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将华老师从梦里叫醒，他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七点不到。便不耐烦地伸手将床头柜上的手机拖到耳边，带着睡眠后浓厚的鼻音，艾怨地问:“谁呀？"对方并不回答是谁，高声大气地喊:“还在睡？太阳晒屁股了呢。快起来快起来。___过早！”
　　 是本校的皮老师，昔日的师范同学，今日同事。华老师本想推辞，关掉手机继续做梦。在学校代初中英语，早自习比较多，难得周日睡个早床。想想皮老师昨日说过要请他过早的话，以为皮老师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现在电话就打过来，那口气像催魂。
　　 皮老师这人，老师们称他为皮筲箕，他将金钱看得很重，从来不乱花一分钱，若是要主动请人过早，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不过今日喊华老师过早是有原因的。昨天皮老师回乡下看望老母亲，请华老师开车送他。华老师当然要答应，两人是师范同学呀，平时吃过晚饭，常常两人结伴去河堤上散步，谈天说地，性趣相投，他华老师又于年初买了车，周六休息，时间也充足，说去就去吧。车开到一小集镇毛家口，经过一座小型加油站，皮老师试探地问，"给你加点油？”华老师大度地笑笑，说算了吧，算了。华老师想，若是他皮老师的话说得硬气，他也许会遵命，不过不会让他破费太多，加个五十块钱的油就行了。送皮老师到乡下，去去来来六十余里，总不能让汽车只干活不喝油吧。汽油涨价，每升近八元，汽车一动就得烧钱。但同学情重，也不能老是想到钱呀钱的，只能让自己算细帐的思维一晃而过，不然像皮同学一样成了小气鬼。
　　 皮老师在校门口等，一边等一边打电话催着华老师。华老师起床、洗脸、刷牙、更衣，一连串的动作三下五除二，下楼之后跑步来到校门口。
　　 皮老师说:“今天过早，位置你选？去品德？还是水乡？”
　　 华老师不喝酒，爱清淡饮食，早上一般吃四元一碗的素面，简单经济。便说:“哪里都一样。一碗素面就行。”
　　 “这不行这不行。”皮老师斜着眼，嗔怪道:“我们俩同学好难得过一回早，我请客，吃一回好的。……就去吃公安豆皮子？”
　　 皮老师拉着华老师，一手搭在华老师肩上往街头的豆皮店里走。华老师很兴奋，能被老同学大方一回简直是一种荣幸。
　　 豆皮店经营的是正规公安豆皮，焦脆，鲜美，咬在嘴里油吱吱的，湖口集镇里仅此一家，别人根本做不出这个水平。于是每日早上人影憧憧，生意兴隆。找了间桌子坐下，皮老师问:“华同学，喝什么汤？”华老师不想让他破费太多，便应道:"一碗稀粥，一张豆皮。"皮老师说这怎么行？出了门肚子要填饱。便喊老板，“来四张豆皮，一碗稀粥，一碗骨头汤！”
　　 等于一人两张豆皮。吃完，皮老师打着饱嗝，摸索着衣袋准备结帐，突然拍着脑壳轻声惊道:"哎呀，老同学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带钱了。怎么会呢？哦哦，出门时换了衣服的。今天你帮忙结帐，明天我再请客，再请客。”
　　 四张豆皮二十元，一碗稀粥一碗骨头汤四元，总计二十四元。华老师开始掏钱，心中呵呵着。