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云】退回乡野民居(组诗)
◎独饮
一人,对影。饮尽夕阳
直至落日。饮尽六十年的泡沫
和两行热泪。让我许下海口
漫过暗夜的嘴唇
在斗室,狼藉布阵三生
好在此时的月色正满,一只鸡
空对残羹,坐守一片羽毛
起飞。而后消失在发白的东岸
窗外,小街。因我而空白
天堂的一半是酒精,另一半则是
云雾。一根岁月里的白发
在跳跃的烛光里,被数来数去
◎退回乡野民居
我要退,我要退回乡野民居
修缮那间老屋,围起农家院落
与我挂念的和忘却的乡亲
共享天伦。田野里同执一把耧犁
在村边溪水中,领养一岸柳荫
幽静的倒影。让阳光
照亮娓娓道来的乡音,蔓延到
街头巷尾,浓烈的酒杯
我要做一回乡间隐士,用以
修行圆满的耳朵,听鸡犬相闻
再借一双看破红尘之眼
见证小鸟飞过,留下的踪迹
当时间的钟摆走过田野,摇晃着
每个日出日落,拔节的声音
滴答作响,将日子
和我的灵魂都染成翠绿
◎在父亲墓碑前
在这里,野草可以俯视天空
阳光穿透皮肤、骨骼,和心脏
墓碑,还是浑厚的肩膀
思念如火,翻卷着舌头
徒步舔开山路,早该长出翅膀
落你身边。膝下,骨折的声音
年近花甲,视听有些飘忽
但一直下坠,直至坠入泥土
拯救一次隔世相约
墓碑上的名字,在跳动
那颗灵魂此时和我如此亲近
意在挽留,让我不要走开
◎老城
繁华散尽,只留下一座清冷
当记忆的马车穿城而过
辙印,像躺在路上的两条记忆
沉睡不醒。已不复存在的梦
那半壁城墙,犹如折断的牙槽
再不能咀嚼出历史的真相
只有尚存的砖石,在最后的时间里
告诉我们,关于诞生和死亡
它强忍疼痛,细数一个时代
及另一个时代的伤疤。早已退隐
废墟后面的民国督军,和臣民
只是一页被考证的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