“江南”。在莺莺燕燕吴侬软语中,到过西子湖畔,撞过寒山寺钟,看过三分明月夜,也在秦淮河上想过当年的渡船。每一次,梦魂萦绕的江南风物,在心中一波波弥漫。离开后,“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总是让我无比期待和迷惘。
   我最初登上的那个疑似“江南”大地的渡口呢?据说已经废弃了好多年。现代社会的迅猛发展,一桥飞架,天堑成通途。当然三十年来,也偶尔梦魂萦绕过,只是时光洇渍,山河迢递,阻断了我与它的缘分。况且,川原厚了岁月,心事多了浮云,就是无论怎么渡,再也渡不回那时了。天地总是无穷大,大到再见或许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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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围绕一个“渡”展开了描写,从最初“我”渡江看到江南的风景开始写起,引出下文对“渡”的阐述。一个人只有心甘情愿选择了“渡”,才能看到更美的风景,才能不断完善自己,才能有所成就。一个“渡”字,让人纠结,让人彷徨。若是选择“不渡”,人们可能会生活得舒适些,但是只能停留在原来的地方,再也不会欣赏到异地的风景,更不会遇到一个更好的自己。读作者的这篇散文,可以让我们领悟到:只有不畏艰难险阻选择了“渡”,才能成就一个与众不同的自己!学习、欣赏老师佳作,遥祝安好!感谢您对晓荷社团的支持和厚爱!欢迎您继续投稿!佳作赏荐!【编辑:张爱珍】【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1904250003】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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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张爱珍        2019-04-23 16:28:48
  老师发文辛苦,敬香茶一杯!
2 楼        文友:张爱珍        2019-04-23 16:30:19
  叙述流畅,很耐读的一篇佳作!
3 楼        文友:何叶        2019-04-24 13:38:50
  精彩佳作!感谢支持。敬茶!
何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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