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二楼的,真的对不起(微小说)
我们家住三楼,每天上班时分,9旬老母铁定站在客厅阳台的窗边,望着我渐行渐远,除非她身体不适。每天下班回家,我也习惯性地抬头往楼上瞅一瞅,十有八九能瞧见老母依旧站在那儿,守望着我们渐行渐近。
我很幸福地向湘饽饽说起这事儿,她没有第一时间响应,而是过来还一会儿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呵呵……”然后接着来了个1234:“自作多情吧,她站在那里除了目送我们去上班,更重要的还有两件事,一是盯着着你是不是把家里的东西丢到楼下的垃圾桶里了,等你的身影消失她马上下去捡回来;第二是瞅着有没有亲人来看她,年老耳背听不见门铃声响;还有就是一日三餐饭她全都在窗台上解决的。”
她这么一说倒真的提醒了我。记不清从何时起,二楼那户人家在自家窗户上蒙上了一块方格旧花布。我估摸,那应该是一个旧床单改制的,让整个外墙显得极不协调。每次瞥见那块布,我都纳闷:二楼这是干嘛呢?把个透亮的窗子用破布遮上?
两个月前,我陪着老母输液回来时,照例抬起了头。因为她步履蹒跚,我有机会向上看个究竟:原来,全因为我的老母。
搀扶老母躺下后,我立马来到阳台的窗边,发现本该铮亮的不锈钢防护栏上,沾满是油渍,估计是老母在那儿吃饭时吐的;不仅如此,顺窗而下的墙壁上有一道至上而下非常清晰夹杂着油污的斑迹,正下方的地上有一滩零零碎碎的瓜子、果皮和一块圆形黒疤。
我急冲冲地跑到床前,虽然愤愤地但还是将嗓音压到最低:“老娘,您以后不要在窗台上面吃饭、扔东西了,要讲卫生,讲文明,您看看,把人家二楼窗子搞得脏兮兮的了。”令我失望的是,老母对那一切矢口否认。
我心里咯噔一下“毛”了起来:“您怎么能这样呢!错了改了就行,干嘛还不承认?”一气之下,我将她垫在窗台上那块又重又厚的九厘板推了好远,心想,没有垫板她就不会在那儿巴望了。
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时候,她总算没有像往常那样站着那儿了。等我下班回来,发现她将我推开的九厘板又给拉了回来,而且上面还有新鲜的唾弃物,我好纳闷:她哪来那么大的力量?咋就这么“不听话”呢!
瞅着人家窗上的那块无奈的旧花布,我就想对老母歇斯底里,但被她“哎哟、哎哟……”的哼哼声给“挡”了回来。我很纳闷,老母从前可不是这样唾弃的呀,不仅把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而且从不随手扔垃圾。说也跟她说了,她怎么就不收敛呢?
这以后,我还发现老母根本不是那回事了。她原本整洁的房间,几乎被我前脚丢进垃圾桶,后脚又被她捡回来的坛坛罐罐和树枝、报纸给塞满,床底下好几个苹果梨不是烂成了黑炭,就是化成了黑水……
我责怪钟点工不认真打扫,钟点工委屈的辩解着:不是我不收拾,老太婆根本就不许我下手!
我尝试了许多办法,可好说她点头称是,歹说她“装聋作哑”,末了跟没说一样。我甚至“威胁”她:“如果您再这样,我就把您送到养老院去!”呵呵,她那吃我这一套,等我上班去了,依然我行我素。
看来,老母还真是老了。这不,陈年往事忘不了,眼前的嘱咐记不住。无可奈何之中,我感觉太委屈楼下一家人,想去向人家道个歉,想着只说不改等于白搭,我只能放弃了。
唉,二楼的,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